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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福晋和这杜衡,都是任性的女子。我何尝不是?不过,所坚持的不同罢了。
心中对她好感顿生,笑眯眯望着她的眼睛说,“姐夫对你的好,人尽皆知,还要怎样?”八阿哥宠八福晋,是这京城里大家谈论的话题,只不过,语气各不相同就是了。
八福晋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微笑不语。
我心一动,这幸福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管别人怎么说,这生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妒妇的骂名能换来这一抹幸福微笑,又有何不可?
八阿哥,我不禁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八福晋这朵骄傲的玫瑰面露羞涩?突然想到桑桑说的,那双充满大雾的眼睛。心中默叹,不论如何,希望他是真爱你,舒蕙姐。
“八福晋吉祥,杜衡福晋吉祥。”一个小太监突然在后面出现。
八福晋说的高兴,突然被人打扰,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微笑摇头,示意他说下去。
“回福晋,八爷说夜凉了,福晋出来时穿的薄,让奴才来送件衣服。”小太监怯怯说。
我忙叹了口气,“唉,舒蕙姐,快别在这和我吹夜风,待会吹出病了,八爷还不一定怎么找我算帐……”还没说完,八福晋就过来要呵我痒,我笑着躲开,两人闹作一团。
好不容易停下来,八福晋接了衣服,突然想道,“他们没拉着你们八爷灌酒吧?”
小太监挠挠头回道,“开始还可以,八爷只是和大家说笑,而后来是十爷起的哄,说他和四爷光说话不喝酒,就……”
八福晋一跳而起,“这个老十,真是混,又不是不知他八哥酒喝多了受不了。”
“快去看看吧,不然你也不会安心,”我揶揄道,“奴婢在这恭候八福晋大驾。”顺势福了福身。
八福晋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快步而去,一袭紫红色的衣裙,在暗夜中流动。
我盯着八福晋的背影发了会呆,起身向花园走去。
远远的喧哗隐约可闻,更衬得这里寂静无声。四周遥遥有几个红灯笼,我借着模糊昏暗的光顺着一条蜿蜒小道走去。
遥遥望去,前面一团红云一样的,一定十四阿哥的新房。十四福晋现在,是什么心情呢?娇羞?紧张?期待?惆怅?我突然很想知道。
完颜毓诗,今晚的新娘。
前些日子德妃娘娘让我去帮着准备婚礼,和这位毓诗格格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个骄傲的女子,第一次见,我就在心里说。打听了一下,果然这位格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见识过人,被赞誉为不输男儿。她并没有待嫁女儿的娇羞,而是大大方方和人们说话客套,应对得体。但眉宇间,仔细看却隐约有丝超然。这些人和事,其实都不是她在意的吧。
不一样的女子,希望十四阿哥懂得珍惜。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叮咚的水声,我顺着声音找去,原来是一条人工引出的小溪,汩汩作响,缓缓流动,最终汇入一个小小的湖。
月光下,微风中,湖面波光闪闪,湖边有几块怪石点缀,有一块竟深入湖中。
我毫不犹豫的拎起裙子,小心翼翼的向那块最远的走去。
惊险万分,我总算是是穿着花盆底安全抵达目的地。舒了口气抱膝坐下,望着这夜色出了神。
以前桑桑的学校,也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这样初夏之夜,我们也会这样找一块石头一起坐下,一聊就是很晚。周围都是情侣,窃窃私语,只我和桑桑总是忍不住大笑一声,惊起鸳鸯一片。
后来认识了师兄,他总是抱怨我们冷落他。桑桑这时会一身正气的说,第三者插足的是他,让他好好想明白他的身份,然后留下无奈的师兄和我挽手而去。
也是某一个这样初夏的夜,我和桑桑靠在一起,计划着未来的婚礼。桑桑说到时候要是骗的师兄娶了我,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结了,省得过了这村没这店。我摇头说,不,先弄个钻戒要紧,没听过么,钻石恒久远,辈辈可流传。
接着我们会闹在一起,闹够了再静静坐着不说话。那时候,以为这样的生活不会改变,直到永远。
师兄决绝的转身,我不甘示弱的一滴眼泪都没有在人前流,笑着如常生活。
因为那个时候,生活还有太多的希望。我相信,将来总会有人牵起我的手,说那个永恒的誓言。
眼睛有些模糊,那一片大红,也随着闪烁起来,好像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眼前的那方喜帕,遮得什么都看不到。
那时是永远想不到,自己不会有婚礼了。自嘲一笑,我轻轻抚摸左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这是我新婚之夜的唯一印记。
远处又传来喝酒的吆喝声,我的脑海中,闪现出十四阿哥敬酒时,灿烂的笑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也在无奈,我知道。
只是,你的福晋不会让你失望,只要愿意接受。而我,这日子竟似永无尽头。
这新婚之喜,新婚之夜,当真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我幽幽叹了口气,为这美景,为这皓月,为这美景皓月下,却只能坐在这叹息的我。
“衡儿。”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我蓦地一颤,回过头去。
十四阿哥临风而立,脸上微有醉意,眼光肆无忌惮的看着我,似已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双手一撑,就要站起来。十四阿哥也不说话,轻跃几步跨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忙向一旁移去,谁知这石头窄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我身子一斜,差点掉进水里。
一双手紧紧揽住我的腰,“你这又是何苦?”十四阿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丝丝酒气。
“放手。”我挣扎一下。他放了手,向旁边靠了靠,示意我坐过来点。
犹豫半响,我没有动,也没有走,因为不知我走了,又能去哪,哪里比哪里又更安全。
一时间两人无语,我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气氛,装作轻松的说道,“十四爷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夜游花园。”
十四阿哥看着我,似笑非笑,“不是巧遇,我是看八嫂一个人回去,特意来找你的。”
看着他闪亮的眸子,我突然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十四爷找杜衡有事?”勉强说道。
“不来找你,又怎听得到你独自在这月下叹息。”十四阿哥语气有些奇怪。
他以为我在这黯然伤神是为了他?我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踌躇半天,刚要开口,十四阿哥突然说道:
“第一次我见你,你回头望着我笑,灿如朝霞。我从没见过女孩子那么笑过,如此神采飞扬。”
我沉默不语。第一次见你?噢,那是和桑桑重逢的第二天,我冲着谁都只会笑。
“是为了谁?”他用手扳过我的脸,我继续沉默。
“不管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我那时对自己说,以后我要她只为我这么笑。”月光下他的脸,笼着层淡淡的光,骄傲倔强。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想起那天,这个少年把明黄丝洛系在我衣襟,任性的说出这句话。
他不明白,只有从内心发出的笑,才会神采飞扬。我也现在才知道,这笑在这紫禁城有多稀少。
“我不是谁的什么人,我也只为自己笑。”我扯扯嘴角,冷冷说。
他半响没说话。我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抬头看我,“为什么骗我?”,眼神凌厉。
我骗他?骗什么啊?有点茫然,摇摇头表示不知。
“冯才那天到四哥府上办事回来说,你躲着一个人哭。”原来那天的小太监是他的人,怪不得看着眼熟。
我向他望去,他抿着嘴,皱着眉,眼里有丝丝心疼。一瞬间,我的心微微一动,随即缓过神来。
“我没有骗你,四爷对我是很好。”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么相对而视。
我忽地一笑,坐了下来。
“杜衡和十四爷也算是有缘,今儿是十四爷的好日子,杜衡都没有机会当面说一声恭喜。”我笑着说,“十四福晋我见过,十四爷真是有福。”
他面色骤变,冷冷看着我,“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我冷笑,“难道杜衡现在坐在这府里的某个偏殿,会让十四爷好受些?”不论如何,这婚他都要结,如果是不满别人的安排,又何苦拉上我做借口?生在皇家,我不信今天他才明白自己什么必需要做。
“好狠的一张嘴。”他也冲我冷笑起来。
“如果是因为那个笑,十四爷可以不必在意。杜衡并不是光会笑的。”我看着前方说道。
旁边半天没有声音,我忍不住转头看他,对上他没有表情绷着的脸。心里一惊,他这个样子,让我不由得联想到四阿哥。也许是因为他们不常来往,中间又差着十岁,我很少意识到其实这两个人实际上是一母同胞。可现在……我突然发现,十四阿哥,并不是我想象的任性少年。
“不光是那个笑,我……”他表情严肃,像是极力寻找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狠了狠心打断他,“十四爷,杜衡想问你一句,你说这些话,到底想让我怎样?”
他的眼睛暗了下来,似是无话可答。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衡儿,我是真心希望现在等着我的,是你。”背后想起十四阿哥的声音,和往日不同,这次没有了那隐约凌人的骄傲。
我一愣,一时间忘了迈步子,仓促间大步向前一踏,结果一脚踩空,身子一斜,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
好冷,我憋了一口气,浮上水面。天啊,还好以前大学时有游泳课。不过这满头的首饰,满身的全套品服,再加上花盆底,可真够我受的。
努力睁开眼睛,我发现是十四阿哥正一脸焦急的要往下跳。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一边连喊带摆手示意他千万别跳,一边挣扎着向大石靠去。、
呼,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扒到了大石的边,还好离的不远,不然穿着这么多东西,不淹死才怪。
“没事吧?”十四阿哥伸手拉我上来,我抓紧他的手,却发现裙子和花盆底,实在是累赘之极,大石又滑,折腾了半天,也上不去。
十四阿哥一急,就探过身子要抱我上来,我模糊中突然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走来,忙示意他先别动。
“老十四也真是,说是要带我们来游园,结果一眨眼人就没了。刚才隐约听到‘扑通’一声,估计是那小子喝醉了站不稳掉水里去了。这笑话我是非看不可!”一个大嗓门嚷嚷着说,跟着是一大片附和声。
我一惊,要是让他们看到我们在这,我就甭混了。十四阿哥也看着我,沉吟不决。我松开他的手,扒住石头,小声道,“先别管我,快走!”
他看了看我,还是有些疑迟。
“行了别看了,我淹不死。”我有些着急,因为脚步越来越近。十四阿哥又望了我一眼,一跺脚,转身离去。
“呦,是个小美人儿,”灯笼的照射下,是十阿哥圆圆的脸,看样子他喝的可不少,“难不成是老十四在哪惹得风流债,今儿来大婚之夜悲痛欲绝……就……”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晕,听他这么说,真是差点一松手掉下去。这男的,我还真被他伟大的想象力感动了,有这么紧扒着石头殉情的么……桑桑说的果然不错,这个十阿哥,唉。
“老十,别瞎说。”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不高,但不容反抗。这是?传说中的八阿哥?
无奈了,这些人站着也不知讨论些什么,我只能乖乖在这水里泡着不出声。终于有人想起我了,这回是个沙哑的声音,“你是谁?哪的?”
啊?我是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