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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宋逸君嗤了一声,在宋致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要回去了,你送送我。”
两个人刚走出房门,宋逸君就压低了声音,在宋致朗耳边说:“昨日我从黎山书房经过,恍惚听见几句话,说是华滋姐从他那里骗了地去,还种了鸦片。”
“什么!”宋致朗大吃一惊:“你听得真切?”
“大概意思没错,黎山气的很,我听着他强调都变了。”宋逸君揉着手帕:“地不地的事情我觉得到不重要,若黎山真的生气,我帮华滋姐解释解释就行了。想来孟伯父不在了,孟家日子肯定艰难不少。”
宋致朗打断宋逸君的话,直接问重点:“鸦片的事情你可听准了?”
“没错,就是这个。”
宋致朗到底来晚了,他赶到孟府的时候,华滋正被众人质问。
封黎山请了城中望族,蒋老爷、李老爷,还有其他几家的家长。他拍着桌子:“孟华滋!你当初哭哭啼啼跟我哭诉家中艰难,只愿在郊外得一块地,耕读传家。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自己说给大家听听,你如今在那山上种了什么?”
华滋没料到封黎山竟然这么早得到二来消息,想来一大片红艳艳的罂粟花开在那里,完全瞒住众人也不太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他们就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她也懒得遮掩:“是罂粟花,怎么了?”
她腾地站起来,高声质问封黎山:“我们换了地契,如今那地的主人是我,我在自己的地上种什么还要问过你们同意吗?”说着,神态睥睨地环视了众人一圈。
在场的都是梧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向来备受尊敬,没想到孟华滋竟摆出这一副无赖撒泼的面目。
蒋老爷上前拦住封黎山,清了一下嗓,对华滋说:“华滋,你不要强词夺理。鸦片是何东西,我们比你更清楚。你若要在梧城种鸦片,卖鸦片,你就是为祸一方!”蒋老爷提高了音量:“我们断不能让此事发生。”
“谁说我要在梧城卖鸦片了?”华滋紧紧捏住桌角,她早已叫李夫人带着玉珰、华旻、老夫人进入内室。看着满屋义正辞严的人,满腹辛酸:“众位伯父都是我父亲生前好友。我家中遭逢聚变,你们何曾伸出援手?如今我不过想一办法维持家计,何错之有?若我不开源,难道叫我们孤儿寡妇坐吃山空不成?”
“你简直强词夺理!”蒋老爷一甩衣袖,又是气,又是伤心。屋中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在李老爷身上,说来他到底算是华滋的外祖。
李老爷正要开口,却被华滋打断了:“总之,我不在梧城卖鸦片,其他的就请诸位不要多管!”
宋致朗赶紧进屋,几步走到华滋身旁,站定,先是盯了封黎山一眼,又冲众人微微一笑:“在场诸位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华滋不过一介女流,如今众位如此咄咄逼人,不觉有失风范吗?”他一字一顿说道:“孟伯父虽然不在了,但是致朗对他敬仰如昔,况且我与华滋自小一起长大,我相信她的为人。无论她要做什么,我宋家定当全力支持!”
宋致朗脸上虽笑着,言语却是铿锵坚定。
华滋站在一旁,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是多久,她没有过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有人为她挺身而出,抵挡风霜。
宋致朗清楚,和鸦片沾上关系,华滋日后一定千夫所指。只是看着众人如同围剿一般的架势,只觉意气汹涌,想帮华滋挡掉所有刀剑。
☆、罂粟(三)
华滋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谢字,看着宋致朗的脸生出陌生之感。她未留他喝茶,便命人送客。
宋致朗尚未出口的话被生生阻断,脚步抬得略微缓慢。
华滋转身走入内室,裙角在地上拖出一道湖蓝。李夫人带着玉珰、华旻坐在石桌旁,几人眼神中都有几分不解与探究。
她已懒得多言,微微一笑便走开了。近来她只觉得心上似有不能承受的重量。
时日堪堪而过,华滋终于等来了许锋义的消息。一连数日,华滋住在山上,看众人收割果实。
烈日当空,上百个妇女包着头巾,站在高及半人的花海中。罂粟花早已凋落,根茎顶上生出核桃大小的果实。华滋远远看去,似乎白茫茫一片。她们拿着刀片,隔开果实,乳白色汁液流出来。
华滋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拿着扇子不断扇动。整个山头被浓烈的刺鼻气味包围,熏得人几欲作呕。离华滋不远处,是晒干了的乳汁,已经做成砖块状。褐色的生鸦片是浊臭来源。
华滋不禁厌恶地皱起鼻子。
许锋义抱着一块东西顶着烈日朝华滋跑来。
“小姐,这是新制的成品。”
华滋赶紧伸出双手接过来,棕色的发着油光的一块,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隐隐是那年熟悉的香甜味道:“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了。”华滋不禁面色一喜:“发酵质量已经稳定,今晚我写两封信,你明天下山寄到省城。”
许锋义连声应着是,也没说其他。
华滋顿了顿,又接着说:“茜云快生产了,你明天下山之后不用回来了,留着照顾她吧。”
许锋义的脸上闪过一道喜色,随即又皱了眉:“可是,如今正忙,小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华滋摆摆手:“没事。”说着轻轻捶了捶腿:“站太久,有些累,我进屋喝点水。”
宋致朗命人带了新鲜瓜果来到蒋府。蒋老爷笑意盈盈迎进去。
正碰着碧云出来找孩子。蒋云澹走后没多久,连翘、碧云先后诞下两个男婴,蒋老爷欢喜无尽,经常留在家中含饴弄孙。
宋致朗到的时候,蒋老爷正看人抱着两个孙子在庭中漫步。
碧云见宋致朗来了,含笑盈盈一拜。宋致朗亦笑了一下,见碧云丰腴了不少,更有一种妇人的妩媚情致。
两个奶娘便抱着孩子随碧云进里边去了。
宋致朗坐下,打点出十二分诚恳:“今次是有事来求世伯。”
蒋老爷心下有些奇怪,想着于公于私都不值得如今的宋家掌门人如此赔小心,遂呵呵一笑,露出长辈的慈祥笑容:“你今儿捣什么鬼?”
“我是为了华滋来的。”
蒋老爷的眉头就皱了皱。
宋致朗假装没有看见:“华滋承诺不在梧城卖鸦片,眼下是收获季节,必然是要运到外面去卖的,求世伯不要在水路上为难她。”
蒋老爷面上最后一丝笑容也被敛去:“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孟兄不在了,我怎能看着他的女儿误入歧途!不是我有意为难她,先不说她这样做是赚昧心钱,她这还是犯了国法呀!”
“世伯,如今外头世界是什么样子,您想必清楚,国将不国,谁还顾得了纲常法纪?”
蒋老爷动了真怒,提高了声音说道:“乱世之中更不能发这国难财!”
“世伯先别气。”宋致朗仍是微微笑着:“孟家断了生计这是事实。你我就算有心接济,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自然需要一个人出来整理家业。可是眼下家中尽是女流,华旻年纪尚幼,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二来这船队孟家亦有一份,世伯若执意不许船队接华滋的货,难道是要将孟家挤出船队,闹到水火不容?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世伯欺侮她们孤儿寡母。三来孟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云澹他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完,宋致朗停了一下,似乎想从蒋老爷脸上看出个答案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世伯放心,我不会让华滋走上不归路,只是给孟家一个喘息之机,我担保日后劝华滋断了这门生意。”
蒋老爷半晌没有答话,突然幽幽长叹一句:“唉,你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茜云刚生完孩子不过两天,许锋义一直将孩子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可是心里到底放不下山上那摊事情,拉着茜云的手:“我不放心,要去山里看看。可能马上还要进省城一趟,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孩子。”
茜云也有些依依不舍,却催促道:“你放心,孩子的名字等你回来取。”
许锋义又看了看孩子:“还是让小姐取吧,她有学问。”
一个马车队整整运了七天才将所有制好的鸦片运进城中孟府里。看着络绎不绝的人将货物卸在特意空出来的房间里,华滋的心跳得擂鼓一般。她担心路上有风险,只打点一半鸦片让许锋义先带进省城。一把大锁将剩下的鸦片锁了起来。
“价格我已经谈好了,你到省城以后直接去找季老板,没见到钱千万不能交货。多带点人手,路上小心。”
许锋义连连点头:“茜云身子还有些虚。”
华滋连忙接过话头:“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还想请小姐帮孩子取个名字。”
华滋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拟几个,等你回来,你个茜云商量着挑一个。”
许锋义亦是憨厚一笑。
那天正是烈日炎炎,似乎是一年里最热的一天。碧蓝的天空里一丝云也没有,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泻而出。
从清晨起,华滋看着众人将货物搬上船,一直忙到日上中天,仍在搬送。华滋飞快地摇着扇子,仍有汗珠从额头沁出。许锋义站在她身旁。
“快搬完了吧?”
“就快了。”
“我本来想着撕破脸和他们大闹一场,怎么也得让船队把这些货运出去。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他们一句话也没多说。”华滋想不透其中关节,只得叮嘱许锋义:“你万事多留个心眼。”
华滋目送船队离开。风帆渐成小点。水面粼粼。
船载的金银填不满富贵气象。
梧城里再一次蜚短流长。
“孟家又要请人了。说是翻新了院子,哎哟哟,好气派,我昨日被他们管家叫进去送鱼鲜,那厅堂,梧城中就没有更气派的了。”
“你见到孟家大小姐了?听说就跟神女一样?”
那人啧啧有声:“刚巧照了个面,插金戴银,身上穿的那衣服像是金丝缀着明珠,她喝茶的杯子都是金的呐。”
华滋穿着家常裙袄,桃红上衣配着牙白长裙。她好久没有这样安心又满足。许锋义带走的装鸦片的箱子又装着银钱一箱箱带回来。
当箱子在她面前被一只只打开,她被金钱彻底打动。就是孟东在时,也为赚过如此多的钱。
梧城气候偏偏适宜罂粟生长,制出的鸦片分外好,明年的单子已经接下了。
她下令将封锁的院落全部打开,请人来整理翻修。曾经请辞的下人又纷纷打听着想要回来。她得意而轻蔑地笑着,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李夫人处理。
她请了戏班在家中连唱了三日戏,锣鼓喧嚣数里可闻。她知道外边传说她如何日进斗金,又是如何一掷千金。
她在楼上听戏。戏台上,花旦的水袖如行云流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