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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袁章扶住了安太师,恭声说:“雨天路滑,太师小心一些啊。”
安太师轻轻推开了袁章扶着自己的手,声音平淡道:“无事,你领路吧。”
老太君的死讯,安锦绣已经知道了,见到安太师进了小花厅,安锦绣没等安太师行礼,便道“太君的死,太师不会把这账算在元志的头上吧?”
安太师摇一下头。
“浔阳安氏是我的母族,”安锦绣说道:“现在这种多事之秋,太君的丧事从简吧。”
安太师说:“太后娘娘想从简到何种地步?”
“其实我不想看到她的丧礼,”安锦绣冷道:“不过看在她是太师生母的份上,请僧尼念几场经就是。”
安太师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神情木然,道:“只怕朝中官员们会去府上吊唁。”
“连夜把她送到家庵去,”安锦绣说:“明日早朝,我会下旨命这个丧事从简的。”
安太师说:“锦绣,她再不好,也是你与元志的祖母。”
“是啊,”安锦绣道:“所以我没逼她死,连句重话都没有,太师还想我怎样?”
“你祖母是个要脸面的人。”
“她想风光大葬,我就得如她的心愿?”
安太师看着安锦绣的眼中,不无恳求之意。
“你想过元志吗?”安锦绣却道:“把人葬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安太师说:“只让僧尼念几场经,我们安家被人说不孝,这又要好何是好?”
“太师可以当孝子,”安锦绣道:“对了,让安元文去家庵守灵好了,太君这么疼他,他不守个几年灵堂,怎么对得起太君?”
这是要把安元文关到家庵去了,安太师说:“你说过,这事由元志做决定。”
“袁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来元志是要忍了这口气了,”安锦绣说道:“元志的这个决定,太师应该高兴才是。”
安太师说:“那宁氏?”
“宁氏继续住在安府里,”安锦绣说:“让她放心,宁家的事我不会不管。”
这个时候雨声突然就大了起来,哗啦啦的,好像水从天倒在了地上一般。一直温吞水一般的小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安太师站在安锦绣的跟前,神情有些恍惚,但人并没有垮掉。
“袁章,”安锦绣喊袁章进厅道:“送太师出宫去。”
安太师走出小花厅,走进雨中时,终于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
袁章叫了一声。
几个太监一起上前,把安太师扶了起来。
安太师的手上少了一块皮肉,血看着流了不少,只是这会儿雨大,这血滴到地上后,很快就被水溶了,地上的积水里都看不出红来。
袁章扶着安太师说:“太师,奴才给您去叫太医。”
安太师回头看看没有一点动静的小花厅,摇一下头道:“一点小伤,怎么敢劳烦太医?小公公送本官出宫吧。”
袁章看看安太师仍在流着血的伤手,心下犹豫。
安太师看袁章站着不动,自己迈步往前走去。
袁章见安太师不等自己就先走了,忙就高举着雨伞,追在了安太师的身后。
安锦绣坐在小花厅里,安太师在院中跌倒的动静她听到了,却连起身去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安家对于安锦绣,也无甚亲情可言。
安太师再次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府的门楣已经蒙上了白布,门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也已经被白纸灯笼替换。冯姨娘做事一向手脚麻利,已经将整个安府弄成了要办大丧的架式。
安元文站在停着老太君尸身的佛堂外,要不是安元礼将他拉进了走廊里站着,这位安大公子能就站在雨中淋着。
“父亲,”安元礼和安元乐看见安太师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忙都迎到了安太师的跟前。
唯独安元文站着没动,看着安太师的目光呆滞。
安太师看了安元文一眼,也没说话,从安元文的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走进了佛堂。
一口黑漆楠木的大棺在了佛堂里,这棺材还是老太君过七十大寿的那一年,老太君自己备下的,现在终于用上了。
安太师在老太君的灵前跪了一会儿,没掉下眼泪来。
冯姨娘给安太师送了丧服来,小声道:“太师,府里还要做什么准备?天亮之后,吊唁的人就要来了吧?”
“不用了,”安太师跪在地上道:“如今这种多事之秋,朝廷征战不断,我们身为圣上的母族,理当为圣上分忧,太君的丧事,我已经跟圣上和太后娘娘请了旨,丧事从简。”
安太师一句丧事从简,将佛堂里的人都惊住了。
冯姨娘说:“从,从简?太师,这是老太君啊。”
安太师从跪垫上站起了身来,道:“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将太君的棺椁送去家庵。”
冯姨娘更是愕然了,说:“不停在家中?”
安太师扭头看一眼安元文,道:“太君一向最疼你,如今太君归西,你在家庵给太君守灵吧。太后娘娘已经准了我的请奏,工部的差事你不用再管了。”
安元文还没说话,安元礼就叫了起来,说:“父亲,你是要让大哥住到家庵去?!”
“嗯,”安太师道:“你若是想,也可以去。”
安元文开口道:“安元志呢?”
安太师往安元文的跟前走了几步,甩手狠狠地一记耳光,打在安元文的脸上,道:“心高才短的混帐东西,好生在家庵替你祖母守灵。”
安太师这一动手打人,佛堂里没人敢吱声了。
“儿子知道了,”安元文冷冷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应声道。
“你的子女,”安太师手指在安元文的心口上点了一下,道:“你想过他们的日后吗?没脑的蠢货!”
“他们迟早会被赶出安家,不是吗?”安元文低声说道:“安元志不来杀我?”
“杀你?”安太师道:“这得看他的心情,你的命如今在他的手里了。”
安元文看向了老太君的棺椁,道:“那我等着他。”
“快点去准备,”安太师回身就命冯姨娘道:“太后娘娘的懿旨马上就要到了。”
冯姨娘聪明地没再多问,带着人去准备了。
☆、1096少爷,不能啊!
安府老太君的死,在安锦绣当朝的一道懿旨之下,成了一场一切从简的丧事。这位太后娘娘昨日刚刚手段雷霆的,处置了周孝忠一党,这种积威到了这今日,就算有大臣觉得将一个老封君的丧事从简有违孝道,可无人敢出列跟安锦绣说这话。
安太师跪下痛痛快快地就领了这道懿旨,神情悲凄,却并无不满之意。
随后安元志突发急症,由齐子阡带兵去平豫王之叛的事,就更无人出声反对了。军中的事现今被太后娘娘一手掌控,朝臣们没有说话的机会。
白承泽倒是借着这个决定,问了安太师一句:“不知道元志发了什么急症?”
安太师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道:“元志这几年一直随军出征在外,大伤小伤不断,昨天夜里突然就说不舒服,听到他祖母去世,大恸之下,病情就加重了。”
安太理由一语言毕,马上就有官员附和道:“五少爷至孝,老太君在天之灵保佑,太师,五少爷一定无事的。”
“但愿吧,”安太师摇头一叹。
上官勇的脸颊抽动了两下,这种对话他简直听不下去。
安锦绣坐在珠帘后面,看着殿上的众臣演戏,神情冷漠。
安太师这时冲殿上诸臣团团一礼,道:“家母信佛,所以老夫已经将家母送去家庵停棺,犬子元文会在庵中守灵。诸位,正如太后娘娘所说,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所以愿诸位同僚心在国事,家母那里,诸位就不用去送了。”
连吊唁都不用了,安家的这个丧事还真是一简到底了。
“难为太师一心为国了,”安锦绣这时开口道:“哀家会记下太师的这份心的。”
群臣这下子更是无话可说了。
一日之后,齐子阡带兵离开京都城,往西南境的飞凤城去了。
戚武子被一纸诏书任命为了白虎大营的主将,将位一下子连升了两级。
白承泽听到戚武子入主白虎大营的消息后,摇头一笑,跟来报信的门下官员道:“这又是本王的一个仇人啊。”
来报信的官员愁容满面,他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出,白承泽能从安锦绣手里夺过江山的机会在哪里。
“你回去吧,”白承泽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命这官员道。
这官员退下之后,白柯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听到我们的说话了?”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点一下头,然后道:“父王,我师兄他们到了,你这会儿有空见他们吗?”
白承泽站起了身,说:“我跟你去接他们。”
白柯忙就摇头,小声道:“怎么能让父王去迎他们?”
“臭小子,”白承泽在白柯的肩膀上打了一下,说:“那些是你的师兄,我怎么能不以礼相待?”
“那父王这是给我面子了?”白柯笑了起来,问白承泽道。
“明知故问,”白承泽在白柯的头上又拍了一巴掌,带着白柯走出了书房。
白柯出了书房门后,突然就问白承泽道:“父王,七皇叔跟我说,我回京之后应该进宫去见圣上一面,我这样迟迟不进宫,没问题吗?”
白承泽脸上的笑容一淡,说:“能有什么问题?”
白柯说:“太后娘娘不会拿这事找你的麻烦?”
“你不用想这么多啊,”白承泽笑道:“你七皇叔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白柯板着小脸道:“我可以进宫去给圣上和太后娘娘请安,父王放心,太后娘娘害不到我。”
白承泽揽着白柯的肩膀往院门走去,小声道:“你不能出事,不然我宁愿把你再送到你师父那儿去。”
白柯咬了咬嘴唇。
白承泽手指在白柯的嘴唇上点了一下,道:“有心事就咬嘴唇,你什么时候养得这种习惯?”
白柯松了牙关。
“有我在,”白承泽轻声跟白柯道:“我能护住你的,你如今信不过我了?”
白柯仰头给了白承泽一个笑脸,说:“我怎么会不信父王?”
白柯的笑容里没有一丝孩子气,跟白承泽的笑容倒是很像,让人如沫春风,温文清雅,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笑,那就只能是喜怒自知了。白承泽看着这个酷似自己脸上面具的笑容,不知怎地,心头像是被什么利器扎了一下,这疼痛让白承泽的呼吸都是一滞。
“父王你怎么了?”白柯发现了白承泽的不对劲,忙就拉住了白承泽手,问了一句。
白承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柯一笑道:“无事,带我去见你的师兄们吧。”
白登在院门外跟白承泽父子俩几乎迎头相撞,慌忙停下脚步之后,白登小声喊了白承泽一声:“王爷。”
白柯没用白承泽说,自己先往前走了。
白登在白柯往前走了后,跟白承泽耳语道:“安元志出了驸马府,往安氏家庵去了。”
“他的病好了?”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坐了轿子,不能骑马,他的病应该还没好。”
“知道了,”白承泽挥手让白登退下,往白柯那里快步走去。荣双的嘴很严,不过白承泽还是打探到了一点消息,安元志的胃这一次是被伤到了,就算好了,这位安五少爷日后也得把自己的胃当成病灶护起来才行。
“父王,”被白承泽又在头上摸了一下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