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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把尸体藏井里的事,云华倒是老老实实交代首尾,全盘认罪:“奴婢罪不容恕,请皇后娘娘严惩。”
皇后没法子,回转来。琢磨着怎么跟皇上汇报呢?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问左右:“你们看这孩子怎么样?”
左心腹大骂:“奸诈极了的小狐狸!坏得流了脓了!这黑心种子不能放过她!”
皇后问右心腹:“你说呢?”
右心腹稍加沉吟:“糟就糟在她说的都是实诚话,倒难以借题发挥。尤其绿奴的死,她推得好干净!我们要立个意,反成了我们树幌子,‘那头’更要下手搭箭。”
左心腹鄙夷道:“‘那头’有什么能耐?连个玉也终落到我们手里。”
“也正为这一步挑明了。暗棋废了,后头不好下手,成了个僵持之局。”右心腹道。“难就难在圣眷仍隆……”
左心腹大不以为然:“跳梁小狐狸也敢说圣眷?比流璃又如何!她——”
皇后止了她:“也不可太轻视对手。玉佩一事,我在谢贵人身边埋了五年的棋,一用即废,值得是值得,以后还需稳健些才好。”又道。“修德嫔天生尤物,这也无庸讳言。哀家却还看谢六娘,小小年纪,雪宜公主也赞过她,七王爷也想过娶她,余夫人当她是称心如意的儿媳。与哀家的对答,你们也听见了。同皇上却怎生禀报才好?”
右心腹道:“修德嫔应是想将余谢氏,仿了唐谢氏故事……”
这话的意思是说,云舟,已经经由云裳的手,邀了圣宠了,所以能时时出入宫中,只为国家战乱未平,故未封阶,也不许人议论。
皇后点头:“这也是题中之义。她原是一朵花儿怕风吹折了,添些绿叶帮衬。圣眷仍在,纵无枝无叶,旁人一时也不好摘她。若秋来香瘦,就有枝叶,也不怕什么。”冷笑一笑,“我看他们家倒有几个女儿好送呢?别家女儿又不曾死绝了。”
左心腹笑着附和:“文家、范家、瑞家小姐,皇上前段时间先后有留宿。都是功臣家小姐,知书达礼,兰心慧质,看来皇上也很满意呢!”
皇后道:“册封的事也好准备起来了。她们本是正路子进来的,比不得不三不四的人。前阵子宫里缺了些位置,正好补上。”
左心腹应着。
右心腹道:“娘娘,章姑姑也来问了问谢六娘的事。”
不指名,只道姓的,那就是太后身边的章沉璎,章姑姑。皇后的眼神凝了凝。
“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奴婢恐怕是太后叫章姑姑来问的。”
那是自然!
皇后咬牙。她知道怎么回皇上了。
“哦?病死吗?”崔珩道。
“是。”皇后的仪态,当得“温良恭俭让”五字,“就现在问下来的情况,只能是病死。本来还可令司医、提刑查查尸体,但泡成这样……也没法查了。臣妾想,真要彻查,就得把相关人都押起来,详加拷掠——”
正文 第六章 呼雀衔果
“那算了。”崔珩立刻道,“此时不宜大兴刑狱,何况我看谢六娘也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臣妾看着也是。”皇后随声附和,“也就是污染水源一罪,论律该罚上一罚,皇上看怎么好?”
“梓童拟怎样罚?”崔珩问。
“若寻常宫人大胆,做出这种莽撞事来,真是赐死也可以了。”皇后望着崔珩的脸,莞尔一笑,“谢六娘其情却可悯。臣妾想着,污染水源一事,在律中定罚甚重,皆因易生疫病,且炊煮也受影响。谢六娘本罪囚永巷,不如禁闭在那院子里,让她体会一下水源被污的苦痛。皇上看如何?”
崔珩点头:“罚当其罪。”
他心情甚好。皇后没有趁机大兴刑狱,打击异己,看来皇后仍然跟以前一样宽仁。云裳没有声称皇后陷害她姐妹,后宫一片祥和。祥和就好啊!云华被囚几天……嗯,说到底也是应该的。
接到个消息之后,他想,他该去探望一下云华了。
皇后一点都没阻止皇上去探望的意思。
按皇后的想法,关了两天,没水没粮,蓬头垢面,唇干舌敝,啥姑娘都不能看了。皇帝去见了一眼,立刻该倒胃口了。
崔珩确实也琢磨着:这姑娘得够呛了吧!给个教训也好。看她下次还无视宫中规矩不了……往水里投尸呢!够能想的……也是该教训一顿。
他唇边逸出个笑来。
快到禁闭的小院子,他听见鸟鸣。
好几只鸫雀,站在墙头吱吱喳喳唱歌儿。
他跨进院子,看见云华也在唱歌。
唱雀子的歌。
摘了树叶,放在唇边,吹出“啾啾”的声音,好似雀叫一般。云华的足边。有几枝浆果。
“王爷。”见到崔珩,她起身行礼。
崔珩看看井口,已经用布和木板封紧了。
“……以后还是得填了才好吧?”云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惭愧的笑笑,“封口子不是长久之计。拿沙土填实了,才免得生疫虫。”
崔珩看着云华,比想像中的好。
屋里被搜了一遍,连梳子都拿走了,她没办法梳髻,长发就扎成两条辫子。各分四股编,一直编到辫梢,不见任何绳子、簪钗的装饰。怎么辫子可以不散开来的呢?
崔珩探究的问了一声。
云华捞起辫子,解释给他看,一路往下编,到最末梢,头发长度不一。整根辫子渐渐变细,短些的头发,被长些的头发束缚住,编到最后,最长的头发不过那么几根,扭在一起。也散不开来了。
本是乡野最普通的编法,倒是宫中从来没见过。
崔珩低头去看,离云华太近了。云华心一慌,屈膝道:“奴婢已嫁之身,原该梳髻,不合在王爷面前失礼。王爷容恕,奴婢退下梳过。”
崔珩让她去。
没有她叶子的歌声。墙头雀子渐渐散开了,有一只新雀子来。嘴里衔着一枝浆果,扭头看看,没找到远远听见的歌,茫然把嘴一张,浆果落到了地上。云华出来了,新雀子也吓跑了。
云华重新给崔珩问安。
她已用手将辫子绕起来团在两边,拿东西固定住。实在连钗子都没有,就拿窗边折的树枝蹭去了皮,插定头发。新去皮的树枝,比玉更洁白,还带着清新。
“这怎么回事?”崔珩向雀子示意。
“回王爷。旁边有磨香料的地方,雀子爱花草香,多在附近聚集。奴婢用叶子模仿雀鸣,它们就会衔了果子飞来。”
“为什么?难道你学的是雀语,叫同伴送食物来?”崔珩奇道。
“是……”云华脸一红,错开目光,“现在是春天……雌雀唱歌,雄雀就……会带些礼物来。”
“呃,”崔珩捋了捋胡须,“真糟糕,本王还真带了礼物来……”
是一个箱子。里面装了些什么?
“碗。”崔珩让人打开,“上次打碎你一只,加倍赔给你。”
大大小小一箱碗,全是空碗。云华看呆了。
“本王太过慷慨?”崔珩微笑。
“原以为……会装些食物和水。”云华苦笑。
“皇后要让你体会一下苦痛,我不敢唱反调。”崔珩眨眨眼。
是。是。被关得渴死饿死也是应该的。
幸亏云华在小时候学过一些求生技能。这浆果是给君王看看都不妨的,其他还有……诱鼠引蚁,挖地掘虫,等诸般填腹技能,这就不便提及了……
“饮水怎么办呢?”崔珩关心的问。他也知水比粮重要。断水很短时间,就足以危及健康。
“收露水。”云华道。
“够么?”崔珩问,“还有饮食,浆果就可以。”
“勉勉强强。”云华道。
事实上她已经在考虑掘地求水。毕竟井里的水是丰盈的,就是被搞脏了……地上挖下去,足够深,静置一晚,坑里应该能渗出水来。或者把碗覆在上面,碗上应该会有水气凝珠罢……这样的水经过土砂过滤,应该也够润喉了,只是带土腥味。若用碗凝,那更干净,只是份量太少些。
崔珩道:“那接下去,主要由本王讲,你听就是。”
云华听着。
“你说的刘氏‘夫妇’,后来再也没人见着。吉凶难卜。”七王爷很努力的去找过了都没找到,应该是不太好了。崔珩不客气道,“很可能像你的丫头们一样,是死了。”
真不幸……咦?“我的丫头?哪个?”云华吃惊道。
崔珩很不高兴。他还负责记丫头的名字?宫人的名字被他记得都已经是无上的荣幸了好不好!
“乐芸、洛月?……明雪?——鹤儿镜儿?”云华紧张的一迭声问下去。
“本王真不记得!”崔珩无奈道,“反正听说都死了。”
“我听说都逃命了啊!”云华叫道。
这个真的不可以弄错好不好!
“……”崔珩端详了她一下,“你是不是连谢小横死了,也不知道?”
“……”云华太震惊了。
“看来你的家人都瞒着你。”崔珩喃喃。
显然是的!
“好吧,”崔珩不介意当这个揭露真相的人,“当锦城沦于敌手……”
“锦城沦于敌手?!”云华尖叫。
崔珩望望天。他本来以为自己身为皇帝,坐守龙城。经常被底下的坏蛋们刻意蒙闭消息,江山失陷了都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看来……他绝不是消息最闭塞的一个。
“是的,曾经沦陷。”他坦白道,“戎商为他们的祖国充作内应,纷纷造反。锦城一度与朝廷失去联系。孟吉山上,谢道人的道观,也被围困,他殉国了。”
“……”云华无法言语。
“不要哭啊,”崔珩劝告她。“你损失不起水份。”
“我其他家人呢?”云华艰难的问。
“其他应该都还好……”崔珩道,“你是庶出?”
“是。”云华没法客气了,“生母谢方氏。是家父第三位妾室,烦请王爷问个详细。丫头是……”忙忙要找纸笔把名单列给崔珩。崔珩恼火道:“丫头你都要知道得这么清楚?”
“都是天子治下的百姓。”云华厚着脸皮,“天恩雨露一视同仁,王爷您说是不是?”
“……列单子吧。”崔珩无奈。
他把那单子给云裳了。
“什么?”云裳做个鬼脸。
“你们那边的存亡名单登记,”崔珩道。“你们家六姑娘要的。”
“她要这个干什么!”云裳呻吟。
“朕还问你们把你们爷爷的死讯瞒着她干什么呢!”崔珩板着脸道。
“没机会说啊。”云裳偷眼瞄崔珩,“她一会儿就被抓起来论罪了,是钦犯了,我们怎好给她递个条子,专门说爷爷过世了?”
“哦?这么老实?”崔珩继续板住面孔。
“当然!我也怕惹麻烦啊!”云裳跳起来,“虽然人家应该也不敢欺负我。就算欺负我你应该还是会救我……但我怕给你添乱啊!你前段时间都那么忙那么辛苦,我生怕给你多增加事情好不好!”
“好。”崔珩心里甜滋滋的,“知道你是个懂事孩子了。”
云裳滚到崔珩怀里。继续研究那张单子:“明雪?死了死了!邱妈妈?活着。风吟坊大阿姆,那是谁?乡亲?我……皇上我可不可以骂脏话!”
崔珩忍住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