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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看她神色真挚,不像在开玩笑,坦诚道:“自小在山中长大,无父无母,尚未娶妻。”
连送转身从包裹中翻找出一个荷包,送到徐铉面前。徐铉见那大红的绸面上绣着两只鸳鸯,知是世俗女子时下定情之物,面上一臊,挥开连送的手,斥道:“这等物什怎可随意赠送。你小小年纪竟学的这般罔顾礼法么!”
连送一愣,慌解释道:“师兄不要误会。这荷包是替我孙婶婶家的女儿丽姐姐送的。我来前丽姐姐托我带着荷包,若是在山上见到年少英俊性情又好的弟子,便送了他。荷包里有丽姐姐的小像和生辰八字,若是师兄有意,我便告知丽姐姐,她说她会让她娘来提亲。”
“你莫要胡言!我堂堂一男子,岂要女子来提亲!你……”徐铉怒瞪着连送,自觉受到轻薄内心羞愤。
而连送端着荷包一脸懵懂惊讶,她只是把丽姐姐的话据实以告,这在她家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为何惹徐铉如此生气。被他瞪着,她脸皮红了。
徐铉强息了愤怒,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小女娃,要认真了去倒显得他没气量,他背过身冷冷说:“本门弟子婚嫁之事自有师父做主,你以后莫要再提今日所言,更不许随意赠送荷包之类的秽物,玷污了我玄宗门清洁之地。”
“师兄,”连送走到背对着她的徐铉面前,义正言辞道,“这荷包很干净的,哪里是秽物了。丽姐姐还擦了香喷喷的胭脂粉在上头呢,不信你闻闻……”
唰唰唰。徐铉身形一闪。连送面皮一颤,顿时被几十根银针扎成了个刺猬。
“痛啊!”她惨叫着,浑身是针,碰也不是,拔也不是。
徐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施展轻功不见了。
费了一整晚工夫才艰难地把银针一根根拔下来,连送红着眼睛数:“一根、两根、三根……”越数越伤心,她擦擦眼角,把银针和荷包都收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暗器,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银子当暗器。
用暗器伤人,阴险。用银子当暗器伤人,好险。
从此她过上了一遇徐铉便绕道走的日子。
如今,她已经集了一百三十一枚银针了。可见,男人之小气,不分地域不分年纪。
所以,学好武功是第一,万一将来真嫁个像徐铉这样的相公,她可招架不住。呸呸呸,嫁猪嫁狗也不嫁徐铉。要是能嫁个像师父那样的……呸呸呸,怎好打起师父的主意来了。罪过罪过。
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啊师父……
迎着夕阳的连送,满脑子都是师父的温声笑语。
公子留芳(三)
屋内氤氲着雾般的青烟,即便焚了几炉子的熏香,依旧抑制不住一抹淡浊的药味。
玄宗门几位上师坐于窗下,偶尔轻掩口鼻,咳嗽一声。
“这多伽罗香是我命人专程从西域购来,据说能去除一切恶气。”青帐锦榻上的青年面色疲倦,青丝披散于薄肩,他略带勉强地端坐着,淡淡道,“熏了一整夜了,几位师兄怕是受不了这股子烟气,赶紧各自忙去吧,不必担心我。”
“六弟,虽然你有留芳功护体,但毕竟没练到火候,怎能逞强把那许多毒气吸入体内,现在靠自身功力化解不掉,旧伤添新伤,万一损了根基可怎生是好。”
贺铸道站着说话,魁梧精壮的身子立在青年面前,越发显得青年单薄。
“师兄有所不知,”今日朗惫于抬头,垂目道,“引蛊草的特殊药味能引来百里之内的各种蛇虫毒物,若……”
“引来便引来,”贺铸道跺脚,“不过是几个没用的魔教余孽施的雕虫小技,引来毒物又如何,我们师兄弟连那号称武功盖世的魔尊都能诛灭,何况几只蛇虫?”
今日朗深吸口气,抬起头正视贺铸道:“话虽如此,可玄宗门内有数百不会武功的无名弟子,师兄可有把握护他们人人周全?”
“这……”贺铸道迟疑。
袁沧州略一点头:“日朗心细如发。铸道,你行事往往鲁莽,应学六弟凡事多思虑一步。”
贺铸道以袁沧州为尊,在尊长面前被比下去,心中不快,讪讪道:“我是习武之人,日日舞刀弄枪,不像六弟有耐心饲花弄草、焚香弹琴,心细如女子。”
“铸道……”袁沧州面有薄怒。
今日朗对袁沧州摆摆手。他知道贺铸道并无恶意,只是性子急躁了些。
倒是一旁的斯放为他辩驳了几句:“师兄,你本该知道,我们虽师出一门,但自从进了汲典阁,选了不同的武功,修炼方法大相径庭。六弟练留芳神功,路子本就特殊,须得静心定志,自然不同师兄你这般威武刚猛。”
一席话说的谁也不得罪。
贺铸道面色稍缓,走到椅旁坐下。
斯放继续说道:“过几日便要召开武林大会,到时各路豪杰齐聚傲岸山,我们师兄弟少不得出来相迎,六弟,你可撑得住?”
贺铸道腹诽:若是撑不住就早说,要被外人看到堂堂玄宗门的招牌竟病怏怏的,丢了师门脸面。
“师兄放心,”今日朗道,“我体内毒性已大减,明天用内力逼出余毒就无大碍了。只是这毒物余威仍在,逼出来后怕还是会引来些蛇虫。运功之际不能有一丝分神,我会紧闭门窗,在院内洒些驱虫药。请师兄们传令下去,明后两天,务必不能让人靠近我朗风院半步。”
“这个好办,不过我另有计较。”袁沧州沉声说,“引来的蛇虫应该不是什么至毒之物,驱虫药就免了。叫你门内几个弟子来替你护法,危机之下,看看各人的反应,是虫是龙,一试便知。”
“这有何必要?”贺铸道大惑不解。
袁沧州转向贺铸道:“六弟少年成名,十二岁便开门收徒,当年人人称道。可近十几年来,连个出师的羽级弟子都没有,更别提冠级。你我门下虽多有弟子在武林成名,但仍止不住多嘴小人在背后讥讽我玄宗门一代不如一代。”袁沧州目光忧虑望向今日朗,“我们顶天立地自不在乎他人如何评说,然但凡有损我玄宗门威名之事,必不肯为。师弟,趁此机会挑选出个有天资的传他衣钵,好让我玄宗门后继有人。”
“我自当尽力。”今日朗道,“只是蛇虫亦会伤人,万一……”
“妇人之仁。”贺铸道抢道,“要练武哪有不吃苦头的。个人凭本事通过考验,通不过的,早早让他们收拾衣物下山,免得浪费我玄宗门的粮食。”
今日朗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便如此吧。”
事情谈妥,众人起身告辞。
一走到外头,几个人皆不由自主深吸口气,弹弹衣袖。贺铸道如何使力气都拍不尽身上的香灰,着急道:“啊呀,同为男子,真不明白为何六弟能够忍受如此浓重的熏香。”
斯放笑道:“六弟十二岁便被封了‘留芳公子’的名号,想来这名头也不是虚得的。”说完他回头望一眼窗内,微笑的嘴角放下,眼中闪过丝恨意。
门外人声远去,今日朗起身自床榻下来。他长身玉立,光脚踩在地板上,脚步沉稳,去把燃尽的香料一炉炉重换了。修长的手指沾了些青灰。他走到妆镜前,拿起帕子细细擦拭,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又用帕子擦了擦眼下,原本淡青的眼圈一点点消失了。
放下帕子,手指不禁意间触到雕花锦盒里露出的一段银色发巾。因喜束巾方便,直到满了二十五,他才改用发冠,发巾永锁锦盒。他明明仔仔细细一丝不留地锁好了,怎会露出一截呢。
鬼使神差地一点点抽出巾子,微凉的柔软垂在他掌心,他轻轻握住,不知忆起了谁曾说过:“缠头锦,愿得常称心……”
望向镜中发丝凌乱眼神阴鸷的自己,今日朗唇边一抹冷笑——他这摸样,倒真像极了两年前走火入魔而死的几位师兄。
窗外的天渐渐沉了。
连送第二日便见到思念的师父。
当日天气阴沉沉的,早上湿气重,又起了风。斯放亲自把今日朗门下十几名弟子领到朗风院。他模糊交代了些事,没明说是试炼。给各人派了打蛇棍,看弟子们拿着棍子一个个索索瑟瑟彷如街边乞者,心中暗笑:照这些人的底子,能成什么气候。
“你们仔细守着这里,莫要私自离开,饭食不用担心,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你们常年见不着师父,这回难得有机会,好好为你们师父尽份孝心。”
斯放对众弟子颇为和颜悦色。
弟子们连连称是,心里巴不得能认面前的人为师父。他们都知道玄宗门内,功夫最不济的是他们师父今日朗。这斯放武功虽不是最好,但出身名门,且并无骄矜之气,德行风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能跟着他就算练不成武功,也算有面子。
奈何他们天资所限,没得挑,只能跟着今日朗。这闲散的师父既不教他们武功,今次还平白给他们添麻烦。
谁叫他们自来矮人一截呢,只得认命。
斯放走后,弟子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地,或靠或坐在门前廊上望着远处自去神游。
“连师妹,要在你头上蒙一面锦旗,可以直接扛去参加武林大会了。”蹲在门边的弟子歪着脑袋看向竹竿一样立在门前的连送。
连送一手握着竹棍,一手负于身后,脆生生道:“斯师叔吩咐要好好照看师父,不能懈怠。”
清甜的声音引门内人睁眼寻望。
今日朗透过檀木窗格看到一个小小背影,似曾相识。是那孩子,他浮上一抹笑,真是个好孩子。正想着,四肢微微发热,是血气畅行的征兆,他敛了心神,运气逼毒,真气翻涌时,一朵粉色桃花在他额间若隐若现。
门外的人对门内之事丝毫无觉。
“你这么尽心尽力,他未必领情。”坐在石栏上的矮胖少年拍拍身边的石面,轻佻道,“来,到师兄这儿歇歇,顺便让师兄我教你几招剑法。”
少年名叫宋启,是今日门下大弟子,拜师七年,学了些剑法,因惫懒贪玩,至今未通过羽级弟子的试炼。跟着今日久了,他熟知今日性子温吞任他们如何放肆都从不发火,渐渐胆子越来越大,便不把他师父放在眼里。
连送拒绝道:“谢师兄,我不累。”
“师兄叫你来就来。”
“我真不累。”
“我的话你胆敢违抗!”宋启作势要教训连送,忽然鼻翼扇了扇,左右看道,“哪来一股药味。”
正说着,连送一棍子扎过来,宋启毕竟练过武反应快,向后仰平身子躲过去。他迅速跳起,骂道:“你胆敢……”话说到一半,赫然见到连送的棍子上缠着一条蛇。
“蛇!蛇……”宋启小时候被蛇咬过,恐惧非常,又见蛇是刚从他身上挑下来的,嘴里嗫嚅两声竟晕了过去。
其他人吓的吓,厌的厌,都缩在一边。连送捉住蛇头,玩心大起。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