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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是,那个宣旨太监露了口风,说是四百万的饷银在温州城被截,离奇失踪了。”
“四百万饷银?!”
众人异口同声地道,面面相觑。被楚筝提醒过后,他们也都猜测楚笙会在温州做手脚,却怎么都没想过,他的脑筋居然动到了军饷上去。
“不错,饷银!”莫言歌懊恼地拍拍脑袋,道,“我们怎么都把这茬给忘了?每年新春过后,南方诸府的税收就会有一部分直接充为军饷,押送京城,途中的确是要经过温州。我们只提防楚笙会动温州的主意,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批军饷呢?”
楚筝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公子接圣旨时的模样,总觉得他不对劲儿。“慕晚睛焦虑地道,“我也给你们传过消息,你们也知道,公子现在的情绪本身就不是很好,如果……我不放心啊!言歌,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宫,去见皇上吗?”
莫言歌当机立断,抓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不,言歌,你把你能够进出皇宫的令符交给晚晴,让她进宫去见父皇。父皇没有把玉轻尘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而是召入皇宫,应该并不想真正追究他,而是有心让他将功赎罪,晚睛本是玉轻尘的助手,你就没必要再去了。”楚筝却拦住他,摇摇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知道,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落在追查饷银下落上,早开始准备,就多一分把握,你是黑松军的统领,除了你,再没人能调动黑松军,你别因小失大呀!”
“这……”莫言歌犹豫,他承认楚筝说得有理,但又不放心晚睛。
慕晚晴看透了他的心思,凝视着他,道:“太子说得有理,你给我令符,我进宫就好了。“
莫言歌终于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令符,交给慕晚晴。多日不曾相见,原本有些满腹的话想说,但事态紧急,这匆匆一瞥,转瞬又要分开。莫言歌本是洒脱豪放之人,但这数日间担惊受怕,忧思重重,如今乍聚还散,那份离愁就更扰人愁肠,第一次有些明白那些诗词中所说的情怀。
相见争如不见,更频添,眉间,一段新愁。
慕晚晴接过令符,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却又突然折了回来,投入莫言歌怀中,抱住了他,轻声道:“不要担心,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多保重!”说罢,不敢等他回应,便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莫言歌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一时间有些痴了。
“言歌,来日方长。”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楚筝叹了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叹道,忽然间神色一肃,凝声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言歌,你不觉得,楚笙这次并不冲玉轻尘来的,归根究底,而是冲你跟我来的吗?玉轻尘,不过是附带而已。“
莫言歌猛地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楚筝缓缓道:“你忘了吗?这次押送饷银的,可是黑松军的人!刚才我听到晚睛说到‘离奇失踪’四个字,如果真如我所想,恐怕晚晴说得有些模糊,所以有些词不达意,事实上,饷银不是被截了,而是凭空不见,应该没有截杀现场才对,说不定,连押送饷银的人,都没有下落。你想想,若真是这种情形,最容易被怀疑的,是谁?”
莫言歌和泰怀扬都是脸色大充。
“你们也想到了吗?在那种情况下,惯常的思维,显然就是四个字,监守自盗!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前不久,临州四府的驻军曾经向朝廷请旨,要求增加军饷,父皇犹豫许久,但因为楚笙从中作梗,父皇最终驳回。临州四府的驻军都是黑松军,温州刺史玉轻尘又素来跟你交好,把这些事情都连起来的话……”
楚筝没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含意却极为明显。
“现在,我完全想明白了。若这件进行顺利的话;你,我,玉轻尘都会被牵入此事,凶多吉少。所以,楚笙才要揭破玉府之事,为的就是让玉轻尘失去玉连容的庇佑,毕竟玉连容与父皇几十年的情意。只可惜,楚笙没想到,玉府之事,对玉轻尘打击如此之大,竟然根本没去温州赴任。现在,虽然玉轻尘失职,但毕竟情有可原,看父皇的意思,显然怜才,想要让他戴罪立功,反倒是你我,稍有不慎,恐怕会万劫不覆!”楚筝缓缓地道,神情凝重,“所以,现在玉轻尘那边,反而暂时是安全的,倒是你我,要尽早做好准备,以应对各种变故。”
莫言歌缓缓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这样算计精密,步步为营的陷阱,以楚笙的智谋,不太能布置得出来。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想到这上面。”楚筝皱眉,眸眼闪烁,“看来,这次的事情,幕后有高手指点呢!”
莫言歌断然道:“不会是云安然!”
“以云安然的心计,能布置得出来这样的计谋,但是,他究竟是云氏子孙,又跟你和玉轻尘交好,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楚筝摇摇头,百思不解,“看样子,楚笙似乎新收了一个智囊,而且相当聪明。“说着,却又是一笑,眸眼中锋芒毕露,“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老实说,我还真有点兴奋,想跟他好好斗一斗呢!”
秦怀扬摇摇头,这位太子殿下,别人都怕对手太强,他倒好,对手越硬,他反而越兴奋起来。
“王爷,太子,既然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
楚筝微笑:“那是自然!”
三人合作已久,默契非常人所能及,只理出了大概,便知如何分头行事。秦怀扬最忧心,抢先离开,前去布置。楚筝却又留了会儿,见莫言歌思维行动都还正常,没因为慕晚晴犯迷糊,这才放心,转身正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他转头,看见的是莫言歌有些凝重的脸。
楚筝微笑:“怎么了?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
“有伴事,我觉得,我还是先给备案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莫言歌再三犹豫,终于下定了决心,有些悲哀地看着楚筝,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说的,但出了这样的事情,牵连到玉轻尘,我想大概瞒不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轻尘……他大概就是你的兄长,也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位敏妃所生的皇长子!”
“……”
楚筝依然微笑着,还保持着先前的神情,仿佛莫言歌所说的,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清。
但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整个人都静了下去,像是在慢慢消失一样,安静得几乎不存在。
许久,他才开口,缓缓摇摇头,慢慢道:“不可能!”
“为什么?“莫言歌皱眉。
“言歌你不清楚皇室的惯例,嫔妃有孕生子,是何等的事情,从确诊有孕,到生下皇子,事无巨靡,都有人盯着,父皇虽然宠爱敏妃,但她毕竟是民间女子,在京城毫无根基,她绝对不可能有办法,从宫外找到一具死婴,带进宫来,再换掉她所生的皇长子!”楚筝慢慢道,“再说,无论是父皇,还是我外公,或者我母后,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详情,但是,楚筝,你好好想想,想想玉轻尘的长相,想想他那双眼睛,你不觉得,那是一双跟皇上,跟你一样的眼睛吗?玉轻尘今年也是二十四岁,当然,他的生辰,跟皇长子不是同一天,但是,也是在冬季,如果说,这是玉太傅为了遮瞒此事,而刻意改动,不是很正常吗?你再想想,玉太博对他超乎寻常的疼爱和教导,还有酬玉轻尘的病,说是胎内弱,生来如此,如果说,这是因为,敏妃在怀他时中了毒,不是很合理吗?这一切,难道单纯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楚筝呆愣愣地听着,精神恍惚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些,只是巧合吗?
如果一件两件,或者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可是,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或者就是真相了。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醉仙楼,为了少女连续失踪案,也为了接触玉轻尘,他为戚游离引见玉轻尘,当时,他曾经看见玉轻尘袖中似有一支玉笛,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现在被莫言歌一提点,他也比然想起,那支玉笛……那支玉笛,似乎父皇也有同样的一根,常常拿出来抚摸,长吁短叹……
这么说,玉轻尘真是敏妃之子?皇室长子?
他的兄长?
那么……
楚筝以手撑头,刚才,面对别人为他布下的精密陷阱,他依然可以谈笑风生,但现在,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前所未的的颓废。许久,他才慢慢抬起来,看着莫言歌,笑容中全是苦涩:“言歌,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莫言歌担心地道:“楚筝!”
“就好像是一盘残棋,我摆好阵势,呕心沥血,弹精竭虑,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看到了一丝曙光,然后,突然有人跑来告诉我,这局棋你开始摆错了,事实,在你下这盘棋之前,你就已经输了,之后,那么多的纵横掉阖,那么多的挣扎苦痛,其实,根本就没有用!”楚筝低低笑道,凄楚哀切,“十年,从外公和母后相继离世开始,我咬着牙,攥着拳,咽着所有的血和汗,拼了整整十年,再苦再难的情形,我都跟自己说,要坚持,要活下来……言歌,都是空的,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要醒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十年前,我随着我母后去了的好。”
“真的,言歌,”楚筝凄然笑道,“如果十年前,父皇发动政变,铲除闻氏时,我不要挣扎,不要辛苦,不要坚持,就那么认命,给父皇把柄,让他能够办了我,或者更好些,在母后病重时,我就跟了她一起去,言歌,若能如此,我反而是幸运。因为不必在绝望中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历经千辛万苦,眼看就要赢了时候,被当头一棒,打入十八层地狱。“
莫言歌晃了晃他的肩,喝道:“楚筝,你振作点!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
“那么,言歌,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去跟父皇说,我愿意放弃太子之位,放弃一切,去做了平民百姓,言歌,你猜,父皇能不能饶了我?”楚筝咬着牙,睁着眼睛,却仍有泪珠一滴滴跌落,“言歌,你还不明白吗?我能够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楚筝都多厉害,而只是因为,我的对手,太不堪一击!”
“如果,楚笙不是这样刚愎自用,处处生事,哪怕只是个平庸之辈,我也早就已经死了。”
“何况现在是玉轻尘,是一个聪明绝顶,并不在我之下,甚至尤有胜之的人?”楚筝眼中的泪仍在慢慢滴着,神色凄楚地摇摇头,抖落更多的泪滴,苦涩地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轻轻地道,“言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敏妃孩子的出现,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言歌,这次,我真的,死定了!”
“不,楚筝!”莫言歌走到他跟前,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睛,肯对上他的目光,这才坚决地道,“不会的,楚筝,我不会,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绝对不会的!”
“不明不白?”楚筝淡淡一笑,“当然不会不明不白,当然会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比如,这次的温州变故,我可以跟你打十个赌,就算玉轻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