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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远智目光微有闪烁,毕竟是老江湖,掩饰得法。连云华都看不出来。他道:“依老夫见——”
正说到一半,众人喜道:“好了好了!夫子醒了!”
原来曹远智到云华车边,刘晨寂仍然在检查展夫子。展夫子确实是呼吸停止、脉搏也绝。但心口始终留温。刘晨寂因暗想:血从心起,若说血脉绝了,心失供养,也就冷却。如今人四肢都冰冷,血脉也停了。莫非是书上所记的血厥症,因受巨大刺激。血脉停止工作,血液凝滞,但心实在还是活的,此时如能帮助血活过来,人也就能活,若只管静置,血液凝死,心脏窒息,人也终归于死了。
思及此,也没把握,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叫取了针盒、刀盒来。那针是针灸用的银针,倒也罢了,刀盒却少见,却原来所谓刮骨疗毒、甚或破脑取瘤,都要凿之锯之、割之刮之,好如做木工、又如研女红,剪锯刀凿都要用到,外头那些毕竟不是专门用于人体的,故前贤医圣针对人的皮肤、肌肉、骨胳、内脏,专门设计出一套刀具来,用来最趁手不过,用完后拭净、妥善保管,也不容易生菌生虫。刘晨寂自失去记忆后,并未实践过刀圭,只看书心痒,弄了一套来,一直放在身边,救邱妈妈时,用了针盒,如今把刀盒也拿出来。
他先下了两枚金针,护住病人心脏,再以三棱针刺开上臂血脉,有血出来,极少,血脉已开始凝结。刘晨寂便开刀盒,这盒里的用具,可不止是刀。他先拿出一柄凿子般的器具,将针口扩大,血流得多了些,病人还是一动不动。刘晨寂再取出一柄沙锤般、但头上包着厚布的圆锤,摸准心口,下了一锤。这锤力度很有讲究,若重了,可能锤断肋骨、甚至直接锤碎心脏,若轻了,则没用。刘晨寂也不过试探着来,且喜有效,针口的血喷出来,病人喉头发出微微的呻吟。
便是此时众人欢呼:“好了好了,夫子醒了!”
云华也不由得戴上帷帽、着丫头搀扶着步出车子,亲自查看。
阿逝蹲在夫子旁边,满眼的新奇,战场上他也多见过刀与血,搏斗与死亡,但老实说,这是第一次见到用利器放出血、却救活了一个人的。
阿逝眼里,刘晨寂已经像神仙一样了。
刘晨寂本人的脸色却凝重得很。
他看着展夫子流出来的血从暗色、转换到比较新鲜的颜色了,下针、扎绑带,止了血。很轻的在展夫子的胸口抚了抚,展夫子喉头又是一声呻吟。
“夫子你好啦?”阿逝伸手要拉展夫子。
“不能碰。”刘晨寂喝道。
阿逝立刻把手缩回去。
刘晨寂向曹远智求助:“您会武功,手法应该比较好,能帮忙摸摸他的骨吗?”指着展夫子,“摸一下是否完好、还是断了?但是千万要小心,不要把碎骨往里按。能做到吗?”
曹远智觉得这种问题非常侮辱他,哼哼了一声,走过来看了看,神情凝重了些,又相了一相,缓缓伸出手,手势极其轻柔,如在摸一块嫩得不得了的豆腐。展夫子若是个女人,说不定会被摸得媚眼如丝起来。
然而夫子只是躺着,不睁眼、不说话,偶尔呻吟一声。他虽然已从死人的世界被救回来,但还算不上是个活人。
“断了。”曹远智终于缩回手,对刘晨寂道。
“几段?”
“大约三段。当中有一小块是碎的。”
刘晨寂懊恼已极的“呀”了一声,向云华请罪:“都是我力道没有用对。”
“若非先生,还要更糟。”云华道,“既已至此,请问先生,现在能做些什么?”
刘晨寂为难:“他心前肋骨不但断裂、还有碎骨,一经移动,很可能扎进心里,那便要死了。”
“也就是不能赶路?”
“岂止不能赶路。便躺在这里,移一移也不行。”
不止一个人倒抽冷气:“那他就只能躺在这里?!现在是初春!这地怎么能躺人,冻也要冻死了。”
刘晨寂悔之无极:“都怪我思虑不周,若能先把他搁在厚被子垫的床板上,再进行急救,就算断了骨也好些。”
云华深吸一口气,已有了决断:“事不宜迟,你们速拢些柴火,将四周地面挖出深沟,在沟中生火,务必将这块地面捂暖。”
人既离不开地面、又受不住地冷,就只好把冷地捂热。
逻辑这样简单,委实别无他法。
洛月轻声道:“姑娘,耽搁了行程……”
“要不我们先走?”阿逝道,“他留在这里?把照顾他的人也留这里?”
阿逝倒不是这样急着去未城,实在出发前,娘耳提面命过行程要紧,嘱他记在心里,不要胡乱任性耽搁时间。他把展夫子养伤也当作“胡乱任性”了。
云华问刘晨寂:“展夫子伤若能好,需时多久?”一边问,一边指示在展夫子身边铺下褥子,几个年轻热血的小伙子,且躺到展夫子身边,以体温来暖他。
刘晨寂苦笑着答云华:“至少总要百多天,骨头才能长得结实点。”
“只是见起色的话,要多少天?”
“那大约三五天就够了。三五天不见起色……”刘晨寂苦笑一声,“恐怕也就不行了。”
“那我们等到有起色,或者……等到情况分明。”云华道,“有了起色,我们启程,留先生在这里照顾夫子,待夫子大痊了,再来追我们。”复对阿逝、曹远智等人道,“展夫子是侯夫人亲自点选,地位非凡,真有万一,怎样跟夫人交代?有一分生机,且争取一分。未城交割印信已下,耽搁几日,倒还承受得起的。”
正文 第三章 本朝的末年
众人点头称是。柴火也拢了来,烧地说来简单,但烘人不是烧饭,若烧得太热,直接把人烤熟了,大为不妙,烟排得太浓,把人呛坏了,可也不行。怎样下料、怎样排火头、怎样挖烟道,大有讲究,非老手不能办。好在北方取暖多烧炕,这支队伍带出来的人,就有好几个都会烧,更有个胡芦是个中好手,挑起大梁,不一会儿就把展夫子那块地烘暖了。地不像炕那么好烧,难免时冷时烫,好在是最烫也不会把皮烫焦、最冷也不会把脚冻僵,也就不错了。
那疯子刺客,也悠悠醒转。
不知昏迷时做了什么好梦,醒转后一副开悟了的模样:“你们是反对势力空酱到我境的特物?”
基本上没人能听懂他的意思,只好请他再说明一下,搞懂了,他以为云华他们是坏人们从空中运过来、丢到他土地上,想捣乱干坏事的人。
而且这疯子认为天下是他们“格命桶痣”的,皇上已经没有了,皇上跟皇上有关的所有街及都要打倒。猿手救了万民,他们要保卫猿手。显然云华他们都有害于猿手。
曹远智二话不说就捉起了他,像捉猫捉兔子那样很不尊重的拎着,带他到附近各个地方转转,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疯子刺客五雷轰顶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更贴切的结论:“不是你们空降到我那儿,是我跑到你们这儿来了?”
“你那儿到底是什么地方!”曹远智问。
又费了番口舌才搞清楚,似乎这疯子刺客是生活在几百年后的时间里。到底是几百年呢?他记不清,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学历史的。”
“反正你就是连这点都不知道。废物!”曹远智无视他的借口,很不客气的劈头骂他,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革命小将!”该人很骄傲。
“干嘛的?”
“保卫元首!”
“哦,侍卫。”曹元智大惊。“你这点本事也能当侍卫?有刺客刺杀你们元首你们挡的住?”
“不是的不是的。”疯子刺客赶紧澄清,“元首旁边有英勇的警卫队。我们革命小将每当发现身边有间谍、特务、右派、走资派……”
“都什么东西?”曹远智皱眉问。
“——就是你这种东西!”疯子刺客气坏了,不要命的扑过去,攻出一拳,“这种冥顽不化,不接受元首先进思想熏陶,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说来说去就是反对你们头儿是吧?”曹远智轻松闪避。
“你还敢还手!——不是头儿!”疯子刺客觉得这词汇太污辱了,“是元首!”
怎样都好。称呼只是皮毛。不过曹远智看这疯子显然认为皮毛才是重点、是不能碰的底线,于是暂时迁就他一下:“你们元首,得罪了他。你待怎样?”
“打倒!斗臭!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你先前说你们已经不信神佛了。”曹远智提醒他。
“当然!那些只是剥削阶级迷惑人民的……”
“那什么叫永世?什么叫超生?”
“这个……”
“另外什么叫剥削阶级?”曹远智追问。
这一门课——管它叫什么吧——疯子刺客倒是学得好,立刻开口滔滔了:“就是自己不从事生产,专门靠劳动人民的血汗……”
“就是你这种人?”曹远智打断他。
“什么?不!”疯子刺客都要气疯了。“我是革命小将!我——”
“你就是你们元首的低层打手。”
“我——”疯子刺客又要滔滔。
曹远智打断疯子刺客。他的滔滔不绝自成一套体系,虽然无理,但是很狡辩、而且很有气魄,光听他说,头也要晕的。还不如不睬他,直接问:“你从事生产吗?”
“我们有学农学工!”疯子刺客这会儿挺骄傲了。
“做出来的东西可以养活你自己吗?”如果可以的话,曹远智倒是要刮目相看、重新评估了。
“我们是为伟大的革命事业奉献力量,用养活来评估的眼光太过落后、是小农经济——”
“就是说不行。你还要靠别人血汗养活。”
“我、我还是学生!等到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或者——”
“学生!你连我们离你多少年都不知道。”曹远智鄙夷极了。
“这种知识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你还学了些什么有用的吧。”曹远智已经不耐烦了,下最后通牒。
“我们学习革命导师——”
“低级蠢狗,没用的东西。”曹远智准备杀手了。
“你、干嘛?!”疯子刺客尖叫起来。他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
“本来还以为你有点用,既然这么废物,就给展夫子偿命吧。”曹远智放倒疯子刺客。举起手来,这一击下去,世界就能清净了。他纯为下最后的断语才停一停,“看着后世子孙跟你这样废物,身为老祖宗还真难受啊。”
“等等!”疯子刺客尖叫起来。死真的就在眼前了。他才发现他没有他想像中的视死如归——呃,真的需要挺身而出保护元首时他一定还是义无返顾的。但是现在不是那种紧急情况嘛,在这种蛮荒时代他不是保留一下革命火种更为理智吗?相信伟大元首也会同意的,“我、我有不死的理由!”
“什么?”看在身为老祖宗的份上,曹远智手松一松,再给他一个求生的机会。
“我一定比那个展夫子有用得多!为了他,杀我,你损失太大了?”
“哦?”
“嗯!”疯子刺客用力点头。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眼神已经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