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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菊点点头,“反正奴婢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着您呢。”
九娘子放下调羹,拿帕子擦了擦嘴,对珍菊和灵菊二人郑重地说道,“这样就不好了,咱们是初来的,行事这样高调,以咱们的身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俩这几天可要当心点,万事莫要与人多多,更不要有所争执,要知道,枪打的可是出头的鸟。”
珍菊和灵菊二人应了,九娘子这才带着珍菊往荣祥堂而去,留了灵菊在荣月堂里看着。
荣祥堂里,贞娘同徐振祥正在相对坐着用早膳,二人之间没有说话,旁边服侍的人也都垂首低头,堂上静悄悄的,用好了膳,撤了桌子,二人才换到桌旁坐了,贞娘问道,“侯爷,今儿可是要带妹妹去见父亲和母亲?”
徐振祥淡淡地说道,“是要去的,祖母早就念叨着,还得去见见祖母,反正父亲和母亲也是要去荣安堂的,索性一会儿就一起去荣安堂吧。”
贞娘心下惊讶,脸上依旧笑着说道,“难得小九如此得侯爷的疼惜,她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对贞娘的这句酸话,徐振祥好像没听到,也没有回话,只是喝着茶。正好此时,翠竹来报说,“谨夫人来请安了。”
徐振祥这才放下茶碗,看着走进门来的九娘子,嘴角竟不由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这丝笑容却被贞娘捕捉到了眼底,贞娘的眼神黯了下来。
九娘子上前恭敬地给徐振祥和贞娘行了礼,“小九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了!”
贞娘笑着说道,“妹妹多礼了,只不过妹妹既然进得府来,就不可再用小九来自称了,还是称谨娘吧,侯爷,您说是不是?”
徐振祥不置可否,九娘子赶紧应了,“是,谨娘听姐姐的。”
正在这时,翠竹又报,“平少爷琴姨娘和燕姨娘来请安了。”说罢,两个妇人带着个孩子进了门来。
九娘子赶紧站到了一边,这才第一次看到了徐振祥的庶长子,徐安平,他紧紧地贴着琴姨娘站着,小手还拉着琴姨娘的衣裳下摆。
这是个六岁多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都有几分徐振祥的影子,但是更像琴姨娘一些,似乎是个很文静的孩子。
徐振祥看见这孩子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就一股火上来了,还没等三人开口请安呢,就训斥道,“没有先生教过你礼仪和规矩吗?这么大了,还躲在姨娘身后,像什么样子?”
那孩子本来好像就怕徐振祥,再被他这么一吼,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瘪瘪嘴就要哭了,徐振祥怒道,“还敢哭,哭什么?”
琴姨娘赶紧将孩子的手松开,心疼得想哄孩子,又不敢,脸上的矛盾神情让人看了都心酸。
那孩子被徐振祥吼得又不敢哭出声来,只拼命压抑着,哽咽着,涨得小脸通红的。
贞娘便笑着打圆场道,“你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的火气这么大,平哥儿,来,不哭,到母亲这来。”
那平哥儿便一边觑着眼睛看徐振祥,一边走到贞娘身边,贞娘拿了帕子替他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好了,不哭了,告诉母亲,你可有好好跟着先生习字读书呢?”
平哥儿还在哽咽着,点点头,“回母亲的话,平儿一直很听话的,先生也说平儿用功。”
贞娘点点头,“那就好。”转脸对琴姨娘说道,“你们也早点散了吧,待会儿侯爷和我还得带着谨妹妹去荣安堂呢。”
那琴姨娘一脸感激地看着贞娘,立即应了,燕姨娘却是满心的不高兴,今儿她特地着意打扮了一番,还不到暖和的时候,她就已经穿上了玫红的绡纱褂子,衬着自己如玉的脸庞,就想着博得徐振祥的一顾罢了,谁知道进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让她开口呢,先是那个死孩子惹怒了侯爷,再是夫人就这么打发她们回去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这个比她后进门的庶女,凭什么就有资格去见老太君呢?
想到这里,她便插嘴说道,“谨姐姐好福气,一来就能去见上老祖母了,可怜燕华我,还没人带着去拜见老祖母呢!”
九娘子无语,站在一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贞娘不愧为当家主母,话说得滴水不漏的,“妹妹这是怎么说的,今儿是老太君吩咐下来的,要见见谨妹妹,我们自然是听老祖母的话的,妹妹若是想拜见,也肯定会有机会的不是?也不急在这一天了,毕竟谨妹妹是才进门的新人嘛。”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燕姨娘的心窝子上了,是嘛,新人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嘛,还拿老太君当挡箭牌,那意思是人家老太君不想见你,我们也没办法啊。
燕姨娘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正想说上几句反击时,徐振祥开口说道,“平哥儿回去好好读书,否则仔细你的皮!咱们也该走了。”
说罢就站起身来,先往外走了,贞娘忙将平哥儿松开,“快跟着姨娘回去吧,你们俩也先散了吧。”
便也站起身来,对九娘子说道,“谨妹妹,咱们也走吧。”
九娘子应了,那琴姨娘也赶紧拉着平哥儿退了下去,燕姨娘无法,气得倒仰,也只能恨恨地退了出去。
九娘子跟在贞娘后边,无意间瞥到八仙桌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那儿,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原来是那方被贞娘拿着替平哥儿擦泪的帕子,就这么被贞娘嫌恶地扔在了桌底,再想想刚才贞娘对平哥儿的那副和善慈爱的样子,九娘子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异样。
望着前方那个大方端庄高贵的背影,九娘子顿了顿,就赶紧跟了上去。
徐振祥走在最前边,贞娘走在中间,九娘子落在最后,三人之间也没有话说,就这么默默地走到了荣安堂。
荣安堂的暖阁里头,一身暗红的团福锦袍的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下首的几张椅子坐着几个人。
九娘子随着贞娘进了门,也不敢抬头去看,只管低头跟着。随着二人给在座的老太太请了安,又向老侯爷和太夫人请了安,还向一个二老爷请了安,这才跟着贞娘站在了一旁。
那罗汉床上坐着的老太太问道,“这就是你们房里的那九娘子吧?快拉过来叫我看看皮相。”
旁边的丫头都掩嘴笑了,一个穿着鸦青色比甲的大丫鬟走过来拉了九娘子走到老太太的身前,又从旁边的案几的匣子里拿了个金丝边的眼睛帮老太太架在了鼻子上。
老太太拉过九娘子的手,细细看了看,点点头,又细看了九娘子的面孔,最后还让那丫头微微掀了九娘子的裙子,看了看脚,这才笑道,“真是个齐整的孩子,贞娘,我老婆子说话你也别见怪,虽然你们是姐妹,我看,这孩子倒比你齐整些。”
贞娘笑道,“老祖宗真真偏心呢,不过贞娘这妹妹的确是生得好,就和我那姨娘一样好风采呢。”
贞娘的这句有意无意的话,让堂上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妹妹是庶出的,九娘子面上没有任何不悦,还是一副沉静的样子。
老太太拉着九娘子的手,“嗯,性子也静,这样好,我就不喜欢那些个咋咋呼呼的闺女,吵得我老婆子耳朵都疼了,这样的孩子才好呢,”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九娘子,“嗯,眼睛生得最好。你可是闺名唤作谨娘的?”
九娘子吃了一惊,没想到老祖宗竟然也知道自己的闺名,恭敬地答道,“回老祖宗的话,是的,谨娘排行第九。”
老太太点点头,从身后拿了个精致的小匣子出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顽意,拿去顽吧。”
长者赐,不可辞,九娘子赶紧双手接了过来,跪着对老太太行礼谢道,“多谢老祖宗偏疼,谨娘愧受了。”
老太太点点头,九娘子起身退下了。
刚刚在贞娘身后站定,便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哟,贞娘,这便是你那娘家妹子吗?”
贞娘忙恭敬地答道,“回母亲的话,正是九娘子谨娘。”说罢拉了九娘子过来站到了太夫人的面前。
太夫人用极苛刻和不屑的眼光打量了九娘子一遍,笑道,“你们府上真实惯会养女儿的,嗯,还不错。”
贞娘脸色微变,但还是笑着说道,“母亲说笑了,谨娘刚进府,规矩什么的都还不懂,还望母亲多多担待点。”
太夫人哼哼道,“我担待什么的倒是不必了,只要你这妹子能快点养出孩子来才好呢。”接着不待别人回答,又对徐振祥说道,“我怎么恍惚听见下人说,新来的谨夫人,怎么,成了夫人了?那贞娘呢?你将贞娘立于何地呢?”
太夫人的话太过直白,一时,不光九娘子的脸立刻通红了,头低得更低了,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受不不小的委屈,但实际上,九娘子是在无声的抗议,什么话,难道自己被抬进来就只剩下这个用途了吗?那与母猪有什么区别?九娘子在心里忿忿不平。
徐振祥神色依旧不见波澜,起身向太夫人回道,“是儿子吩咐下去的,谨娘与贞娘本就是姐妹,所以就这么叫了,母亲可是觉得不妥?”
太夫人哼哼道,“我哪里会觉得不妥,只是这还没生下孩子呢,就是夫人了,那生了孩子,贞娘可怎么办,难道被逐出府去吗?”
贞娘的脸上也越发不好看起来,太夫人这是变相地在说她没有子嗣吗?这可是贞娘最大的痛处,如今太夫人就这么一脚踩下去,任谁都有点受不了。
眼看着气氛凝滞起来,老太夫人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忙,就都先散了吧,谨娘啊,你留一下,我的眼神不大好,你可会写字?”
九娘子连忙答道,“会写的,老太君有什么尽管吩咐好了。”
老太夫人非常满意,这孩子就是机灵,马上知道了自己有话要吩咐了,于是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人将我那佛经再抄一遍,字写工整点的,省的我看不见。”
九娘子忙朝贞娘看了一眼,贞娘笑道,“你这丫头倒也命好,这一会子又得了老太君的眼缘了,既然老太君吩咐你,你就好好地抄吧,也是积福的事,不是吗?”
九娘子忙英了,那边老侯爷便起身和二老爷、徐振祥出了暖阁,太夫人本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折辱一下九娘子,没想到连老太君都这么护着她,让她都没有机会下手,这让她很憋闷,然而无法,也只能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出去了。
贞娘落在最后,心情复杂地看了九娘子一眼,也躬身退出去了。
待人都走完了,老太夫人便说道,“玉梅,将我那卷佛经拿过来。”那个穿鸦青色比甲的大丫头便去里边一个屋子,一会儿功夫拿了个托盘出来,上边放着一卷佛经,还有笔墨纸砚,齐全着呢。
老太夫人笑着说道,“你就去隔壁的屋子写吧,那还有炭盆,也不大冷的,我先去歪歪的。你写好了,唤丫头就是了。”
九娘子应了,老太君便扶着两个丫鬟的手起身往内堂去了,九娘子躬着身子送了老太夫人,便回身,那唤作玉梅的丫鬟说道,“谨夫人,请这边走。”
九娘子跟着那玉梅到了暖阁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里显然是平日里老太夫人念佛的地方,一股子淡淡的檀香的味道,玉梅将九娘子带到黑檀木的案几前,“老祖宗说将这些都抄了。”指着经书,对九娘子说道。
九娘子应了,还好,她也陪过五姨娘抄经书,还比较熟悉,玉梅又说道,“奴婢们就在门外,谨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一声便是。”
九娘子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