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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摆设很简单,一高一矮两个柜子,一个百宝架,一张雕花床,外加屋中间一张圆桌,几个圆墩,便再也没有其他了。
简单地搜查了下柜子和百宝架,却一无所获,云安然并不失望,玉轻尘是何等人,又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轻易被人找到的地方?环视屋内许久,他将目光落在了那张黄花木雕花床上,先翻看枕头和被褥下面,又仔细地将枕头和所有被褥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夹层,最后将手伸进了床下面。
摸索了没多久,云安然便觉触到一处方方正正的突起,心中暗凛。
果然有密格!
小心的摸了摸密格周围,终于触到了一个极小的探针,云安然按下,只听一声轻响,密格打开,他伸手入内,从密格中取出一个书本大小,制作精美的紫檀木盒来,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包用绸缎包起来的东西。
云安然揭开绸缎,看着里面的东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得无以复加。
090章 急转直下
劳累了一夜,到凌晨时分,玉轻尘才回到卧室,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按惯例先检查了房间的摆设,最后伸手到床底,从密格中将紫檀木盒取了出来,仔细地打量着。然而,在看到木盒边缘断裂的细丝时,眼眸微微一顿,倦意顿时不翼而飞。
有人打开过这个木盒!
玉轻尘却并不慌乱,将木盒放在圆桌上,又从柜子里取出金粉素胶,提取了木盒上的指纹,来到后院内厅,打开专放卷宗的书柜,从最里面取出一本卷册,打开,取出加藏在里面的几份提取了指纹的素胶。
将木盒上的指纹与那几份指纹一一比对,终于找到了相合的指纹。
玉轻尘盯着那份指纹上的编号,神情沉凝,喜怒难辩,许久才低声唤道:“大安!”
“公子?”
“叫晚晴过来。”玉轻尘淡淡吩咐道,在说起那个名字时,嗓音有着瞬间不自觉的柔软,然而,只是片刻,那份柔软便化成了锋锐凛寒的森冷,“还有,将府衙所有下人击昏,捆住手脚,堵住嘴,锁到离我们最远的厢房里,一个也不许放过!”
“我早就说了!我早就说了!”
同一时间,温州城北一栋黄瓦朱墙,豪奢绚丽的大宅中,伤势初愈的周继顺身着印花劲装,急促地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左侧客席首座上,身着绯红官服的谢书贤坐得端端正正,举杯啜茶,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早就说了,既然那个玉堂春已经认罪了,就该早早地处置了,在玉轻尘过来前,给她弄个畏罪自杀,将岑怀德的案子定了,一切完事!你偏不,非要留着这个祸害!”周继顺暴躁地道,“现在好了,现在想下手也没机会了。你就等着吧,等那女人醒过来,嘴一张,我们全完!”
“冷静点”,谢书贤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冷静个屁!”这番话就像是火上浇油,反而激得周继顺更加暴怒起来,“你倒是冷静了,对着玉轻尘恭恭敬敬,又刻意接近慕晚晴,结果呢?人家压根不搭理你,半点也没被你牵着走,愣是从玉堂春那找到线索,就等着把我们一锅端呢!”
“没那么严重!”谢书贤依旧镇静,“玉堂春不一定会说;再说,她也不知道什么。”
“谢书贤,你就自欺欺人吧!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女人就范,可是,现在他们找到了她的弟弟,还是五军都督莫言歌的亲信秦怀扬,你以为玉堂春还会受制于你?呸!”周继顺气得直笑,不住地挥舞着双手,发泄心中的愤懑,“玉堂春就算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也知道是你谢大人威逼利诱,要她顶罪!只要有一点脑子,稍微想想,也能明白,你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到现在为止,他们丝毫也没有证据,只要我不承认,他们又能奈我何?”
周继顺冷笑着,怒吼道,“我就是这么鲁莽,怎么着?你以为你轻轻松松地就能脱掉干系?别忘了,还有个慕晚晴呢!只要那些传言有八成是真,我们就谁也跑不掉!”
提到慕晚晴,谢书贤神色一顿,眼眸阴沉起来。
确实,他低估慕晚晴了!
那个看起来单纯无邪的女孩子,怎么也不像传言中断案如神的人物,所以,第一次见面后,谢书贤几乎就断定,要么是传言夸大,要么就是玉轻尘太过宠爱这个丫鬟,将所有功劳推在了她的身上。尤其,在得知慕晚晴到殓尸房和案发的厢房看过后,一副全无所获的模样,他就更确定了。因此,他将大部分的心力都用在称病不出的玉轻尘身上。
而正如他所料,玉轻尘佯装有病,暗地里却在审查温州的赋税等州务。
那些东西,都是经过无数人审查伪造的,谢书贤一点也不怕玉轻尘会看出什么,只命人仔细监视他的行动,却并不在意。
到此,他几乎可以认为,他们彻底安全了。
谁知道,那个丝毫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慕晚晴却死死盯住了玉堂春这条线,为了试探她到底知道多少,他安排了那出救美的戏。这一试探不要紧,慕晚晴居然根本就不相信玉堂春是凶手,甚至还窥破了他的掩饰手段,知道书房才是杀人的场地,但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对他起疑,因此,他立刻编造出一番谎话,一来为自己掩饰,二来试图将她和他并列到同一战线,好能够从她那里案情的进展,好有针对性地制定对策。
结果,慕晚晴告诉他,她也暂时没有线索。
接下来几天,据他所知,慕晚晴也确实都呆在府衙,反复地翻看卷宗,确实一副无所得的样子。然而,他刚放下心来,慕晚晴却莫名地扯出玉堂春的弟弟。他当机立断,立刻让周继顺到牢里灭口,却又被匆匆赶来的慕晚晴撞破,几乎将周继顺堵在牢里,更救回了已经服了砒霜的玉堂春,让事情一直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现在,他才明白,其实,他一直都错了。
玉轻尘,只是表面上用来牵制他们的傀儡,真正该提防的人,正是那个传言中的慕晚晴!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棘手,短短数日,就将他原本设好的局弄得支离破碎,若不是他一开始将水搅得够浑,只怕她早就猜到他们身上来了。而以她的手段,一旦怀疑到他们身上……虽然确定自己已经将所有的证据毁灭,但是,不知为何,谢书贤就是觉得,那个慕晚晴总有手段让他们入罪。
一步错,步步错!
谢书贤摇摇头,暗自叹息:“是我失算了!”
“确实,”周继顺心有同感,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紫檀茶几上,将名贵的紫檀木拍出一条裂缝,“真他妈失算了!本来想着,那慕晚晴要真的像传言中的精于断案,至少也该是个三四十的人,谁知道居然那么年轻漂亮?妈的,早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慕晚晴,我还废话什么?早抢了回来!我自己快活不说,也省得她折腾岑怀德的事儿。”
“现在抱怨什么都晚了,”许久,谢书贤开口,纵然心中懊悔,神情话语却丝毫不露,镇静地道,“现在,我们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要如何走才是。”
“怎么走?”周继顺手握在腰间的双刀上,脸上煞气顿现,阴毒狠绝,“点上三四百兵,把府衙围了,让我冲进去把他们全杀了,一了百了!”当然,那个慕晚晴,他要最后杀……
“不行!”谢书贤断然否定,“这样动静太大了!”
周继顺轻蔑地哼了声:“怕什么?在温州,难道还有人敢坏我们的事不成?”
“就算没人敢,但走漏风声对我们也很不利!”谢书贤凝眉思索,缓缓地道,“别忘了,再怎么说,玉轻尘终究是皇上亲自委派的温州刺史,跟前面那些太子想要安插过来的人不一样,如果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他,几乎等于跟皇上作对,不止我们,就连九殿下也会跟着遭殃。这一点,云公子说得并没有错!”
提起云安然,周继顺微微一震,随即又道:“难道说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不,不是不能杀,”谢书贤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而是要计算好,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地杀,不能像岑怀德那样,因为太仓促,来不及谋划,只能以谋杀定案,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此事我们要慢慢谋划,不能心急。”说着,他手握扶手,凝眉深思,沉吟着道,“听府衙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几个人谨慎得很,想要下毒并不容易,他们也几乎不出门,想要制造意外也很难,而且,那个玉轻尘原本带着的侍卫也赶了回来,依我看并不容易对付,想要刺杀,只怕也很难……”
周继顺顿了顿,忽然道:“能不能请云公子帮忙?”
云安然……谢书贤眉头轻蹙了下,他当然已经知道云安然跟玉轻尘决裂之事,但是,对于云安然,他实在有些揣摩不透。他是楚笙的心腹,知道楚笙跟云安然关系匪浅,但他也知道,这位云公子表面上是个无官无职的散人,实际上却在暗地一直为当今皇上做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样的双重身份,让他不敢轻易冒险。
两人正深思谋划间,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声音很轻,但对两人来说,不啻惊雷。他们二人表面一直装作不知,如今在此密谋,当然不能被人看见,四下守卫之严密自不必说,府里的下人更是严词勒令,不许他们靠近,再说,下人过来,也不会只敲门,却不说话。
那这人是……
两人紧紧地盯着那扇雕花木门,一时屏息无语。周继顺忽然对谢书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手紧握腰间的双刀,轻轻地走了过去,忽然猛地打开了门,厉声喝道:“什么人?”
喝声中,双刀已经如流水般泼了出去,刀光凛寒。
然而,门外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周继顺追出门外,又跃至屋顶,四下环顾,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心中惊疑不定。回到书房,谢书贤已经迎至门前,急切地问道:“是谁?”
周继顺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谢书贤身后,错愕不已。
谢书贤见他目光不对,急忙转头,只见正对着门的主位上,不知何时已经懒懒地坐着一个翩翩少年,白衣如雪,却用金银线绣着繁复华丽的纹饰,耀眼夺目,俊秀文雅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风流而慵懒的神情,勾人魂魄。
两个同时失声喊道:“云公子!”
云安然弯眉一笑,淡淡的:“怎么?有客人来,主人连杯茶也不舍得上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错愕和惊骇。要知道,谢书贤一直都在屋里的,却丝毫也不曾察觉他是何时如何进来的,这样鬼魅般的身手,怎不令人错愕万分?尤其,此刻的谢书贤和周继顺还怀着那么些鬼胎。
“无茶也罢,”云安然慢慢敛起笑意,看了眼谢书贤,淡淡道,“谢大人也在这里?两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众人玩弄鼓掌之间,好功夫啊!”说着,居然伸出手,双手相击,鼓起掌来。
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着,在这安静的书房,分外牵动人的心魄。
谢书贤勉强一笑:“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云公子的眼睛。”
“瞒不瞒得过我并不要紧,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