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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日她听见王管家的报告就立马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她赶过来,是害怕尚书会给他罗织罪名,会对他动用私刑。而她后来的举动,不但让尚书大人不敢轻举妄动,也是间接保下了他——依照律法,他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但还能博得一个遵纪守法不骄不纵的美名。
但如果她硬是保下他,尚书大人一定会乘机跑到皇帝那里哭诉,皇上虽然对慕容清心有好感,但并不昏庸,难保盛怒之下他会倒更大的霉……
再说,那时的他确实欠管教,身为独子的他从小备受宠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让。让他那时受点教训,以免日后会更加狂妄闯下大祸,这是当时她的苦心,只可惜,这份苦心他要等十年才能慢慢体会。
然而他,当时毕竟太年少,只知道这个女人亏待了他,即使他回来之后受到了她精心的照料,即使在他卧床养伤期间他从来就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但是——
凌少浩看着这个跟他对立着站在船头的女人——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是恨自己当年太不懂事还是该恨她,这个女人——不管心里有什么,是受了多大委屈还是被最亲的人误解,却从来不说——
慕容清雅,永远骄傲的慕容清雅,骄傲到即使是被天下人误解唾骂却不屑于为自己多说一个字去解释的女人!
他在看慕容清雅,慕容清雅也在看他——经历了这么多,往事种种很多她都不愿想起。眼前这个或许从前跟她有莫大关系的男子,现在对她来说至多就是一个代号,大概就跟十年来慕名赶到芙蓉阁来捧她场的恩客差不多。如果硬要说他在她心中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估计就是悬横在他们之间十年的不共戴天之仇……
“清雅,你爹已经替你选好了人家了,是皓天堡的大少爷呢!”那一年,在她印象中总是苍白哀戚的母亲突然一夜之间变得满面春风。她知道的,已经将近十多年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的父亲,昨天不仅特地跑来告知娘亲这个消息,还破天荒的留宿在娘亲那里。
看这个一夜之间就仿佛从新焕发青春的娘亲,她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悲哀多一点……
“我不嫁。”如果是以往她会认命的——为了她苦命的娘亲,怎么样她都无所谓。嫁给皓天堡堡主的独子,本来就是可以让天下少女都羡慕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皓天堡的财力人力,而是——
一旦她继任为皓天堡的女主人,爹爹就算是伪装,也会装的对娘亲好一点,毕竟,比起八大家族,皓天堡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
可是现在不同了,少女怀春的年纪,那一吻定下的诺言……
她一遍一遍的翻着黄历——腊月初六,就只有三天了,就只有三天她就可以再见到他,真真正正的见到他的真面目!平生第一次,她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抵触,她不想再任人摆布——她不想再去做母亲用来争宠的工具,不想再被自己的父亲利用,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想要幸福……
“你,愿意带我走吗?”
她在母亲奇怪的目光下羞得满面通红——这一句话她在心中练习了无数遍,可是没想一次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会不会太唐突,他会不会让位自己很随便,会不会会不会?
如果你肯带我走,就算以后会面对魔教更白道双方的联合追杀,就算我们会从此亡命天涯朝不保夕,受尽天下人之唾弃,我也不会后悔——只要你答应,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想到这里,慕容清雅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喜悦,而转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哀伤。这抹哀伤,就连已经准备跟她拔剑相向的凌少浩也不禁动容——君山上,三天三夜,她还是没等到他,没等到这个几乎有可能成为她这一生凄惨生命的唯一救赎!
人人都说已经对她背信弃义,连母亲都说要她忘了他,说男人从没有一个是可靠的,但她知道他不会——那样温柔的男人,那个照顾她的伤势照顾得无微不至给了她一生中唯一温暖的人,绝不会背叛她!
那段日子,她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但她依然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个养尊处优的人,那修长的十指,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又怎么会染上血污,又怎么会被药罐烫的伤痕累累。
“清雅,先不要睡,洗了再睡。”他端着热水站在她面前,罩了银面的脸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但却是她认为她平生听过的最好听最好听的声音。
“哦。”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温柔的按住了身子。
“你刚受了伤,不要动,我来。”她感到有人轻手轻脚的除去她的袜子,她看见他再自然不过的单膝跪下,轻轻的将她的脚放进温水里……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热气刹那间就从她的脚涌上她的全身,她的眼睛,水光中他的身影模糊又清晰,清晰到即使十年的自我放逐她依然分分秒秒都无法忘却!
她在他替她洗完想端着盆出去的时候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不要动,不要动,让我抱一下下,让我抱一下下就好!”再抱一会儿,让她一生都可以有一个记忆,记忆她一世的寒冷中其实可也温暖的时候——很温暖很温暖的时候,足够让她有勇气面对一切*的一瞬间……
正文 三十三、爱恨悠悠
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不会不来!
是她,是她硬是逼他去替自己盗解药,她明明知道那在魔教是多么大的罪过,但是她却利用了他对她的好!
是她的自私害死了,害死了这个一生中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会被自己救的人背叛,会被自己的丈夫追杀,会被自己的父亲出卖,这都是报应!这是老天在报应她,报应她不知道珍惜,报应她的忘恩负义!
夕阳此时已经散去它最后一点余热,江面上带着水汽的寒风吹得慕容清雅的白衣就像就要飞起来一样——好冷好冷,积存在体内的寒气不断地入侵她的经脉,她的四肢百合,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身体冷还是心冷——
这心跳,也许早在出嫁那一刻,就早已没有温度,所以,她才会一直那么冷那么冷……
“清雅,你试试这胭脂,擦上了你大婚那一夜一定很美!”从来都不愿跟她多说话的大姐、二姐、三姐此时都团团围绕在她的左右——她知道的,那不是为了姐妹情分,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是白道第一高手,她们只不过受命于自己的丈夫前来讨好她。
她看着镜子里一个雍容华贵,满头金银珠玉的自己,突然好恨好恨——不是恨别人,是痛恨自己,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她自己,但是现在她真的好恨那个害死“他”的自己!
“清雅,你疯了!”母亲满面惶恐的看着她扯落了头上的凤冠头饰,看着她一反常态的擦干净脸上所有的脂粉,再看她在霞帔里穿了一身白衣:“清雅,你居然穿了一身孝衣,你疯了吗?你难道又想悔婚?”
“娘亲,你放心,我会嫁的,你会过上好日子的。”只不过,我要穿上这一身孝服去嫁人,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喜悦,因为我要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忏悔。
“四姐,你为什么哭了,嫁人很可怕吗?”她的样子吓到了站在门口不知道改进不进去的小妹:“四姐,不哭不哭,我跟爹爹说让你不嫁好了。爹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的。”
傻孩子,我们的爹除了他自己,就不会疼任何人。他疼你,是因为你在十二岁的时候,幸运的救了一个不小心落马摔伤的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
所以,就算你死了娘亲,就算你一无是处,爹爹还是对你很好——因为,当时的太子大人临走的时候说过,他会等你长大,一定会回来娶你。“姐姐没有不想嫁,一个女人总要嫁人的。”不是他,是谁都无所谓;做不了他的新娘,便做谁也无所谓!
“哦!”慕容清心听到这里总算放心了:“那这个送给你!”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是一捧白菊。配着她一身的白衣,苍白的脸色,倒是很应景……
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站在船头半天没有动手的凌少浩,她猛然想起他为什么可以从当年那场浩劫中幸存的原因——那一天,他也没有动手。为什么呢?不是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吗?不是他请求慕容得德召集天下英雄,非要她这个十恶不赦之人消失于天地之间吗?
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没有出手,胆怯了吗?
“是啊,你说的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等什么?”如果这真的是报应的话,那就快点报应吧!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体内的寒气汹涌而上,她的腿已经仿佛被冻僵般的活动不便,她知道再下去她的呼吸就会困难,然后她就会又一次昏睡过去,一直到死都不会再醒过来……
而现在,回顾了自己一生的她,连自己都希望自己可以不得善终;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就这样让自己在睡梦中死去,实在太便宜自己——她的“他”,铁月生,苗疆圣女,还有那天被疯狂的自己弄的尸骨不全“武林正道”——他们的冤魂都在地底叫嚣,都等着看到她有这一刻他们才会安息!
“你不拔剑吗?”她的催促,在凌少浩的眼中,成了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标志:“还是,你还跟当年一样根本就不屑于对我拔剑,认为我根本不配跟你一战?”
“哦,你原来是在等我。”被铁月生震伤的手臂到现在都还是木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拔出那沉重的宝剑,更何况——
随着慕容清雅的动作,凌少浩也终于注意到,她的手——她的右手裹着染着鲜血的白纱!
她受伤了吗?是谁干的?这样一个几乎天下无敌,在他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败过的女人也会受伤吗?
“你的手?”
慕容清雅吃力的想用右手捡起放在船上的剑,谁知道刚拿起来便因为手不听使唤而又掉了下来,她推开想帮她的王羽昕:“你说这个吗?这不正合堡主你的意吗?”
一个风浪打过来,慕容清雅刚推开王羽昕,便自己收力不住差点一头栽倒在江里,她咬紧牙关想再爬起来,却又不支倒下。试了再试,她终于放弃,不甘心的苦笑起来:“我慕容清雅自认为满手血腥,当年确实杀戮太多有负天下豪杰!可恨苍天不够怜悯,我当年没死在群雄手中,却要在今日落在你这个小人手上!”
请再给她一刻,再让她撑一刻,可恨苍天从来不长眼,一路艰难险阻她才留得性命,却要在此时此刻让她在这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小人面前——倒下,像一个懦夫一样不战自败!让她现在连捡起剑自裁的机会都没有!
小人,他不怪她再见他那生疏的口气,他追杀过她是事实。可他没想到,他在她眼中,居然不是仇人,不是长不大的小孩,不是窝囊废,却是小人!
眼前这个女人,从开始到最后,都没看得起他,确切说是在鄙视他:“慕容清雅,你凭哪一点敢说我是小人,你杀我父伤我母,丧尽天良,居然还敢骂我小人!”可以一剑就把这个女人劈成两半的,这个跟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个从来就没把他放在过眼里的女人!
可是,看着她自倒下后就没停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