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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名声响要价高,一般不轻易出诊,戎玄把身上所有银两掏了都给他,还得了位贵人相助,乔大夫才答应给落嫣看病。戎玄认得那位贵人,似乎在湖花盛会上见过,是个叫东海王的老王爷。
乔大夫给落嫣受伤的半边脸敷了些黑乎乎的草药,据说是专治疤痕的灵丹妙药,不要洗脸,敷个十天半月,自然药到疤除,滑嫩如新肌。
落嫣醒来后摸着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脸,自然又是一阵闹腾。可好在她也知道轻重,并没有真的把这药膏连着布条一同撕了扔掉,只是将头蒙在袖口里干嚎:“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被闹得不知怎么哄下去的戎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落嫣在意他看见她毁容后的脸,心里又喜又忧,这傻丫头如此在意在他面前的形象,是心里有他哩,只是她如今这么不开心,让他也跟着难过担心,但愿那大夫的药真有奇效吧。
看完病后,戎玄就带着落嫣踏上了回山寨的漫漫路途,一路颠颠簸簸就到了现在,因怕她一时想不开,这五个晚上,戎玄几乎都是半睡半醒。只要落嫣一有动静,他便急忙睁眼,不管是翻身还是说梦话。
可是,落嫣自受伤后,晚上倒比白天说的多了,这是戎玄最为担心的。就像现在,她靠在车里,不知又不是在瞎想。
戎玄轻咳一声,试探着对蒙住脸靠在车壁上的落嫣喊道:“娘子,娘子,娘子!”见落嫣没反应,便拖长了调子悠悠道:“我的娘子哎~娘子~”
一个“子”字还没说囫囵,就见落嫣一脚横来:“废话真多,求菩萨呢你!”
戎玄灵活闪开,松了口气,她还有反应就好,便笑嘻嘻道:“对对对,我就是在求菩萨,娘子是尊天上掉下来的大菩萨,心肠好,对我也好,我戎玄好福气啊!别的山贼顶多娶房压寨夫人,我家娘子可是压寨菩萨!”
一声轻哼从蒙住脸的布巾中传出,落嫣忿忿道:“还是一样不要屁股脸!”
戎玄一笑,满意放下车帘,看她精神头好了许多,是应该快马加鞭赶回山寨了,想着便回身坐好,一扬鞭子,马儿就撒着四蹄跑得欢快。
落嫣郁郁地摸了摸脸上那坨草药,暗叹口气,终于把身子换回来了,可她却愣是没敢看一眼自己久违的面容,真不知道在把她弄昏后,戎玄那个死山贼带她看了劳什子大夫,十天不洗脸?!简直荒谬!
落嫣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散发出了属于大自然的气息,那种味道像是秋天厚厚叶片堆积到次年,又像是某种一生只吃素的小动物遗留给大地的肥料。
落嫣悲愤地错紧了牙,嫁山贼不可悲,可悲的是会被嘲笑成最丑的压寨夫人,压寨夫人不都貌美如花么?万一山贼以后又有了新欢怎么办?落嫣这么想着突觉危机重重。
似乎是为了给落嫣一个求证机会,半道上,他们又到了上次那家客栈。
那美艳老板娘好像更妩媚水灵了,见戎玄小心扶着蒙住脸的落嫣进来,笑得甚是意味深长:“哟!这么快又换了一位!你可真够扛得住的~奴家等你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落嫣面色一黑,当然这两人看不见她的脸色,她那被裹得像粽子似的脸蒙着呢,只露出两只眼睛。
落嫣觉得考验山贼的时刻到了,便不动神色地悄悄瞥了眼戎玄,却与戎玄悄悄瞥向她的目光哐当撞了个正着。
戎玄挑眉一笑,调转视线,很明是非地清了清嗓子:“掌柜的,给我们开一间单人房,只要一张床。”
一张床?落嫣有些害羞地瞪了眼山贼,他还真是直接,有必要说明?
那女掌柜眼中也闪过抹诧异,上下打量了番戎玄,扭腰走到戎玄身侧小声道:“在京城风流光钱财了?还是说这位是你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看把你逼得这紧巴……”说话同时伸手摸向戎玄腰间钱袋,霎时呆住。
然不过一瞬的功夫,那女掌柜又恢复了妩媚常态,红唇凑到戎玄耳畔极低耳语:“坏家伙,没钱还敢来我这儿!不过我不介意,晚上来找我……”说完抿唇一笑,摇曳多姿地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落嫣恨恨咬牙:“她刚才和你说什么?”
戎玄笑得暧昧不已:“她让我考虑换个大房间,有大床,好……伺候娘子。”山贼琥珀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听的的声音也低哑下来。
落嫣登时睁大眼睛,望着山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话,觉得耳朵根已经烧着了。虽然她也算是个胆大的色女,好歹她在出阁前看过春宫图,但山贼的直接和无耻还是每次都能让她的脸姹紫嫣红,就像现在,因害羞而变红,恼羞成怒而变紫红……
“大房间!我要大房间,两张床的大房间!”落嫣急吼吼地嚷嚷。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脸受伤了,心情不好,还好有山贼哄,嘿嘿接下来偶似乎应该写两个人的小日子了~年底好忙好忙,我就是传说中的表姐……淹没在一堆报表中无法自拔、几要窒息,写文时间有限啊~啊~所以更新随榜,没有榜单的话,尽量隔日更吧……望亲们理解~继续支持偶吧,乃们是偶的动力啊!!!
☆、39两只老虎(倒V看过勿买)
夜深了,房中一点豆大的烛光被窗户缝隙渗入的风吹得跳动不止,落嫣翻了个身,紧紧蹙着眉,梦里缪兰夕的脸狰狞而邪恶,手里举着一个熟悉的小瓶子……落嫣一声尖叫,猛然惊醒。
这些日子,她已习惯有山贼在身边,哪怕是像昨晚一样吵着要两张床的房间,闹到最后也还是睡一张床。谁让她自从受伤后,就一直整晚噩梦连连,有山贼在,至少他的怀抱能让她再安心睡去。
落嫣伸手往身侧一摸,只碰到空荡荡的床沿,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已独占了整张床,那山贼呢?落嫣脑子里突然跳出“人肉黑店”四个字,倒吸了口凉气,连喊山贼名字,可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赤脚跳下床,落嫣打开窗往外寻去,意外瞅见月色下井台边站了一高一矮两人。高的那人裸着上身,月色下那肌肤的颜色明晃晃地扎人眼,个矮的似乎就是这客栈的女掌柜。
落嫣急忙矮下半截身,偷偷瞄去,心头腾地升起一把火,好啊,原来是夜半私会偷腥,她终于明白傍晚那掌柜和山贼说什么了。
“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把它捞上来了。”女掌柜用手绢仔细擦拭着手中那东西,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戎玄一笑,取过井台边的衣服便欲披上,却被一只柔软小手捏上手腕。
“别,身上都还湿着呢!”那女掌柜看了看他尚滴着水珠子的上身,又瞅了眼湿漉漉贴在他身上的裤子,暧昧地笑了,“到我房里去,我拿东西给你擦擦。”
“这大夏天的,不擦也罢!我走了。”戎玄满不在乎地说着,利索转身。
“你想哪里去了?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好的你帮我捞上这东西不要房钱,就不会要。那行,你在这等着,我回房等你拿毛巾行不?”女掌柜有些恼怨地嗔道。
“三更半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喝传来。
戎玄回头望去,只见落嫣披外衣站在几步之外的廊下,半张脸用方巾胡乱蒙住,甚是悲愤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戎玄恼怨地拍了拍脑袋,怎么就这么巧,他才离开不过半个时辰钟,落嫣就醒了。
女掌柜错愕片刻,随即想起这女子正是面前男人白日领进来的“娘子”,女掌柜随即笑吟吟上前拉着落嫣的手。
落嫣厌恶地往旁一闪,那女掌柜却甚是执著地复将她手拉起,一双水波闪闪的眼睛里尽是诚挚和笑意:“我的傻妹子!你可算遇着好男人。别瞎想胡猜的,他在这帮我捞金钏呢,喏,你看。”
落嫣往她手中望去,果然是一只闪闪的金镯子,再抬头看看戎玄,山贼连连点点头,满是一副无辜模样。
那女掌柜见落嫣还是有些不信,挑眉妩媚一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想勾引你家男人来着,可他就是死活不上道。唉,我也没辙了!他说帮我干活抵了房钱,这拎得水缸里的水都满了,只好另想活计让他做,这不,想起去年我掉井里的这镯子,就让他下去帮我捞。”
落嫣怔愣,女掌柜以为她还不相信,却见她掰开手,直直走向戎玄,目光从戎玄的脸再到他滚落水珠的坚实胸膛,最后到湿漉漉紧紧贴着的裤子。
戎玄被她望得一阵窘,只好展颜笑了笑。
“我们没有钱了么?”落嫣问得涩涩,女掌柜的话——干活抵房钱,提醒了她。
落嫣想起来,这一路上不管怎么艰难,戎玄总会寻客栈或饭馆进去吃饭,落嫣因蒙着脸不想被人看见,便在房间等他,每次吃饭也戎玄总是把好吃的往她怀里放,自己要么说是已经吃过了,要么尽啃窝头。而且白天也时常见他没有精神,想来是经常半夜出去想办法挣钱了。
戎玄咧嘴笑了笑,不知怎么回答,却不料落嫣一头扑他怀里紧紧抱住,哽咽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戎玄一愣,心竟莫名地跳得快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扑他怀里抱住,更何况此时还有一个外人在场。这让山贼向来皮厚的脸也有了些热热的反应。
女掌柜甚是知趣地眯眼笑着退去,走之前还轻抬下巴抛了个你们尽兴的眼神。
落嫣越紧抱住山贼,就越觉得难过。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只想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却少得去想如何回报别人。父皇母妃宠她,因为她是他们的亲骨肉,宫里人千依百顺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可当她从云端跌落谷底,却还有这么一个人不计付出地对她好……
戎玄轻呼了口气,怀着万般情绪将落嫣拥住,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这个身躯和之前他熟悉的那个是有很大不同,但这执拗的性子依旧没变,依旧是有什么就一定不会忍着,依旧是这么敢爱敢恨。
“没事,娘子,我们就快到家了,到家就一切都好了。”戎玄说得极其轻松。
落嫣将额抵在他胸前凉凉的肌肤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笨蛋,你到京城找我,不带钱的么?”
戎玄哑然,他怎么能告诉她,他把所有的钱给了那个乔大夫,又在东海王的美言相劝下,乔大夫才答应给落嫣看病。感受到被井水浸得凉凉的胸膛上有温热的液体触上,戎玄心底一颤,更决定不能告诉她了,要不然这眼泪还不像那绵绵春雨停不下来了。
“娘子,快别哭了!这眼泪不能浸泡到草药!”戎玄急忙松开手,捧住落嫣的脸,笨手笨脚地擦拭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落嫣哭得更急了:“你现在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不习惯?我还变这么丑了,万一以后治不好,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戎玄擦拭她眼泪的大手一时顿住,随即温柔地说:“不会。只要你不哭了。”
落嫣闻言,抽噎着抬头望戎玄,眼睛红红像只兔子。
“好了,咱不哭了,回去睡觉。”戎玄笑着低头吻上落嫣挂着泪珠的眼角,这双眼睛比从前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多了些桀骜和野性,柔弱起来却有一种致命的杀伤力。
想象一只凶猛的野兽忧伤地瞅着你,会是如何地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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