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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皱眉,心下纳闷这丫头到底喜欢那混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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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送了过来,就在初八的傍晚。
一套皇后的礼服,一套是侯门小姐出嫁的吉服。
皇后的凤衣,华丽无比,七彩天丝线绣成的凤凰,盘于凤裙之上,振翅欲飞,墨绿的眼珠子,是以绿宝石雕琢而成,打以小洞穿绣于衣裳之上,几缕阳光射进来,照在那眼珠子上,顿时有盈盈流彩溢出,便如真眸一般,能发出奇异的光华。
凤冠之上,金凰婷婷而立,流苏低垂,宝珠璀璨……
另一身吉服,虽不若凤衣来的精致,但也绝对可称之为绝品——
牡丹花团团簇开,代表吉祥如意,另绣有西秦中特有的图腾:鸳鸯雀。
此雀,生着凤凰似的尾翼,凤凰的羽毛,长着鸳鸯头——据说这种鸟,是西秦国的特产,一旦成年,便择偶而居,一生一世,忠于伴侣。民间风俗成婚之时,必穿这鸳鸯裙,有白首恩爱之意。
送礼服来的是李姑姑笑盈盈上前,看着面前这两位一模一样的姑娘,一个显得温柔娴静,还温温带着笑容,着淡色的罗裙,便似凌波之仙子,另一个傲气凛凛,锐利的眸,噙着一抹似讥非讥的笑意,着一袭红罗,随意嗑着瓜子。
这二人,都对这两套衣裳视而不见。
她不由的上前又问了一声:“请问两位小姐,谁是未来的皇后:倾城娘娘。请娘娘试嫁衣,若有什么不合体的地方,奴婢立即让人去修整。明儿个就是大礼之期,这事,真正是马虎不得的。”
两个姑娘依旧不搭理。一个在想:姑奶奶我姓金,名凌,别想套住我,什么皇后娘娘,见鬼去吧!
一个在想:嫁去皇宫的又不是我,以后,我是慕倾云,不再是什么倾城了!
两个人彼此观望一眼,自顾自忙自己的。一个只顾着吃,一个顾着看香袋上的针法。
至于小怪,早乖乖的藏起来了。
李姑姑身上直冒汗,犯迷糊,为嘛两位小姐都不吱话,皇后娘娘啊,天下多少女子巴望着呢,怎么落到这位倾城小姐头上,就这么不吃香,居然谁都不肯认自己是那位好命的贵人。
门又开了,这番进来的是国师宋黎。
人家一眼就认出哪个是金凌,哪个是慕倾城,那气质太不一样了。
金凌一看到这个祸害,就“嗖”的两眼冒火光;倾城一瞧见这位大人,就面露紧张之色。
“娘娘……”
宋黎走上前,行礼,看似恭恭敬敬,没有半分差错,但那虚虚欠身的姿势,却生着一种倨傲的神气。
“你又来做什么?”
“是这样子的,皇上料到皇后娘娘可能会闹一些小脾气,是故令臣下过来劝劝。皇上说了,明天的大婚事关我西秦我的颜面,请娘娘一定配合好,令帝家这场婚礼完美的完成。”
宋黎笑眯眯着,那模样,就像一只怀着算计的老狐狸,眼睛里流转的尽是贼光。
原来拓跋弘也在担心明儿个她会闹事?
金凌板着脸冷笑:
“本姑娘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左右过……想让我心甘情愿的嫁拓跋弘,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字一顿,表示这件事完全不可商量。
言下之下就是:明天,你们等着闹笑话吧!
宋黎完全不惊怪,一径笑:
“是吗?可这世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纵然你是天之娇女,落魄了,也只能顺势而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固执已见的闹脾气,最后受委屈受累的还是自己——哦,对了,皇上让老夫告诉您一声:娘娘要是误了时间,误一刻钟,被抓的九华人就会被砍掉一个。鍄京里的九华人不下五百人。娘娘要是希望那些无辜人因为娘娘的任性而丢了性命,那您就去闹去吧!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末了,一记冷哼,尽是兴灾乐祸看好戏的调调。
某人的脸色微变:
“你……堂堂一国之帝,尽做一些小人行径!”
金姑娘一怒,将桌案上的两套嫁衣悉数往他身上翻了过去。
宋黎早想料到她会怒,信手一捞,将两件新嫁衣一并捞了过来,凌空一送,重新放到案上,嘴里沉笑:
“姑娘的大小姐脾是不是大了一些?请问你现在还能有什么倚仗。如今,你能倚仗的也就皇上对你的几分怜惜罢了。哪天,皇上若对你没了最后几分宠爱,你就什么也不是。哦,对了,最后再提醒一声:皇衣的凤裙是用来行婚礼的,不是用来砸人的,可不能出现半点岔子。若是坏了,不能穿了,死的就可不止一个两个。所以啊,姑娘还是改改脾气的好。”
他看似好心的忠告着,然后,退了一步,淡淡的叮咛身边人:“李姑姑,好好服侍着,明儿个务必将皇后娘娘打扮的漂漂亮亮送上喜轿!”
“是!”
李姑姑兢兢惊惊的答应着。
宋黎深一笑,不再理会气怒交加的某人,转身离开。
金凌气不过,将手上的嫁衣再度翻了出去。
火爆的脾气令李姑姑看的那是瞠目结舌。
天呐地呐,传说慕小姐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以前虽然长的丑了一些,但总归是性子温温娴静的——现下看来,外头传来的话,果然是当不得真的,居然如此凶悍——皇上御赐的凤衣也敢往地上砸?这要是砸坏了,她这个管事的人小命不保那是次要的,娘娘这是在羞辱皇家啊,那罪可就大了。
“哎呀喂,娘娘啊,砸不得砸不得!”
连忙上来制止,抢住。
“滚开去。本姑娘做事,还轮不到你们这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老巫婆来多管。”
左右来回数个巴掌就横扫了过去。
金凌从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这一次,真是气翻。
李姑姑忙将嫁衣放下,捂着打疼的脸孔,惊恐的退了下去。
慕倾城呆呆的看着,沉默半天,不语也不劝,出门去。
一个女人,只会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欢天喜地的穿嫁衣。
今日,自知此身所嫁非人,前景茫茫,这种婚事,只是一种无奈的悲伤,她哪有这种兴致去试穿?
金凌呢,越看那嫁衣,心头越火大,噌噌噌过去,将东西一径扫到地上。
忽一个陌生小婢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直叫:
“娘娘息怒,别拿嫁衣出气,砸坏了,是要出人命的。娘娘,娘娘,嫁衣坏了,误了吉时,锦绣阁的一帮奴婢们都会身首异处。还请娘娘体恤。”
这小婢真是大胆,居然扑上来将她一把抱住,阻止她去踩踏。
金凌正想将这小婢推开,手中忽然就有什么东西塞了进来,还未等她有所行动,那小婢已经松开,爬着过去,将两件嫁衣抱着就往外逃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替她把门关上,回眸一睇,有深意。
呀,这婢女,是什么路数?
她眯起美眸,低头看手中那叠成的细条玩意儿,外头还抱着一张蜡纸,打开一看,上头看了一行苍劲的细字——
看完,她呆了一下,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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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晚暮。
慕倾城独走阁园内,看着这满江园的喜绫,预示着明日,这里将有一场喜事,而且还是双喜临门。
可这喜事,只会让人觉得它是一场荒唐之极的笑话。
假的,欺世盗名。
而她躲不开这样一种宿命,撇不清这样一种关系,死了一次,重新活过来,面对的还是一场可憎的戏,却又不得不去演,为了家族。
她的心,是悲痛的。
明明念想的是拓跋弘,却被他摒弃,嫁与其他人!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悲惨的事吗?
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难堪。
“若还在喜欢,就该去争取,而不是在这里独自掉眼泪!”
慕倾城躲到了一处宁静的花坛后,难得一次放纵,任由自己坐在台阶之上,将整个精臻的小脸枕在手臂上,迷茫瞪视着,觉得这人活在世上,还真不是滋味。
听得说话声,回了头,看到的应该在房内发脾气的金凌不知何时追了出来,正神情奇特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一个。
“我是不是很傻?”
凌儿先前问她还喜不喜欢。她理智的认为该清醒,可有些东西,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不傻!我家倾城妹妹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姑娘。”
金凌坐到她身边,随手摘了一朵五月兰凑到鼻子边上嗅着。
“我还是放他不下!”
慕倾城幽幽的低喃:“可他喜欢的是你。”
她悲怆一笑。
几缕夕阳落到自花丛中射过来,映到了倾城的脸上,金凌随意一瞥,但看到,她朦朦胧胧发着光的眼里,带着几丝忧郁。
“在你眼里,他是怎样一个人?”
金凌问,语气听上去很有兴致。
每个人心目的的意中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九无擎,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乱臣贼子,又丑又恶又可怕,可与她而言,他是世间最最好的男子。
她相信,在倾城眼里,一无是处的拓跋弘也是举世无双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慕倾城想了想,眼里泛出几丝温柔,本不该说的,可她总觉得凌儿对于皇帝怀的成见太深,她想替他驳辩几句:
“他是几个各个方面都优秀的男儿。
“有才气,有仁义,有魄力,有远见,可以护我们西秦的子民。可捍卫我们西秦的土地。
“他是皇室的骄傲,并且,他的所有骄傲都是靠自己的后天努力所获得的——不像七殿下那般一生下来,就尊贵无比;也不像九公子那样,得赖于九贵妃而得宠于帝驾前。”
果然啊,拓跋弘在她心里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高大形象——
呀,拓跋弘啊拓跋弘,你何德何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着:她爱你,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地位,你却无情的漠视了她的存在。
她不由得轻轻的在心头叹息。
慕倾城低下头,继续说:
“曾经,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我能有什么?一张丑陋的脸孔,一个不堪的出身,一个胆怯的性子,无才无貌。他嫌弃我,也是一种最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怨过他,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
“我只希望他可以一切如意,盼他一切顺利,哪怕他拿我当棋子使唤,我也认了。
“只是凌儿,我的心,总是有点疼的——他总归是遗弃了我!
“但这种遗弃,也让我看清了他!
“是,他是凉薄的,可同时,他也是专情的。
“脸孔刚刚治好的那一天,他来找过,坦荡荡的与我说了一个明明白白。
“他说,他真心的意属的人只有凌儿你!
“他说:不娶我只是不希望毁了我……
“他说:借我的名字娶你,是不想另生枝节。初登国祚,百事待举。若取消婚约,那是自毁根基之举。国之利益,才是根本利益。
“他说:委屈我了,请我谅解。
“那天,他与我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他心在国家社稷,也在你身上。为了得到你,为了成全你的骄傲,他不能容纳我。
“他与我说,他倾尽一切,会给你一生一世唯一的位置。”
她看向金凌,无奈而心痛的笑着,眼底似有盈盈泪意,是那么的坚韧:
“其实他并不算很差劲,是不是?不得凌儿喜欢,那是因为,你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因为你喜欢的是九无擎。正好九无擎又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