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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帝气的不行,骂着骂着血色一涌,忽的晕倒在地。
这一下,朝堂立刻炸了锅!众大臣混乱无比,有吓的有叫的,有机灵的早去叫太医,又慌忙将人抬到后堂榻上。等太医院院判大人过来一诊断,脸愁的能夹死蚊子:“谁让你们动陛下的!”
朝臣皆傻了眼。不动?就让人这么头朝下的栽在玉阶上?
院判气的不行:“陛下是中风之症,最忌搬动。倘若等老夫来扎过针再行搬动,或可恢复八分,如今……”
如今嘛,很遗憾。楚帝陛下他瘫痪了,醒后只一双眼睛能转几下。院判针灸后,面部好了些,能进流质食物。人却是暂时动不了。
这个意外不亚于天塌下来,有人急,有人喜。段淑妃就是前者。
她是真急,急疯了!这种时候儿子居然不在京城?第一时间谴了心腹宫女化妆潜出,来靖王府报讯。
事关重大,段娉婷第一个接到消息,丁善善紧随其后而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她们将林若拙忘掉了。宫女知道靖王府谁做主,不以为意。长史倒是想到了,不过他到底是属官,两个侧妃不发话,也不好多言。
好在林若拙有准备,早命了许冬时刻注意。许冬没偷听到内情,但他认得那改装的女人是宫女。往年趾高气昂的替段淑妃来府里传过话。一边命平时埋的下线去想办法打听,一边急急敲开三省居的门。
林若拙听他话说完,立刻吩咐:“所有人,拿好自己的包袱,将粗布衣服换在里面,首饰一律别带。鞋袜穿结实的,快去准备!”
“娘娘,您这是……”不但夏衣疑惑,许冬也吓一跳。
林若拙道:“我们做最坏的打算。你们没发现吗?事情很不对劲。从重阳节开始就不对。司徒十一失踪了,然后阿恬和孩子也失踪了。接着是……王爷离京。”随着司徒九离京,可以说,显国公府所有重要的后续力量都不在京城。
“事情不对,很不对!”她忙忙的指挥心腹们收拾,来不及解说:“……你们相信我,京城要变天了。”
没多时,守在院门的丝雨步履匆匆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是陛下!陛下今日早朝中风。人虽已醒来,但是不能说话,身体也没法动弹。”
“不好!”林若拙脸色突变。一把揪出夏衣:“你给我进来。”拖她到里间,“你和你男人带丝雨和尺素立刻离府,就说我让你们去林府打听消息。给二太太报完信,然后出城去庄子上躲起来。除非有我的暗号,不然不可相信来人。暗号是‘我头上有犄角’,下句为‘我有许多的秘密’。”
夏衣急道:“娘娘,那您呢?”
“少啰嗦!”林若拙厉声喝止,“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相信我就少给我添乱!”
夏衣咬唇想了想,用力点头。
林若拙舒一口气:“你去吧,将丝雨和尺素叫进来。”
丝雨和尺素进来,林若拙对她们说了躲避计划:“你们两个跟着你夏衣姐姐,我给了她一句暗号,也给你们一句,来人必得两句都对上才行。上句是‘我身后有尾巴。’下句为‘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谁?’”
两人认真听完。忐忑不安:“娘娘,会没事的,对吗?”
林若拙叹息一声:“我不知道。”这两个丫头一向内向,平时少与外人接触,知道她们害怕,也很无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平时享受了多大的富贵,多少的特权。危难时就要承受多少的磨砺。这次能不能化险为夷,我也没有把握。暂且,各自保重吧。”
等夏衣许冬带着两人走了。她看着留守的画船、银钩,轻声问:“我让她们走了,你们留下。可有不平?”
画船爽利,快言快语道:“总要留人下来的,娘娘您这不还留着呢?”
银钩也道:“丝雨做吃食是一把好手,让她应付这些却未免难了。还有尺素,成日只知道埋头做衣裳,怕是连御林军和禁卫军都分不清。留下来也没用!”
林若拙轻笑:“你们不怕就好。来,我们将剩下的银钱点一点,分给院里的粗使婆子们,晚上放假让她们回去。我估摸着,大白天的有异动太显眼,半夜才是最好的时候。”
画船银钩两个面上看着镇定,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犹豫了片刻,再次问:“娘娘,真会出事?”
林若拙摇摇头:“我也说不清。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回到段娉婷和丁善善这边,两人知道局势紧张,倒也门户紧闭,内外皆严的整了一番。三省居那边是屁都没有告诉,唯长史多了个心眼,派人告之了一声。林若拙听后皮笑肉不笑:“你说迟了,我刚谴了身边人去林家问话。”
长史不敢多言,只道两位侧妃也遣了人去娘家问话的。
林若拙看了他一会儿,看的他额头冒汗,方慢吞吞的道:“如此,辛苦长史了。”
长史瞅着在他眼面前关上的院门,心道这叫什么事啊!妻没有妻样,妾没有妾样,摇摇头回去打点前院事宜。
他一走,林若拙立刻放了院中粗使下人们的假,随她们回家还是去哪里。一阵混乱后,三省居除了几处守夜人,门可罗雀。
天擦黑,林若拙关闭门户,熄了灯,顶着月亮光和画船银钩换好粗布衣服,挽了简单发髻,三人围在一处,合衣盖被在榻上打盹。
一夜过去,天明将至,未有任何动静。
林若拙眉峰紧皱。套上一件华服,觉得有必要改一下方式:“从今日开始,我们三人轮流守夜,值夜的那人白天补眠。”
画船道:“哪能让娘娘您守。只安排我和银钩轮值就好。”
林若拙想了想,也没反对,接受了。又花不少钱雇了一个素来机灵的夹道至前院的守夜门房,让他一有动静就来三省居报讯。
第二天很快过去,三省居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傍晚女主人沐浴换衣,照旧放了粗使下人回去,夜间合布衣入睡。
如此过了三天。画船和银钩渐渐松懈,唯林若拙警醒不断。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最是压抑。要不是王妃出行实在没法避人耳目,她都想现在就离开。
只有等。
等待并没有很久,变故在第四天夜晚发生。
一队队人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宵禁的街道,以迅雷般的速度分头直奔王公大臣们居住的街区。
门房被冷冷的敲门声惊醒,刚问了一声何事。就听嗖的一声,从高墙上空射下一箭,直入胸口。
几个黑影借助工具翻腾跳下,其余门房发出惊恐的嚎叫,一声‘有刺客’还没叫完,就被冰冷的利刃夺取了生命。
黑影杀了守门人,从内打开正大门。门外,熊熊火把燃烧,火光下,是一张张穿着黑色铠甲的冷漠脸。
“进去,格杀勿论!”领队人手一挥,杀神入宅。
一扇不起眼的边门后,哆嗦矮小的男子死死扣住门缝,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待这群杀神走过,捂着心口,踮着脚飞快跑向长长的夹道。
夹道尽头有一扇小小的门,便是三省居角门。值夜的银钩裹着棉被靠墙角闭目打盹。就听外头一声焦急的呼唤:“里面有姐姐在吗?”
银钩飞快的睁开眼,侧耳一听,是那机灵门房的声音,问道:“何事?”
门房差点哭出来:“姐姐,有兵,不知哪里的兵来了。外头已经被杀了好几个!”
银钩大吃一惊,隔着门缝瞅了瞅,飞快的打开门:“你说真的?”
门房脚差点软掉,若不是那群凶神守住了前院各处出口,他早跑了。回来报讯也是不得已,毕竟王妃能未卜先知,跟着或许有一条生路。
林若拙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跳下床榻,鞋袜都是穿好的,套了外套背上背包,拎了一根棍子,匆匆出来。画船跟在后面,也是同样的打扮。
“你们听……”林若拙嘘声,示意他们安静。远处,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女人惊恐短促的尖叫断断续续。
“赶紧走!”她脸色一变,“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立刻就走,却见门房没动。
门房看了看三人背着的包裹,又看了看安静无人的院子,道:“小人刚跑的急了,一时喘不上气,娘娘您先走。小人略歇歇就来。”
林若拙嘴角扯了扯:“随你。”
眼见着三人消失在门外。门房眼睛一亮,飞快的冲进正房,扯下一层帐子铺开,红着眼的将值钱摆设一件件往上放。
三省居地段偏,这时就体现了好处。王府面积大,断续声仍旧在远处,听不大真切。三人沿着先前设定好的路线,一路跑到一处后门。这道门通向仆役居住的后街。
守门的婆子认不得她,废话啰嗦。林若拙哪有功夫嚼舌,干脆利落的一棍子打在后颈,弄晕了她。翻出钥匙。
刚出后门,就见远处街道闪动这火把光,渐渐往这边移动。
“娘娘,这可怎么办?”银钩声音打颤。画船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木棍。
林若拙将木棍往后腰一插,拼命的沿着墙往后跑,找到一处,道:“赶紧的,上墙,翻进去!”
后街下人的居住地,墙不是很高。一人踩另一人,很快就能翻上去。两个丫鬟不肯先爬。林若拙也不客气,踩着肩膀,飞快的爬上墙。然后倒挂,两只手向下,示意两人拉着她的手上来。
好在跟着她的一等丫鬟平时也没娇生惯养。手劲有一把。又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潜能激发,险险在脚步声临近之前爬了上去。
远处的火光就和催命符一样,见林若拙跳下院墙,两个丫头咬牙,按她说的保护方式跟着跳下。
一落地,画船就觉得脚钻心的疼。
“谁?”连续三声‘扑通扑通’惊醒了屋内的人,灯光霍然亮起。
林若拙飞快的用墙灰在脸上抹了抹,拉着银钩画船躲入角落。
一个中年壮汉样的男子拎着一把铁锹出来,身后,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拿着油灯:“当家的,莫不是进了贼?又是打量着我们好欺负,不就是没门路么,一样的奴才,谁又比谁……”
“住嘴!”男子厉声一喝,迅速吹灭油灯:“你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女子莫名。男子牵着她的手来到门边,蹑手蹑脚的对着门缝向外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森然有序的军队围住了王府后墙,依稀可以看见前面后门的地方围着满满的人。
男子惊恐的回头,拉着女人就往屋里跑:“快收拾收拾,拿上银子和吃食、水。赶紧走!”
女人进了屋,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立时就将目光投向三人躲藏的角落。
林若拙走出,阴影下压低了声音,学着钟师傅处得来的江湖礼节,抱拳一揖:“外有凶人,借路一过。”
男子看了她们一会儿,冷冷道:“我怎么知道那些官兵不是来抓你们的。”
林若拙不急不慌,沉着道:“我们只是几个小小人物,何至于惊动这等阵仗。再说,便是你将我们交了出去。又能保证那些官兵相信你是无辜的?”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什么的,在非常时期不要用的太多。
君权时代的古人显然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男人一秒钟都没有延迟,飞快的打开后门,手一挥:“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