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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繁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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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们!”
    江载初心中敬意油然而起,郑重站起,深深躬身道:“是本王失言。”
    顾飞方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我这便去让人传信。两位先在这府上住上
三日,三日之内,我带五千人马跟你走。”
    长途奔波至此处,韩维桑已不胜困倦,顾飞让人收拾了房间,江载初扶她
去休息。
    游廊外风雨声渐急,不时有风带着碎雨落进来,江载初伸手揽着她消瘦的
肩膀,笑道:“你同顾飞说的话,我听到了。”
    她停下脚步:“听到哪句?”
    很多句,几乎都听到了。可他只记得她说:“我信得过江载初,也请顾大
哥,信得过我。”
    他的嘴角越发含着笑意,却不说,只淡淡看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
掌心包裹其中。
    “我并非同他信口开河。”韩维桑却认真起来,“广设学堂,减低赋
税,不可派人来此地总领政事耀武扬威……这些事情,你答应我,将来定要做
到。”顿了顿,犹自不放心.“立字为凭。”
    他将她的手举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便是不说,我也会做
到。”
    她放下心来,笑容亦变得明媚。
    江载初看着她躺下,方才俯身在她额角亲了亲。低声道:“我还得和顾飞
去商议些事,你先睡一会儿。”
    她乖顺地闭上眼睛。
    江载初等她呼吸变得平缓,方才离开,去前厅找顾飞。
    征募令已经发出去,顾飞略有些怀疑道;“我虽是草莽之人,却也知道
中原骑兵以殿下的神策军、虎豹骑、关宁军为首,如今殿下舍弃自己的兵团不
用,指望咱们一帮匪寇能克敌制胜吗?”
    江载切分明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却也不恼,淡然道:  “这正是江某要与顾大哥商讨的事。”
    他简略地将铁浮屠说了,顾飞面上浮起难以胃信的神色:“真有这么可怕的
    的骑兵?”
    “说来也不怕顾大哥见笑,我麾下关宁军与铁浮屠交战两次,皆大败而
    归。我虽有破解之法.奈何手上无人可用,才想到了你们。”    ”
    “我们?”
    “铁浮屠冲击力虽大,行动却缓慢,是以我四处寻觅一支负重轻、马术又极为精湛的骑兵,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破他们的阵法。”江载初定定看着顾飞。
  “这世上,若说有着最轻便铠甲、骑术又个个精湛的,真正只有你们了。〃
    言罢,江载初示意顾飞靠近,手中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边画边说。
    顾飞时而沉思,时而点头称是,听到后来,站起道:“口说无用,殿下,咱们去马场试练一回?”
    两人去了练马场,直到深夜才回。
    韩维桑见他滚了一身泥回来,骇然道:“你去做什么了?顾大哥找你打架了吗?”
    江载初也浑不在意,不经意问道:“你曾救过顾飞?”
    韩维桑想了想,轻笑道:“还是瞒不过你。”
    “那年朝廷下令我爹剿灭洮道马贼,我爹自然不敢违抗,官兵清缴了许多
贼寇。可我爹也知道那些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加之他们也算盗亦有道,抢掠
时并不杀人……所以.最后并没有杀那些人,只是远远地流放了。”
    “那是在你来锦州之前,那时为了堵住周景华的弹劾,阿爹还给他送了
许多财物……后来旁人以讹传讹,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我救过他们。”韩维桑
抿唇笑道,“他们虽是贼寇,却很感念阿爹。果然,有好几年未再做马贼,这
洮道也清静了许多。后来朝廷赋税又加重。民不聊生,他们便重又干起了这勾
当;当时萧将军才将他们请了出来,劫掠你我入京的车队。”
    “原来如此。”江载初点头道,  “顾飞虽是草莽,倒是有铮铮铁骨。”
    “你觉得他们能破铁浮屠吗?”
    “十成中总有五六成吧。”江载初轻描淡写道,  “莫想太多了,你早些睡
下吧。”
    翌日,小镇上果然人马喧哗,四下的乡亲们牵着自己的马,负着一套看上去许久未用的藤甲,陆续赶来了。
    川洮的男子个子不高,看上去黑瘦,却又不失精悼.往往是某一乡里来两三人,彼此间熟络地打着招呼,叉结伴去顾飞设下的数个接俦处。
    最后被招募入伍的每个士兵.皆是顾飞遴选过的。
    韩维桑看着一张张朴素、平淡无奇的脸。分明还足农夫模样,着实难以想象他们也曾经举着大刀,做过马贼。
    身旁有个男子牵着马往前走,不经意间撞到了韩维桑.忙略带欺意道了声“抱歉”。
    韩维桑却觉得他有些眼熟,出声喊住他:“你——你不就是——”
    那中年男子只得停下脚步,讷讷笑道:“小姐还记得我?”
    面皮黄瘦,下颌上几根稀疏的胡子,就连江载初都认出来了,那是他刚到锦州时偷他钱包的小贼。
    “我,我不是来偷东西。”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是去打仗的。”
    “你?”韩维桑有些吃惊.“你曾经做过……马贼吗?”
    “之前做过,后来大家都回家种地了.也养得活老婆孩子,我也就改了那偷摸抢劫的毛病。”那人抓了抓头发,“昨天有人来村里.说是那些洛人不顶用,快打不过匈奴人了,咱虽不喜欢他们,也不能看着那些蛮子打到自己家里来啊!”
    “你家中老小呢?”
    “都存着粮呢,够他们吃个半年一年的。”那人笑了笑,竟也没了当日那股子油滑的味道,“那日的事,实在对不住了,也多谢这位公子没有将我送官。”
   “你此去战场,不怕死吗?”江载初忽然静静问遒。
    那人抹了抹脸,低头想了半晌.方道:“昨晚来募兵的兄弟道理说得明白,这仗咱们不打.将来就是老婆和娃子受苦.那时为了一象老小,我马贼也当了,钱袋也偷了,都是九死一生的勾当,打仗还有什么好怕的!”
    韩维桑看着他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脸。他的辞藻并不华丽。甚至结结巴巴的.她却觉得眼眶微热——
    这几年的时间,她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守护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人。
她也曾经觉得太过疲倦,难以支撑.
    可到了这一刻。她真正觉得。自己所做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远处有人喊;“张二,我替你签了!” 
    他远远答应了一声,一骨碌翻身上了自己牵着的那匹瘦弱的马匹,朝两人拱了拱手:“我先过去了,两位,再会了。”
    韩维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无意识地握紧了江载初的手,轻声道:“你答应我……会带着他们打胜仗,让他们能……回家。”
    江载初微微偏过头,声音低沉:“将他们尽数带回来,我或许做不到。可是,维桑,我允诺你,只要在战场上一日,我就会和他们在一起,绝不背弃。”
    韩维桑握紧了他的手,他的眉眼沉静,温暖坚定的力量,也一并传递而来。
    到了第三日,小镇上便容纳下了远不止五千人。
    因十崖镇上有数个晒谷场,被辟为新兵操练营,顾飞开始着手训练新入伍的士兵们。
    江载初午时过后匆匆回来,“我下午送你回去。”
    韩维桑怔了怔:“这么快?”
    他淡淡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转开目光,只说了一个“嗯”。
    顾飞抽身出来,亲自将他们送至小镇外,临别之时,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朝韩维桑拱了拱手,大声笑道:“郡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了。”
    身后江载初将韩维桑的风帽拉起,乌金驹欢嘶一声,直往前奔出去。隔着风帽,他的脸颊在她侧脸轻轻摩挲,温暖而贴切,忽听她轻声问:“你何时走?”
    他的目光注视前方,并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却也不得不说:“明日。”
    她在他怀里微微蜷曲起身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说:“哦。”
    入夜时回到谷中,江载初松开缰绳,怀中韩维桑已经沉沉睡去。他小心将她抱下马,径直送去了卧房。侍卫递了封急信过来,江载初拆开看过,有片刻怔忡,随即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了。眼看着纸片化为灰烬四散,他目光远眺东方,低声道:“准备一下,凌晨起程。”
    韩维桑迷迷糊糊间睡到半夜醒来,屋内点着一盏灯,江载初坐着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她并不是有意想要惊动他,可是稍稍翻了个身,他却已经察觉,走至床边道:“我吵醒你了?”
    她摇了摇头,江载初的表情有些僵硬,虽是刻意放低了声音在同她说话,却带了些沙哑。
    “你怎么了?”韩维桑想去拉住他的手,他却只是向她微笑道:“我陪你躺一会儿。”
    躺下后,韩维桑才觉得他的睡相不太规矩。翻来覆去,似乎藏着心事。她并未开口询问,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一时间竟舍不得睡去。
    江载初忽然一个翻身,薄唇落在她纤细温热的颈上,像是孩子一样,蜷缩在她怀中。
    “你怎么啦?”她终于迟疑着问他。
    他的声音略略有些沉闷:“皇帝病重。”
    韩维桑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如今不过三岁多的小皇帝。她心中有个模糊的想法,却又不敢去求证,只能沉默下来。
    “不是我做的。”江载初忽然说,“周景华给他下了药。”
    蓦然间被他猜中心思,韩维桑有些尴尬:“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他自她怀中抬起头,似笑非笑:“你心中从没这么想过?”
    韩维桑转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我找到他的时候,希逸就已经不能说话了。”江载初叹了口气,“加之一路难逃,路上难免艰难困苦,又受了风寒,如今病重不起。信上说,恐怕会早夭。”
    “他叫希逸吗?”
    江载初并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低声道:“名字好像是他母亲取的。”
    希逸希逸是希望孩子无拘无束的意思吗?
    韩维桑忽然想起孩子的母亲,她是元家的小姐,本是江载初的未婚妻,最后却嫁给先帝……那时也曾在含元殿见过她一面,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他们……皆算是名门出身吧?可是,若能够自己选择,那位年轻的太后大概会和自己一样想,宁可安安稳稳地生在寻常人家,远胜留在帝王家,整日担惊受怕。
    “你打算瞒着元皓行吗?”韩维桑轻声问道。
    江载初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些天元皓行与自己携手抗敌,一是因为国难当头,而是为了自己手中掌握着皇帝生死。若是小皇帝一旦驾崩,自己手中变没了可以掣肘他的把柄。
    韩维桑摸索着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元皓行那边,我想,若是皇帝驾崩,与你们反倒是一次转机。”
    他抬起眸子,嘴角抿紧,如同刀锋。
    “你父皇只有两个儿子,你兄长那一支血脉若是断了,本就应将天下交还你手。”她的声音平静,“元家向来忠君,元皓行除了向你效忠,还能再去辅佐谁呢?”
    微弱的烛光之中,她的声音很轻,却极为清晰。一字一句刻在他心上,残酷,带着血腥弥散的味道。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却只是轻轻合上眼睛:“维桑,这三年时间,我一直在想……若是在含元殿我未刺他一剑,总有一日,我与他也会反目,或是他将我赐死,或是我反出朝廷,将他逼死。”他的声音有些恍惚,又笑了笑,“你说,我这样想,其实不过是因为心中不安,极自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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