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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不一样了,爷爷殉国,父亲不会像爷爷那样给他巨大压力。而他也确实已经扬名建业,现在倒该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皇帝起疑了。
还有什么比痴恋戏子更让皇帝放心的呢?七王爷的榜样在前头!
云剑试了试,汤药不是那么烫了。他含一口,喂蝶笑花。
昏迷的人,怎么喂汤药呢?也只好这样,手臂挽着颈项,把他扶起来,吐一口进去。
蝶笑花双目微动,云剑一呆,舌尖仍送过去,蝶笑花猛然呛咳,云剑仓皇把头让开,药泼了半床,连他大腿都溅上,热还是有点热的,他闷哼一声。
蝶笑花咳着、喘着,指着他:“你、你——”
云剑苦笑替他拍胸,又拉裤子:“我这腿……”
蝶笑花拍开他手,扑到他怀里,且捶且哭,拉开他外袍,往他胸口肉厚的地方一口咬下去,云剑只有受着,觉着细细的牙咬进他肉里,细细微微的疼痛,扯着心,咬了一会儿,渐渐松开去。蝶笑花举手要拭唇角,云剑抬衣袂给他拭。
亲兵听见动静,怕长官遇袭,慌忙进来,在门口就傻在了那里。石化不能动了。云剑头也不回:“下去。”
亲兵赶紧退下,站到外边,脸上红潮半天褪不掉,心跳得比砍下八百个敌军脑袋还厉害。其他将士围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亲兵没好气:“下去!——将军的口喻!”
蝶笑花娇吁喘喘嗔道:“这可给你丢了脸了。”
云剑微笑道:“不妨事。”
蝶笑花睨了他一眼:“怎么?”刹那间醒悟,“你是立了大功了……”
“我们家老爷子也没了。”云剑道。
“好好!”蝶笑花咬牙,“正是没人压你了,你又该自污了,你便不躲着我了。我来得这样便宜!”推他,“你走开!我如今还不要你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泉中怅怅
云剑握着蝶笑花的手不放:“蝶儿。”叫得缠绵悱恻。
蝶笑花手也软了。云剑又问:“那个犯死罪的兵,我问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犯禁出去的,也没人知道那迷药从哪里来。若问出来有同伙,我全斩了,给你出气。”
蝶笑花不领情:“我是要这出气的吗?”想想又更生起气来,“我这种人有什么气可出?本就不该杀他的!一辈子婊子,倒想立一朝牌坊,谁信?罢罢罢!我给将军手下抵命才真!”
云剑手指按住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是怕他奸而后杀。那种人,既丧心病狂了,防不准,不如先下手。”
蝶笑花嘴唇动了动,云剑指尖抵进去,轻轻沿着内侧滑:“我也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受不住这个的人,偏生了这个命,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断不让你再受别人欺负便是了。”
蝶笑花珠泪滚下来,落在他手上,别开头,凝一凝:“你看你这人,正经事都不记得。”
云剑心荡神摇:“什么正经事?”
蝶笑花嘴往桌上一努,白他一眼:“喏!”
云剑刚才那药碗,泼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手儿搁桌上了。他笑了笑,俯首在蝶笑花耳边问:“还要喝?”
蝶笑花嗔道:“怎的不喝?”
“还要喂?”
蝶笑花细如蚊蚋的“嗯”了一声。
云剑贴着耳朵问:“床可脏了!”
蝶笑花羞极成怒:“我不管!你管?”
云剑哈哈一笑,长舒猿臂,捞过药碗,还照原样喂。房间里的喘息声,渐大、又渐细,直至细不可闻。
洛月也找到了。
乃是镜儿抵死搏杀,换她逃生。她混在难民一路。历经磨难,喉咙受损,声音已嘶哑难辨,好在并未受什么其他大伤。戎人下头,她跟其他居民一起苦做,亏得身体结实,生了几场病,到底没有痨死。地方光复之后,她跟地方官说了身世,谢家势大。地方官耸然动容,问了几个问题,看不像假的。便一路护送进京城来。
进了京,云舟接着,是认得的,给护送者厚加赏赐,着带厚礼给地方官。问了洛月境况,颇为唏嘘,回头对云华说了,云华怎忍得住,苦求云舟设法带进宫来让她见见,云舟也答允了。
云华这两日做事便有点心不在焉。好在也都上轨道了,一时出不了大错。又天气渐热,贵妇相约去洗浴。北边鄂子榭。本是皇家有名的浴屋,皇室恩典,常着贵妇进来与嫔妃公主共浴,今年也如常。云华打点起精神来,着宫人准备浴巾、冷饮。并整妆的各样事物。
崔珩有些担心过于奢侈,道:“费银几何?”
云华屈膝禀道:“冰块原是冬天储下的。不用也是浪费,并费不得什么。只是浴水中原来点西域所进香精油,不啻金银,今年请免去,只用自己蒸的香露,虽说清淡些,洗浴也尽可使得了,又到底是本朝自己物色,可鼓励商人自主。再是蔬果,请俱用时鲜,不必用颇黎房中错季蔬果、也不用外来贡品,如此则不甚靡废。又女子妆容所需,一一限禁既烦难、效果也不佳,请先从嫔妃公主做起。诸娘娘殿下体会皇上苦心,妆裙俱从简,则外命妇也必跟随,此风推广至民间,便可春风化雨了。”
崔珩大大称善,依言而行。
雪宜公主引云华道:“你也来。”
云华推辞,说不数句,雪宜公主就打断她:“你来!有人要见你呢!”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云华不敢多说,那日午后,便往鄂子榭去。
鄂子榭临湖,湖面水佩风裳无数,尽是莲叶,荷香随风入竹榭,说不得多么宜人。又有大树在左右遮荫,又有一道道清流自湖中引出来、绕着竹榭涓涓流淌,不但畅目、而且悦耳。
鄂子榭旁边的小木屋却热得很。
这样的暑天,木屋里是大桶的热水、宽敞的青石坐凳,那石板都烘得热乎乎的了。女人先是解衣入屋,坐在石凳上,吃着热汤饼、身上浇着搀蔷薇香露的热水,很快大汗淋漓,宫娥道:“好,热毒出尽了。”取毛巾为她们略加擦拭,复把她们引到旁边一间屋子。
这屋子便凉爽得多了,坐在里面,只听水声淙淙,竟像是从头顶流下,原来是水车将林子底下阴凉的流水车到屋顶上、令其顺外壁流下,屋内便如秋天般凉快。这里头换了温水,水里也有花露,却是百合的,更显清和,泡一会儿,大汗全消、暑热尽涤,贵人泡尽兴了起身,宫人伺候着扑上吸汗的香粉,换上绉纱衣裙、轻容背子,这才引入鄂子榭正榭纳凉。
规矩是这样,宫人要引云华进热屋时,云华摇手道:“我不耐热,第二间就行了。”
便先冲净身子,披了两重浴衣,往第二间来,但见里头媚体横陈,竟是朱樱在浸浴。
云华与朱樱见过一面,之后也未多想,此时再见,丰满高大的女体,浸在百合香的水中,竟心底微微麻了一麻,背过身去。
一会儿无话,偷眼去看,朱樱双目微闭,仿佛是睡着了。宫娥伺候在边上,已有些奇怪,又不好催,云华自己不好意思,走过些,看假山挡着了,伸开双臂让宫人脱了外头绸衣,只着里头半透明纱衣,轻轻入水。
浸进水中,通体适意,乏尘尽洗,云华舒展四肢,不出声的叹了口气。但闻朱樱说了句什么。
云华问:“什么?”
朱樱笑一声,并不回答,云华自己不好意思了,过去行礼道:“朱大小姐好。”
朱樱点头:“好。永澈和离澈也都问你好。”
濛濛的黑眼睛向着她,云华喉头有些干,偏下头:“哦,他们也都……好。”
朱樱道:“是。为着七王爷专宠一个女孩子了,永澈也死心了,离澈也不闹气了。天狼将军立得好功,永澈也南边去了,你知道的?离澈便往北去。这女孩子怕要功压她哥哥呢!”
云华都是知道的。周阿荧竟是女儿身,出乎意料,好在七王爷收了心,纳她为侧室,又不曾休了福珞,这算皆大欢喜。
她同朱樱寒暄几句,朱樱那双眸只濛濛静静的,望着她,也不稍离。云华害起臊来,低头又退回到假山旁边,背对着朱樱,礼数也不顾了——左右都脱成这样了,也难顾礼数的,
轻轻水响,朱樱向她走来。
伸开双臂,将她抱住。
大而松软的乳房贴住她的背。云华一惊,想挣开,全身酥麻,竟挣不开,连话都说不出来。朱樱红红的嘴唇在她耳边道:“我想你。”
长长怅怅。
云华能感觉到朱樱的唇纹。
此时她喉头发干且作痛,气息不畅,微张开嘴,膝弯软得毫无所觉,全靠朱樱在她腋下托住。她的头向后枕在朱樱双乳上,知道不对的,却如新生小儿般毫无力气,一些也行动不得。
“哦,你们聊上啦?”雪宜公主的声音,比往常一切时候都显得生硬。她蒸出了一身的汗,皮肤红致致的,双眉一发黑而浓,也披着绸衣,自己拎起衣摆,露出结实的足踝,里头连纱衣都没穿。
云华猛然从朱樱臂弯里挣扎开,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爬上岸,逃命而去。
雪宜公主向朱樱挑挑眉毛。
朱樱趴在假山石上,慵慵倦倦的,只是笑。
雪宜公主却忽然恨起来,“啪啦”一下,把旁边侍女捧的澡豆全甩到了池里。
云华奔出去,伏在案上,只管喘息。宫人上来:“尚令可是受暑头晕了?”
云华便说是。宫人替她拭汗,饮了解暑汤,换上薄衣裙,引入凉轩中,荷风徐来,云华觉得眼目一清,看案上已经摆了蜜沙冰、蔗浆冰块、雪泡梅花酒等物。宫人另托了银杯来禀道:“尚令请用盐汤。凉、冷、绝冷三样,尚令偏爱哪样?”
大汗后应进盐汤。“凉”是井水镇出来的,“冷”是以冰雪镇出,“绝冷”则是直接投了冰。各人脾胃不同,能适应的温度不同。云华初在宫中饮此汤,宫人不知她喜好,便问她示下。
云华要了凉的,慢慢的饮了,宫人又劝进酥山。乃是红红绿绿一块仿佛假山的东西,山石上还做出松柏鲜花,盛在银盘中,鲜妍可爱,原来是酪酥,冬日里化开、浇到盘子里滴出造型,再让它冻上,藏进冰窖,天热时拿出来,就成了这样的恩物,连酥酪原来带的那点儿腥气都褪去了,尝着甜冷软滑,宫外少有。
云华摇头,叫宫人冻回去,等公主与朱大姑娘出来再用。她看两人不出来,心中庆幸,便先走了。
走到外头,似乎有人在叫她,云华脑后好像还有软软无从着力的一团,耳畔嗡嗡的,也听不清,还走出两步,猛然警醒,回头时,大太监已经亲自过来:“谢尚令!皇上有事要问。”
看后头,明黄伞盖下,不是崔珩又是谁?云华连忙跪地请罪。
崔珩今儿似乎心情不错,叫她起来:“给皇家没办了多少事,罪名一天比一天多了,这叫我如何敢用你?”
正文 第十四章 小女初长成
云华起来,不敢回嘴。碰到这种调笑句子,她向来老实,只今日,面颊飞红,眼波欲流,那侧首低回之态,颇为动人。崔珩目光触上去,大觉讶异。
打个比方,松柏也鲜绿悦目,但你对之宜师宜友,未必心神摇醉,但普通的植物,忽受春气所感,开出花来,那花轻薄粉嫩,纵然只开一刻,也足以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