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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惯了的态度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有时候难免言语过苛。
她向来偏信书香,也不知是上辈子的魔魇还是怎的,竟自三催四请,十分热情的将怀香请进了莲香的房里。
怀香心知书香与她交恶久矣,这时忽刺刺就热脸贴了上去,恐难哄得她回转,当下她也不恼,笑着同贺老太太去房里瞧莲香,见她抱着个胖大小子,心中羡慕,一时又想,若自己肚皮有本事,得个儿子,恐曾潜也不会再那般折磨她了吧?
移目四顾,又见这屋内陈设简陋,莲香又一贯的俭省,只觉与将军府的奢华相比,如同泥地,那眉眼便展开了许多,也有心情同莲香应酬了。她一向知道莲香与书香情浓,莲香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只消同她交好,总有可趁之机。当下打起精神来将贺黑子那黑胖的儿子好生赞美了几句。
莲香初为人母,听得怀香将那便宜话不知说了几筐,纵然知道都是客气虚头话,心内也如灌了蜜一般,这时候再瞧怀香,也只暗叹一声各人的缘法罢了。
她这个人,还做不出切齿之恨的举动来。
夜来曾潜回府,打问今儿贺家新生儿洗三之宴,怀香曲意逢迎,把许多恩德话来讲,只道贺黑子等人见到她去替将军送礼,不知几多开心,又觉将军宽厚悯下云云。她原想着,只要将曾潜哄的高兴了,他也会少折磨她几分,哪知曾潜听得这话高兴,又盘问着怀香见到了书香与罗桃依没有,怀香婉转作答,又赞她迂回之策用的十分好,颇得兵法真味,说着动起手来,不知比往日更要狠上几分,直折磨的怀香死去活来,男人面目兴奋到扭曲,怀香心中寒透,又不得不逢迎。
第二日起床,风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照例送来伤药,又道声辛苦,她嘴里泛苦,还得道谢。
在罗府之时,大院子里的女人哪个不巴望着罗四海前来?如今进了将军府,风夫人滑不溜手,但凡曾潜提起想去她房里歇息,总能被她推脱,不是今日帐还未算清,就是这两日操劳累着了,头疼脚疼,十次有九次被推,又亲亲热热拉了怀香的手,一脸的感激:“若非妹妹来了,又尽心尽力的服侍将军,哪得我躲懒?”曾潜倒哈哈一笑,似乎对房里妇人能够亲如姐妹大是得意。
因此一月里头,大多数日子曾潜竟然是在怀香房里歇着的,偶尔她不方便的日子,将军府也有不少丫环供他取乐。
从前她兴兴头头争宠,如今荣宠在身,她反倒苦不堪言,原本如玉肌肤,如今于与无人之处撩开,青青紫紫皆是旧伤,瞧着令人心惊,也就一张脸堪堪可看。
她想着将书香弄进这府里来,也教她好生尝尝这滋味,有空就往城北军眷区跑。有时候腆着脸去书香家,她也不理不睬,有时候书香家门锁了,她去城守府练武,怀香便去贺黑子家串门。
贺老太太原只当这将军府的贵人与莲香交情不过泛泛,问了问儿媳妇,也只说从前是在一个主家做过丫环的,哪知道怀香三不五时上门,倒唬的老太太对莲香越来越客气,一句重话也不敢说,恨不能将莲香夸成一朵花来:“……夫人不知道啊,我家这媳妇儿人又乖巧,绣的一手鲜亮活计……”拍膝懊恼,“瞧我这话说的,夫人与我家媳妇儿自来认识,哪用得着老婆子多嘴?”
怀香如今正有求于莲香,只盼着莲香能在书香面前说些好话,让书香对她消了敌意,因此对贺老太太也份外客气,“大娘说的是,莲香姐姐的一手好活计,在我们姐妹们里面那可是拔尖的,不说是我,便是书香妹子,也是望尘莫及的。”
她自小学的是涂脂调粉,笼络爷们,挑针拈线那些事儿,是针线房里的丫环们的主业。术业有专攻,如今她专业对口,本是得偿所愿,大展鸿图之时,奈何业绩不佳,笼络起曾潜来,总是力有不逮。
其实曾潜生于两淮,家中又是盐商,自小喜欢舞枪弄棒,大一些才混了个六品武官,还是拿银子垫上去的。只是盐商家银子丰饶,这实在是极容易的事儿。十年前,风夫人正是两淮盐道上的行首状元,最后花落曾家,当初赎风夫人的银子,大约打个风夫人大小的小金人,也有富余。
风夫人素性多智,落进了曾家,才识得了曾潜在床上的手段,她便慢慢调教身边的女孩子去应承曾潜,自己在曾夫人面前俯低作小,渐渐的协同理家,到如今在曾潜家里也算得是体面的妾室。曾夫人知她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这次北行,才放心将她打发了来照顾曾潜。
曾潜自小见过的江南女子,妖娆者有之,善文识字者有之,操琴弄舞者有之,气度皆有不同,反倒是怀香这样的大家子养出来的女子,騒媚比不上妓子,书画不识,单只容貌一项,看的旧了难免失了新鲜。
反倒是那日在街上瞧见的罗桃依与书香,二人在街上肆意大笑,一个张扬怒放,绯衣如火,另一个清淡如水,虽容貌只有中上之姿,堪堪算个清秀佳人,但气质与他经见过的女子绝类不同,令他极想拘进府里尝上一尝,因此五日倒有三日问起怀香,何时能再见上一见书香与罗桃依。
大约有些好色者,吃不到口里,心内痒痒,总想着多瞧几眼,再端详几回也是好的。
怀香被他催逼的苦不堪言,有一次小心陪笑:“将军只管催奴家,可知我那书香妹子可是有丈夫的,前儿不是还听得将军说起,裴校尉乃是你的左膀右臂吗?”
曾潜拍案长叹:“要是他夫妇两个都为老爷所用,不知道有多畅快!”又目露精光:“他不过是个粗汉子,老爷我总有法子教他同意的。”
这种淫人妻女的恶行,他从前在两淮不知做下过多少,只是家里银子的势大,宫中又有贵人,寻常人家哪里惹得起,不过吃个哑巴亏而已。
怀香被催逼不过,往军眷区来的勤了些,书香却觉出不好来,暗地里跟郭大嫂子嘀咕:“……她这般花枝招展的老往这边跑,也不像是来炫耀她过的好的啊?”
郭大嫂子拍着她的肩大乐:“她不是炫耀的难道还是帮曾将军拉皮条的不成?你放心,就你跟莲香这模样,在曾将军府上连个丫环都当不了。”
她也总算是去将军府吃过酒的,风夫人身边人才齐备,便是寻常丫环也是姿容不俗。
书香立起身来在郭大嫂子身上捶打了好几下:“大嫂子你胡说什么呢?这位曾将军听说在营里行事还公道,又肯自掏腰包与营里家中困难的兄弟救急,原是个还不错的人。”
她想了想,“难道怀香是想到处走走,找几个美貌女子来固宠?”
郭大嫂子淡淡一笑:“收卖人心谁不会?左将军治军严谨,他来了虽然还是循旧例,也肯往外掏银子,对他感恩戴德的都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小人。到底治军渐渐松懈了下来,怎的我竟听说如今城头值守也有人喝酒了呢?”
书香径自疑惑:“那这位曾将军的爱妾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是什么道理?”
二人与怀香一向交恶,自然不知她心中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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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客
69
郭大嫂子端起桌上小巧的酒盅一口饮尽了盅里的桃花酿,犹不尽兴,向风夫人请求:“这盅儿也有些小了,夫人可否赏我个大碗来吃?”
对面坐着的风夫人脸色顿时难看的紧。
这桃花酿价值千金也就罢了,最难得是边漠压根没有这酒,她跟着曾潜从江淮起程的时候总共也就带了三坛子,乃是民间酿酒方家专门酿来给女人补身子的,里面加了桃花瓣与许多珍贵药材,最是美容养颜,她带了来是专门留给自己吃的。
对面这酒客今儿并非请的正主儿,不过一个陪客,这一会功夫,半坛子桃花酿已经下了肚,风夫人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书香一边朝郭大嫂子使眼色,一边假意挟了一筷子菜放到郭大嫂子手边的小碟子里,笑意盈盈道:“大嫂子慢点儿喝,风夫人向来好客,肯定不会短了你酒吃的。你且先吃一筷子菜吧?”
郭大嫂子从丫环手里抢过酒坛子往新换的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深嗅一息,只觉酒香带着花香,说不出的迷醉,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几下,一碗桃花酿便下了肚。
“妹子你不知道,嫂子我在边城这么多年,烧刀子二锅头竹叶青什么的也喝过不少了,夫人这般稀罕的酒可从来没尝过。今儿托妹子的福,才有幸尝到了这等好酒。”
书香掩口一笑:“大嫂子谢错了,今儿理应谢谢风夫人才对!”
郭大嫂子又倒了半碗酒,举起酒碗来向风夫人致谢:“今儿多谢夫人的款待,多有叨扰了!”
“哪里哪里?!将军说两位久居边城,我若有空了务必要请了夫人们来吃酒聊天,也好一解烦闷。大嫂子豪爽,我倒从未曾见过酒量这般好的。”
一旁陪坐的怀香心中郁闷,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喉咙口硬是好像卡住了一样,一块金丝枣糕死活咽不下去。
请书香来将军府作客本来是曾潜一早就提出来的,怀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磨的书香同意了,当时讲的说辞是:“风夫人整日在府上闲极无聊,特别差遣了我来请妹妹去将军府作客。”
书香回头与裴东明商议,只道曾潜初来乍道,想着笼络人心,这才想让下属的家眷与风夫人走的近些。
“也不知这曾将军打的什么主意,不如夫人就做个前哨,前去打探一番?这任务有些艰巨,夫人也不知能否胜任?要不这样,再给夫人配个贴身侍卫如何?”
书香嗔他一眼:“难道校尉大人愿意效劳?”将军府内眷请客,岂能由得外男进入后宅?
裴东明摸摸她的脑袋:“你整日跟着个好身手的转悠,竟然不知道去求她的?”
“罗桃依?叫她一声师傅不过是我们瞎闹着玩儿的,你让四品城守府上千金给我做贴身护卫?”这男人近来难道忙疯了头脑有些不清楚了?
裴东明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好意提醒:“郭大嫂子不止一把擀面杖神威无比,就是赤手空拳,罗大小姐那花拳绣腿恐怕也难抵挡……”
书香顿时如梦初醒。
怀香一得了书香答应赴将军府的消息,转头就告诉了曾潜。曾潜吩咐下来,务必要用最好的酒菜来招待她,最好是能够让她深切的体会出将军府与裴家物质上的巨大差异。
这一点,怀香尤为赞同。
“将军真是妙招。想来裴娘子跟着裴校尉,吃穿极尽简陋,哪里见识过将军府这般富丽堂皇之象?到时候不怕她不动心。”
曾潜以往看中良家妇女,这一招百试百灵,就算那妇人起先不动心,可是只要她丈夫动了心,被富贵迷了眼,双手将自家娘子奉上的都不知道有几多。
“到时候再送她些衣物钗环,务必精美,且看她动不动心。”
这种事情,风夫人见识过多次,当下准备款待的吃食,送的衣物钗环,都是极好的东西,甚直这桃花酿也是曾潜下令拿出来待客的。哪知道到了正日子,门房来报,裴娘子到了,风夫人带着怀香起身迎客,却看到书香身边跟着胖大的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