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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姨娘深吸了口气,挥挥手道:“你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壁思过三天,这三天就别出来了,我会让婆子送饭进去。”
“是,姨娘。”清雨霎时红了眼圈,却没有多问,低头应下了。
阮姨娘这才缓了缓脸色,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不过大太太既然知道了,要是不罚你,以后少不得拿这事发作一通,反倒不美。”
大太太指明了清雨私自做主,要是不罚,以后少不得拿别的事来种种责难她,倒不如阮姨娘先下手为强,免得清雨受皮肉之苦。
“谢姨娘,”清雨这才破涕为笑,施施然行礼后,乖乖回到房间里“面壁思过”了。
清雨一走,阮姨娘的面色便沉了下来,目光在四周的丫鬟婆子身上一扫,看得她们好不自在又惶恐不安:“你们都老实回房间呆着,我一日不叫你们出来,谁也不能到处乱走。要不然,就别说我不客气了,对不听话的人绝不手软!”
丫鬟婆子一听,连连答应,匆忙回房去了。
阮姨娘这才吁了口气,她看了眼身边的朱嬷嬷,是娘家前阵子送过来的,说是自己被吟香摆了一道,输在没有一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帮忙出谋划策。她确实吃了吟香的暗亏,没脸反驳,不得已便收下了这个老嬷嬷。
既然娘家人把这婆子夸得天花乱坠的,阮姨娘也打算用这事来试一试朱嬷嬷的手段,要是不经事的,倒不如立刻送回去,免得给自己添乱。
“嬷嬷以为,这事该从哪里下手为好?”
朱嬷嬷辗转在各个宅院里当教养嬷嬷,如今年纪大了,想要寻个能长久安稳的地方终老,最后选中了阮家。本来是表小姐的教养嬷嬷,如今送到阮姨娘的身边来。
她倒没觉得什么,教养嬷嬷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体面点的下人而已。不管在表小姐还是阮姨娘身边,都没什么不同。
朱嬷嬷长着一张国字脸,平日很少笑,一张脸鲜少有笑纹,反倒显得皮肤比同龄人来得光滑,却也有种常年刻板严肃的表情,令人为之却步。正是她的皮相从小不怎么样,才会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从宫女做到女官,再被体面地外放出来。
吟香这点小事,朱嬷嬷压根没放在眼内,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便道:“姨娘只管放心,这事不过是院子里对吟香心生怨恨的人做的。把人救出来,姨娘便能撇开干系。”
“你说的不错,可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少,怎么能确定是谁做的?”阮姨娘打了个哈欠,她确实这两天有些着凉,前阵子因为吟香的事辗转难眠,倒是有些倦了。
朱嬷嬷颇有眼色道:“姨娘要是放心,便把这事交给奴婢去办。”
“也好,就劳烦朱嬷嬷了。”阮姨娘正等着她这一句,笑眯眯地点头道:“这事不能拖,得尽快找出下手的人。”
院子里的事瞒住两三天还好,要是拖得久了,只怕是要捂不住了。到时候就算揪出了下手的人,自己的名声也要受损的。
作者有话要说:╮(╯_╰)╭
☆35、若离
第三十五章
朱嬷嬷风厉雷行;立刻一个个询问昨夜的去处,又记下见证人。排查了一番,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是单独留在房间却没有见证人的。
一是角门的雷婆子,二是吟香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红妮,三是阮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清雨!
朱嬷嬷把三人叫到花厅里,大半夜也没惊动阮姨娘;冷着脸问道:“你们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就让护院直接绑去衙门。”
三人喊着冤枉;却谁也不能证明自己昨夜的去处;只说单独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没去。
雷婆子撒泼惯了的;抓散了头发在地上滚了又滚;干嚎道:“老天爷开眼啊,这伤天害理的事老婆子哪里敢干?也不怕累得子孙背了这孽障,太太明鉴啊——”
朱嬷嬷瞧着雷婆子嗓门大,眼角连一点泪水都没有,便冷笑道:“你再撒泼也没用,既然都不愿意说,那就一并绑了!”
红妮哆哆嗦嗦的,脸色都白了。
清雨虽说面上有些苍白,却总归镇定些。
雷婆子眼珠子一转,指着红妮高声道:“我说,这死丫头昨晚鬼鬼祟祟的,恰好被我撞见了,以为她要做坏事,谁知是到角门会情郎!”
红妮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红着眼反驳道:“老婆子你别胡说八道,把污水往我身上泼!谁不知道你好赌,天天晚上撮合着底下几个粗使嬷嬷躲到柴房去打骨牌!”
两人互相责骂,朱嬷嬷挑了挑眉。
她们一直没敢说去处,原来都坏了规矩。府里聚众赌博,撵出去是小事,说大了是要打板子的。至于丫鬟私下跟男子私通,坏了府里的名声,直接打杀了也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朱嬷嬷干咳两声,喝止道:“都嚷嚷什么,雷婆子你说看见了,那红妮的情郎是谁?红妮说雷婆子打骨牌,撮合的几个粗使嬷嬷可都认得?”
两人见事情都败露了,又见不得对方好,卯足劲互相揭发。
雷婆子嗤笑道:“红妮那情郎的寒酸摸样,谁能认不出来,就是街角那家的儿子,是个穷书生,三天两头向红妮伸手要钱。也就这个傻姑娘,居然把月钱通通都给了那书生,早不知道挥霍到哪里去了!”
红妮咬着牙,驳斥道:“你这婆子能好得了哪里去?阮姨娘院子里的林嬷嬷,吟香的黎嬷嬷,还有大太太那里的张嬷嬷,凑成一桌子,玩一整夜!”
要不是黎嬷嬷离了院子玩得过头了,哪里不会早发现吟香的地毯里藏了瓷片?
说到底,吟香受伤,雷婆子也脱不开干系!
朱嬷嬷冷眼瞧着两人互相撕咬,挥挥手就让两个粗壮婆子拖去柴房了:“把她们先关着,明儿等姨娘禀明了太太再发落了。”
说完,她又转向了清雨,对这个阮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说的话却没有多少恭敬:“清雨姑娘不会也是夜会情郎,又或是跟着雷婆子打牌去了吧?”
清雨抿了抿唇道:“不管嬷嬷信不信,我一直都呆在房间里刺绣。那帕子是给姨娘绣的,只绣了一半。再说,我跟吟香素来没有仇怨,何必去伤了她的脚?”
朱嬷嬷却笑了,原本一本正经的人忽然展颜,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清雨姑娘,要不是吟香开了脸,这大丫鬟还轮不到你来做,她一直压在你的头上,难道你就不怨不恨?”
清雨皱眉道:“吟香做大丫鬟,深得姨娘的心,那是她的福气。我只怪自己没本事,哪里会怨恨她?”
“那吟香不仅做了数年的大丫鬟,如今又开了脸做了老爷的枕边人,你也没有其他想法?”朱嬷嬷不等清雨开口,拍拍手掌,一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上前,把手里的小匣子递了过来。
清雨瞥见那个木匣,不由浑身一僵。
朱嬷嬷一手托着木匣,淡淡道:“这是从你房间里找出来的,藏在床底的角落,要不留神,也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藏得这般深,我倒是要看一看。”
“不——”清雨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要抢回那个小木匣。朱嬷嬷早有准备,侧身一避,门外的两个婆子听见声音也闯进来轻巧地把清雨压制住了。
朱嬷嬷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件男式衣袍,已经完成了大半,瞧着样式并非是给平辈,倒像是年长的人。
她手一翻,看见衣袍底下压着的一方手帕,上面绳头小字题着诗句,通篇是对男子的儒慕,最前头还提着一个“萧”字。
不用想,清雨心里念着的人,便是萧老爷了。吟香不仅占着大丫鬟的身份,最后还能爬上萧老爷的床,清雨只怕恨得不行。加上那日夜里萧老爷夸奖吟香的舞跳得好,更是让清雨愤恨,便痛下狠手,毁了吟香那一双脚。
要不是四少爷拿出的小刀,只怕碎片嵌入脚底里,等以后新肉长起来,走路便疼得不行,更别提跳舞了,从根本上是毁了吟香再跳舞勾引萧老爷的念想。
朱嬷嬷拎起帕子,冷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去?”
见事情败露,清雨也不遮遮掩掩了,愤恨道:“吟香算什么东西,不管相貌身姿都比不上我,不过是靠着一点心思哄住了姨娘,才让她有机可趁!要不然,她根本连给老爷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朱嬷嬷叹气,宅门里不管是主子们,还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大多数都被嫉妒所蒙蔽,一个比一个手狠。
“那又如何,到底吟香做了老爷的身边人,你却是连萧府都呆不下去了。”朱嬷嬷没再看愤恨后失魂落魄的清雨,让婆子送她回房,打算明早便禀报老爷太太,看如何发落了清雨。
真是个傻丫头,总是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人。以清雨的相貌,配个庄子的管事绰绰有余。再伺候姨娘一两年,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可惜却被她自己彻底毁了去。
朱嬷嬷摇摇头,阮姨娘是小户人家出身,眼皮子浅薄,挑的丫鬟却是一个比一个心大,没有忠心可靠的,难怪在萧府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有萧老爷和大太太盯着,只怕不少有心人就要借着阮姨娘惹来祸事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阮府为何把自己请到阮姨娘的身边。
事情告一段落,朱嬷嬷疲倦地躺下,合上眼没有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有婆子急急忙忙跑来,说是清雨在房里上吊,救下来已经没了气。
朱嬷嬷一惊,连忙收拾着起来,进了院子见清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边两个婆子吓得脸色发白,不由叹息。这个傻丫头,气性太大,居然没熬过这一夜。
她上前伸手探了探气息,确定清雨的确断了气,便扭头痛斥守门的两个婆子:“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在门口守着都睡着了,里面的声响都听不见吗?”
大半夜的,两个婆子年纪不小了,确实撑不住打瞌睡。没听见里面的声响,等回过神来,天已经快要大亮了。听着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眼看天色越来越亮,其中一个婆子便进去一看,当场吓得软倒在地上。清雨断气得久了,身子挂在房梁,早就变得僵硬。一张秀丽的脸也是青白,好不吓人。
两个婆子赶紧把人放下来,又急忙叫了朱嬷嬷,不敢惊扰了歇息的阮姨娘。
朱嬷嬷不敢擅自拿主意,派人叫醒了阮姨娘,又知会了大太太,只等着如何善后了。
阮姨娘没想到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第二天身边的大丫鬟就无声无息的没了。她不是没怀疑过身边的人,却没想到会是自己看中的清雨。
吟香如此,清雨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盯着萧老爷这块肥肉不妨,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内,把阮姨娘气得心肝疼,一叠声把朱嬷嬷叫过来。
朱嬷嬷简略说了昨晚审问的经过,率先告罪道:“是奴婢不小心,没想到清雨的性子如此刚烈,在椅子底下铺上几件厚厚的衣裙,没惊动门外守着的两个婆子。”
清雨是铁了心寻死,根本防不胜防,阮姨娘揉了揉额角,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事的是住在她院子里的吟香,动手的是她身边的丫鬟,萧老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谁也不会相信,清雨是畏罪自尽的,反倒会说她指不定是要保护背后指使的人,先把罪过都揽在身上,好死无对证!
阮姨娘想到的,朱嬷嬷心里也是门儿清,便道:“内宅的事,还是先向大太太禀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