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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一脸的不明所以,他指指饭碗:“这是要往饭碗里多加盐抗议啊?”
书香愁苦已极:“莲香姐姐的内心大概就跟我们家今晚的晚饭一样又咸又苦吧?”说着求助的目光便巴巴瞅了过来:“东明哥哥,想想办法吧?”
裴东明啼笑皆非,“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不安好心!贺大娘那是能轻易招惹的吗?我是今日领教过了,以后万不敢惹她了。”
书香后来请教她的生活顾问郭大嫂子,郭大嫂子快人快语:“听说黑子兄弟是贺家的独苗苗,贺大娘拉扯这么大不容易,转眼就瞧见儿子去疼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就算这是她孙子的亲娘,贺大娘心里也肯定不会痛快,给莲香找些不痛快那是最稀松平常的。”
“我也知道婆媳那就是天敌,可这敌意也太深了些,大嫂子可有化解的法子没有?”
“你不是想让你的莲香姐姐犯个忤逆大罪吧?不过我瞧着她也没那胆子。”
生活顾问也是一筹莫展,这件事就被无限期的拖了下去。书香天天在院子里能听到隔壁贺老太训媳妇的声音,老太太挑刺的花样翻新,茶水冷了热了那都是最平常小事,对媳妇高标准严要求,什么都希望能会一手,打碎个碗也在院子里跳脚,嫌莲香不会补碗……
旁听者书香一头的冷汗……被碗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什么时候成了媳妇必备之生存技能了?
按照贺老太太的要求,大概郭大嫂子这样的全能型选手都要算不合格了,她这样刺绣功夫差又不会补碗的大概属于没人要的一款了。
好在裴东明每日早晚回来,对她半分并无嫌弃的意思,连上了炕也是一样的浓情蜜意,她心里才稍有安慰了些,对自身存在的价值才没有进行更深层次的否定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四点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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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那个恶婆婆是出了名的厉害……怀着身孕的儿媳妇忍受不了婆婆的折腾……就这样——”书香伸长了舌头做个吊死鬼横死的模样,“怀着孩子一尸两命了……”
贺老太太在家闲不住,这两日常来裴家串门。有时候会拉着书香的手夸赞:“他婶子,老婆子要是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儿,睡着了都要乐醒来。”
书香心里翻个白眼,暗道:当初也不知道我是烧了几世的高香,才没有进你家门。
裴东明对贺家家事给出的战斗攻略只有四个字:各个击破。然后丢下快入定的媳妇儿回营里去了。
他如今忙的很,曾将军日日褒奖他“本事了得,本将军要多多倚仗东明……云云”。
书香思考了一个晚上,觉得对付这样冥顽不灵的老太太,只能以春风化雨般的渗透力来潜移默化,于是日日讲响水城的东家长西家短,人物名字稍微的模糊一下,通常以赵王氏开头,或者以张王氏结尾……这种在关键地方模糊处理的方式堪称GV里的马赛克,令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真实效果。
故事素材不够,常常临时去郭大嫂子家恶补,实在没有结局的,她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自行改编,结局通常以善恶到头终有报为主旨,颇具佛家因果报应的故事风格。
今日的故事是讲个本城折磨媳妇儿的恶婆婆,真人真事其实抵不上她讲的恶行十分之一,并且那媳妇儿如今还健健康康在本城生活,生的儿子也可以出去打酱油了。但是琐碎的生活不能担负起教化的重担,书香自然要对生活进行艺术再加工。
“唉,说起来,这婆婆也可怜,守寡多年,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就是容不下。只当媳妇儿死了大不了再给儿子娶一房,哪知道儿子是个死心眼,媳妇儿前脚上了吊,儿子后脚就疯了……”
专心听故事的贺老太太脸都白了,眼神游移不定,书香揣测她是在反省最近是不是逼迫莲香姐姐太狠了些,心内对自己讲的这个故事的完美结局很有些自鸣得意。
“那……那婆婆呢?”贺老太太神色惴惴,颇有不安。
书香喝一口茶,神色堪悯:“唉,这婆婆自儿媳妇死了,儿子疯了,天天不肯好生吃饭穿衣,满大街混跑,她一把年纪天天追着儿子满大街跑……带疯儿子回家吃饭睡觉……”
“这……这也太惨了些……”
“谁说不是呢!”书香主动拉住了贺老太太冰凉的手,“这老太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对儿媳妇诸般挑剔,无事生波,累得自己后半辈子无靠……大娘你这般通情达理的人,哪里做得出这种事哟?!”
贺老太太面上一阵不自然,“那是……那是……”
书香极是诚恳的望住了她,“莲香姐姐这人从来不会说好话,前儿来送我家篮子来还说幸亏遇上了个万事都懂的好婆婆,连碗都会补,为人又好,万事有婆婆提点,她总算不会抓瞎了。”趁着贺老太太愣神的功夫,她又再接再励,自哀自怜:“说起来,像我这样子的可怜人,自小亲娘过世,婆婆又不在身边,幸亏是遇上了大娘你——”转头朝房里喊一声:“儿子哎,把你今儿早晨摔坏的那个破碗拿这来,让贺家奶奶教我补一补……”
贺老太太一张老脸都快没地儿放了……补碗这种事,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这裴娘子倒当了真了。
西厢房里正描着大字的小铁从房间地下扒拉出来五马分尸的几块碎粗瓷片来,拉开衣襟兜在上面一溜小跑的送了出来。
“香香姨,都在这里了。”
贺老太太屁股后面如被火烘,一刻都呆不住了,老着脸子摆手:“今儿不得闲,改日有空再说,改日。我家火上还炖着给媳妇补身子的肉汤呢,我这会就去看看……”说罢匆匆回家去了。
书香看着她一路进了贺家,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捏捏小铁的脸蛋:“儿子哎,把这个碎瓷片子扔了吧。”
今晚早晨吃饭,小铁不小心将个碗失手打了,当时吓的白着脸站在当地,没想到香香姨却摸着他的脑袋连连夸赞:“这碗打的好,打的好!”
他失去亲娘,来到裴家吃住也有些日子了,这位香香姨对他从来不曾说过重话,但凡衣食却安排的十分周到,最近几日更是带了他去城里的墨宝斋买了笔墨纸砚回来,要他描大字,这两日她再张口喊“儿子”,他也渐渐的十分习惯了,都不曾反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她的小尾巴,跟着她进进出出。
这天晚上,裴东明意外的发现最近一向十分吵闹的邻居贺家意外的安静,他疑惑的问小媳妇儿:“今日怎的不闹了?”
小媳妇儿往小铁碗里挟一筷子青菜,又自夹了一筷子,笑的份外无辜:“也许是今日老太太嗓子疼,骂的累了要休息两日吧?”
又过得两日,贺老太太一脸惊悸的从集市上跑了回来,气喘吁吁拉着书香的手惊魂未定:“他婶子啊,你说的……说的那个疯子……我今儿在集市上瞧见了……”
书香拍着老太太瘦弱的肩安慰:“大娘你别急,慢慢说。”
“那疯子……那疯子在集市里乱跑,被人打了,后面还跟着那个恶婆婆……”
书香默默扭头,向那疯子和老太太忏悔。
一个几十年战火不断的城池里,被战争吓疯吓死或者致残的人总不在少数……跟她讲的故事的主人公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不过她可不准备向贺老太太解释什么。
有了这次意外,书香的教化之旅出人意料的顺利,莲香在孕期最后的三个星期里过的日子相当平顺,除了要做饭侍候公婆之外。不过对于一个必须要自然分娩且医疗水平特别低下的世界来说,书香觉得,现在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莲香不是傻子,有天来她家,抓着她的手垂泪:“多谢妹子了,若非妹子……我婆婆……”
书香替她擦着流下来的珠泪,打趣她:“婆婆又不是老虎,她说她的你做你的,干什么哭啊?就算婆婆是老虎,那也是不吃人肉的老虎,姐姐你这胆子真是太小了些。”
她心里没说的是,夫君教的那战术,如今还只击破了一方,剩下的那一方自然是贺黑子了。
八月中,莲香在房里苦苦挣扎了一日夜,喊的嗓子都哑了,郭大嫂子跟贺老太太在房里接生,院子里的书香跟贺黑子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他们两个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一个是急着当爹,一个是两辈子加起来,没有经见过这阵仗的女子。
贺老爹被这惨叫声折磨的受不了了,提着烟杆去外面溜达。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书香盯着这几日已经活蹦乱跳的贺黑子一脸的阴沉,“都生了这么久了,多半是难产。”
贺黑子眼神瞬间布满了杀意,书香顶着他杀人的眼光恶狠狠道:“这下你如愿了,要是莲香姐姐出了事,你就可以跟着你娘欢欢喜喜过一辈子了!”
“你这个恶毒的丫头!”贺黑子举起钵子大的拳头,狠狠捶在院墙之上,院墙之上顿时轰然出现一个大洞。
书香暗暗心惊,但目光犹始未曾退却:“自贺大娘来了,对莲香姐姐十分挑剔,我还当黑子哥看不上我这姐姐呢,竟然连帮她说句好话,回护一二都不肯。”
“我哪里不中意她了?”
“明明就是。你嫌她不会补碗没有种菜不会上房补瓦……嫌东嫌西,跟你娘同气连声,是不是逼的她跪下来求和离,你才满意啊?”
“我……哪家的媳妇不是要好生孝顺婆婆?”
在莲香的声声惨叫之下,贺黑子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个濒临挣扎的女人如今一脚正在鬼门关,比他面对十分强敌要整装上战场都要让他紧张。
“婆婆是不是让你媳妇去寻死,你也不拦着啊?”
“我……我娘也不会让媳妇去寻死……”
贺黑子额头已然见汗。
书香步步紧逼:“你从来没当莲香姐姐是自家人,哪怕当你妹子或者姐姐,被婆婆这样逼,或者被亲娘这样逼,你恐怕都会回护一两句吧?凭什么媳妇儿不能被回护?你既然不心疼她,娶她干嘛?索性休了她,大家都过清静日子。”
“我……我哪有不当媳妇儿是自家人?”
“如果当她是自家人,假如是你家妹子或者姐姐,你们会上来就拿挑剔的眼光看她吗?万事都听你娘的那叫愚孝,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这样。娶个媳妇儿都护不住,天天让你娘欺负,你还算是男人吗?”
“……”
“上战场打仗你把脑子打傻了吧?保护百姓你连自家媳妇都保护不了,保护个屁的百姓啊!”
房里的惨叫声像锯子一样锯着书香的神经,她越说越气,眼神越来越凶悍,恨不得上去揍贺黑子一顿替莲香出出气。贺黑子被她数落的哑口无言,气势一路低迷了下去,最后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居然讲粗话……”
“东明哥哥……居然看中你这样的媳妇儿……”
书香恨不得唾其面,“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中你这样毫无担当的男人。如今真是要感谢我家夫君,连自家老娘都劝服不了,天天瞪着俩眼珠子看她欺负自已媳妇儿,就应该打一辈子光棍,娶个屁的亲!”
“娘子你才知道为夫的好啊?”
斗志昂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