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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说这裴娘子是个好的,难得的贤妻,不然裴掌柜怎的能在两三年间置了这么大家产?况方才她还自请代婆婆认罚,这般孝顺的媳妇儿可难找。再看这当婆婆的,可真是尖酸刻薄又狠毒……碰上这样婆婆,就算孝心一片又如何?”
声音不高不低,偏偏传进了裴周氏的耳朵,她面上本来就火辣辣作痛,听了这话更是恨不得当堂将脸捂起来不教人看见,心中暗恨书香会作戏,先时明明衣鬓整齐,吃亏的是她们婆媳妇才对。被老铁扔出去差点将一把老骨头扔散了架,到这会屁股还疼的厉害,可是这等隐秘地方,当真说不出口,更不能示之于众。
“既然这样,那本官作主,裴娘子还是回家好生与你夫君过日子罢。”
“禀城守老爷,非是小妇人定要自请下堂,而是……而是婆婆与大伯母容不下小妇人,今日听得夫君自告自身,冲进小妇人的院子里,便是一顿暴打。”书香流着泪拉过小铁,哽咽泣诉:“老爷请看,这是小妇人收的义子,今日婆婆与大伯母带着两位弟妹前来小妇人院子里,想要将小妇人母女赶出去,小妇人的义子上前去拦了一拦,这孩子便被婆婆抓烂了一张脸,打成了这样。连身边的丫环都不能幸免,这般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呀?还不如听从了婆婆,自请下堂的好。”说着她便当堂大哭起来,语声悲泣哽咽,直令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全然一个被恶婆婆逼的走投无路的可怜媳妇样。
堂下不论男女,皆无限同情起书香来,更有那心软些的婆婆,想起自己半生受婆婆辖制,或有那受了婆婆气的,无不感同身受,也有红了眼眶的。
罗四海注目去瞧,见小铁与书香身后的丫环脸上都带着伤,书香虽然低头哭着,但发髻凌乱,颊边许多碎发,头上首饰七零八落,心内暗暗叹息这裴家人品行卑劣,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替裴东明夫妇作主。
裴东明语声含悲道:“禀城守大人,草民三生有幸才娶得这般贤妻,况与她成亲,当初乃是奉旨,轻许她下堂离去,岂不是抗旨?”
“不错,圣上赐嫁,裴氏又贤淑温厚,岂能轻易下堂?”罗四海重重拍响惊堂木,堂下又是一片肃静,他开口又问道:“听得裴东明早在投军之前,已与父母分家另过,可是真的?”
堂下裴十六踌躇了一下,才道:“禀老爷,是有这回事。”
罗四海又问裴九:“裴东明过继给你兄弟,当初可是入了祖谱,再不能更改的?”
裴九只能答:“是。”
“既然如此,三家便再无钱财瓜葛吧?”
这事,裴九与裴十六自然无从反驳。他兄弟俩个这会还在好奇,裴东明今日进了公堂所为何事。
堂上那高坐的城守老爷已威严道:“裴东明今日自告失察之罪,又告胞弟与堂弟掌管慈安堂,犯了贪渎之罪,”话音未完,裴周氏已经与裴王氏尖叫了起来:“老爷……老爷,他在胡扯……”
罗四海猛拍惊堂木:“扰乱公堂秩序,给本官掌嘴!”
差役扑上来捉了裴王氏与裴周氏各堂了五下,将她们扔在地上,站回原位。堂上堂下重又回复了安静,罗四海才道:“经本官查实,裴东宁与裴东海自掌管慈安堂已经,合贪六百五十两善款,并苛待慈安堂内烈属饮食日用,其行之恶,更应严惩。两人既已认罪,且签字画押,本官现判裴东宁裴东海交回脏款六百五十两,杖五十,徒三年。”
裴东宁与裴东海听到这判词,不禁大哭求饶,早被堂上差役拖了下去,老远还能听得到求饶声。
相比较裴九与裴十六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裴周氏与裴王氏目中刻骨怨毒,挣扎着便要往裴东明夫妇身上扑。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都怨我当初瞎了眼,才收养了你,到如今竟然会反咬一口,害了自己兄弟……”裴周氏哭骂着便去挠裴东明的脸。她就跪在裴东明前面,转身之际正好行事。
裴东明一躲闪,她尖利的指甲便向着书香而去,裴东明一把将书香揽进了怀里,她那一下便抓到了裴东明胳膊上,好在还有衣衫遮掩,并未受伤。
裴王氏亦是边哭边骂:“……当初将你生了下来,怎的没有溺死,如今倒养出这般孽障来?”行动间已经跟随裴周氏去捶裴东明。她虽是妇人,但拼了命来打人,手上也有把子力气,只听得捶头砸在裴东明肩背之上,沉闷的击打声就在众人耳际。
当着满堂众人,裴东明将书香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不愿让亲娘养母伤得她半分,只是他手背上已教裴周氏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堂上闹的不成样子,罗四海大怒,惊堂木连拍几下,见还不能奏效,便下令将裴王氏与裴周氏各打了十板子。
这次却并非掌嘴,而是实打实的板子。
十板子下去,裴王氏与裴周氏终于老实了,便是原还想着为裴东宁与裴东海求情的裴九兄弟俩,审时度势,也悄悄闭上了嘴。
听堂的百姓见城守老爷发了怒,也止了议论声,听得罗四海继续宣判。
“裴东明用人不当,犯了失察之罪,戴枷示罪就免了,只是往后更应用心找可靠的人打理慈安堂,善待堂中老人孤儿才好。”
“是,草民明白!”
“至于你所求,要去姓留名,与裴氏一族决裂,本官今日在堂上所瞧,裴家父不成父,母无慈意,兄弟贪脏,品行不端,又无银钱纠葛,本官今日便准了,此后你便改姓为东,与你妻好生过日子去罢。”
裴九与裴十六便好似眼看着好大一盘肥肉被人从自己盘里叉走,虽然裴东明可恨,将自已儿子送进了狱中,可他手里那些资财引人垂涎,当下心疼大加:“大人请三思!”
这下便是连低泣的龚氏赵如玉,心内正恶毒咒怨,疼的不能自已的裴周氏与裴王氏都停止了泣声,连连去求罗四海。“大人,不可!”
听堂百姓讥笑:“方才还骂裴掌柜……哦不,东掌柜狼心狗肺,恨不得溺死,这下想到他那些钱财,便舍不得了?这样有本事有钱又孝顺的儿子媳妇去哪里寻?这下后悔也晚了。”
这话辩无可辩,裴家众人当时便哑了。
一时里罗四海懒得再与裴家人嗦,自顾退了堂,围观听堂的百姓还未散去,都盛赞罗四海判案公平,碰上这样恶父恶母,也不是一味愚孝便能过安宁日子的。
书香在裴东明怀里窝了这一会子,只觉气闷,心头发呕,连忙转头去吐,却吐不出什么来,面色倒是难看不少。
裴东明将她鬓边碎发掠到耳后,将她扶了起来,连连追问:“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吓着了?”
书香摇摇头,半靠在他怀里,“大概是在你怀里闷久了,心里很是不好。”
裴家人这会子生吃了他夫妇俩的心都有了,偏罗四海走了,捕头却扔是走了过来,向裴九与裴十六道:“二位令郎所贪脏款,城守老爷令我等兄弟们追回,还要麻烦诸位陪我们哥几个走一趟,去搜一搜令郎的住处。”
裴九与裴十六气的脸都青了,却又无可奈何,红着老脸当先带路,身后跟着老伴儿媳往东明宅子里去了。
那些差役到得客院,将两院都翻了个地儿掉,果真从裴东宁与裴东海的房里各搜出了两张百两银票及一点散碎银子,合起来足有四百五十两,剩下的两百两不知道去了哪里,想是被他兄弟两个胡乱花了。
这些差役都是办案办老了的,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连裴周氏与裴王氏的房里都搜了个干净,却连几两银子也没有凑出来,顿时不依不饶,最后还是裴东明出面,应承这两百两由自己来付,只是要裴十六与裴九各写一百两的借据。
裴九与裴十六如今只盼能将这些差爷送出去,哪顾得了那许多,当即挥笔各写了一张欠条,书香从箱子里拿出来两张银票,还了这笔欠款。
那捕头暗赞裴东明心善,临别之时倒附赠裴九裴十六一句:“今日这宅子便姓了东,两位裴老爷也是时候挪挪地方了。”拿着银票扬长而去。
都到了这一步,已经撕破了脸,裴东明早扶了书香回房去歇息,另派了丫环小厮齐来这院子里守着。如今裴家人除了那两百两银子的欠款,与他们夫妇再无瓜葛。
秋芷带着一帮丫环仆妇站在客院门口笑道:“等人走了,今日妈妈们可要好生将这院子打扫打扫,扫扫晦气啊!”她是个爽利性子,早看不起裴家人这番作为,加之裴周氏与裴王氏之前那番泼妇行径,此刻书香还躺在床上休息,裴东明已经着人去请古大夫,对裴家人,她自然半点颜面也不肯再留。
裴周氏在房里疼的坐难坐立难立,又听得这话,一股恶气直顶着了肺,当下便指挥着龚氏收拾东西,要换个地方住,再看见书香夫妇,她怕自己忍不了这口气,扑上去生吃了他们。
裴十六呆看着手里一百两的借条,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落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就算我们搬了出去,要去哪里住?”
裴周氏眉毛一竖,便骂了起来:“算是我白喂了只狼,这般的不听教导又忤逆,心还毒辣,要来作甚?”又催促低泣的龚氏:“就你这样的窝囊废,整天只知道哭。还不快去收拾东西,等下搬到你妹妹家里去。”
这会儿裴周氏万分庆幸裴淑娟嫁了个寒门小户的,若是嫁了高门大户,她这般上过堂挨过板子的,如何去女婿家借宿?
裴十六一家将行李简单打包,出了客院之时,正撞上腆着脸的裴九。
裴九这辈子都不曾向裴十六低过头,此刻老脸红涨,上前去客套:“二弟,你可是要回裴家坳?”
裴十六冷哼一声,“连路费也没有,如何回去?”
“那二弟你带着一家子去哪里住?”裴九不顾裴十六的脸色,自顾自问。
“也不知道是谁生的这般狼心狗肺的儿子,我们是住不得了,这会自然是去女儿家住。”裴周氏强忍着屁股上的痛意冷冷道。
裴王氏此刻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低着头紧跟在裴九身后一言不发。她这个弟妹一辈子不忘记与她为难,此刻她家连个住处都没有,自然不敢再得罪她。
裴九老脸挂起讨好的笑来,道:“那敢情好。自娟儿嫁了之后,我还没去过她家呢,正好一起去。我这当伯父的正应该去瞧瞧她嫁的好是不好。”
裴周氏凉凉道:“……连添妆的钱都舍不得拿,这会倒想起来娟儿嫁的好是不好了?”
裴九不与她接话,只腆着脸跟着裴十六走,两家子齐齐往外,路过书香院子的时候,正碰上裴东明送了古大夫出来,一脸的喜色,瞧着尤其刺眼。
古大夫边走边笑道:“来年夫人生个大胖小子,掌柜的可别忘了请我喝杯满月酒啊。”
“一定一定!”裴东明发自内心的欢喜,家里只欢欢一个孩子,终究是太孤单了些。
二人回头看到裴家这一大家子,今日闹的这般大动静,整个响水城无人不知,古大夫如今在澡堂坐诊,连忙拱手走掉了,留下裴东明与这些人面对面站着。
他心中滋味复杂难言。极小的时候,他也盼着父慈母爱,和乐一家。后来不得不渐行渐远,已无力挽回。到得今天这一步,谁对谁错已难说清,只是注定再不能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