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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咬紧了牙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夏侯青,她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条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抓紧了他的手腕,然后,极尽祈求的说道:“拜托你,这是我和玉郎的第一个孩子,我、我想要他活着,哪怕他是个残疾,哪怕他先天不足,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我都想要他活着!”
夏侯青不敢去看乔羽的眼睛,坚强的人,一旦软弱下来,他们比世上任何一个弱小的人还要容易让人产生怜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乔羽出事!
夏侯青抱紧乔羽,温柔的安慰:“放心,我会救你的!”
说完这句话,小喜就从帐营外面奔进来,她身上夹杂着风霜,红透透的脸和疵破皮的手掌可以看得出这丫头一定是在奔跑的途中摔倒了;夏侯青接过小喜手中的药箱,问:“没人发现吧!”
小喜木讷的摇头,然后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乔羽的手,酝酿在口中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声的呜咽和不争气的眼泪。
夏侯青撩起被子,小心的整理着,不时的抬头看着乔羽发白的脸,暗骂一声:血流的太多了,恐怕……
乔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空气中飘荡,双脚无力的错觉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头重脚轻!
眼神涣散的她,轻轻地推开小喜的手掌,只是轻轻地隔着被子,摸着那片还很平坦的小腹,笑着,泪着,漫无目的的呓语:“以前,玉郎就很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他说,不管男孩女儿他都会喜欢,只要身体好,只要不是像他那样成个病秧子遭罪,他都会开心;我答应过他,会为他好好保重身体,会给他一个孩子,会让他有当父亲的感觉,会让他带着一帮子小魔王在京城里胡作非为,我明明答应过他的,可是,为什么我答应了的事,没有一件是做到的?!”
“父王也件事情也是这样,他明明叮嘱我去帮父王,可是到头来,是父王帮着我接住那着火的木梁,救了我一命;我让他没有了父亲,现在,连让他成为父亲的资格都没有了!我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我怎么可以这么粗心,怎么可以……可以让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
夏侯青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呓语,手指近乎颤抖的不停为乔羽止血,这个时候她若是情绪再这么波动难以平静,恐怕是要连她的命都保不住了!
夏侯青瞪了一眼跪在身边发愣哭泣的小喜,示意她出言安慰几句,可是小喜丫头自己已经被那鲜血的血迹吓得说不出话来,怎能安慰情绪濒临崩溃的乔羽?!
“阿羽!你要相信我,玉郎不会怪你的!跟孩子相比,他更希望你能活着,他喜欢你,所以才会让你生下属于你们的孩子,只要你活着,你就会有希望,孩子,终有一天还是会有的!”
乔羽听见这话,痛心的闭上眼睛,攥紧床单的她死死地咬紧嘴唇,豆大的泪,不断地滑出眼眶,她能感觉到,她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的死去,小小的手指,不停地对她这个母亲招手求救,她救了数十万大周百姓,可是唯独救不了她的孩子,她能扛起全天下的责任,唯独扛不起她身为母亲该对自己孩子应尽的责任!
这是惩罚,还是她根本就不配?!
……
京城
西北战场虎狼军顺利收回嘉陵关的消息一夜之间边传到了京师!
朝堂上,保定帝眼神雀跃,一脸欢喜,啪的一声合起手边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哈哈大笑几声,对着满朝大臣说道:“真乃大周之幸!天下之福!虎狼军旗开得胜,顺利收回嘉陵关,关中数十万百姓也解救大半,真是皇天庇佑,我朝不亡啊!”
站在朝堂下的百官们听见保定帝的这番话,各个笑逐颜开,欢喜之际,溢于言表的雀跃更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
延平王府中
连日来噩梦连连的楚玉郎半躺在软榻上,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很疼,胸口也很憋闷,就连他最热衷的早朝都连着几日都没上了,神情萎靡的他无力颓然。
伺候在一边的美妾柳飘飘削了一块甜梨送到楚玉郎嘴边,看着俊美迷人的王爷频频朝着门口望,软声软气的安慰:“爷,您这两天精神不济,吃口甜梨润润喉,您若是想要去早朝,一定要将身体养好了,这样才能打听到王妃的消息不是?”
身边美人在侧,嘴边甜梨的香味引人垂涎,可他还是没有半口食欲,伸手推开:“不知道阿羽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总觉得要出事!”
柳飘飘是个十分通慧的丫头,当然知道在王爷的心里她们这些跟宠物一样的美妾只能算得上是一种摆设,自然是不敢跟王妃一教高下,所以已经死心的柳飘飘现在只想借由延平王府的庇荫能够有个不愁吃不愁穿的下半辈子,其他的都没有奢望;见到王爷这样忧心忡忡,身为解语花的她,自然是要好言相劝,出言开道:
“爷,王妃骁勇善战,战场之上无能人及,什么人能让她出事?您这是多心了,现在捷报频频传来,就证明了王妃身体健朗,绝对不会有半点不适的!”
被柳飘飘这样一说,楚玉郎的心口着实有些好受,伸手拍了拍美人的脸颊算是赏赐,然后一口吃下美人递上来的甜梨,刚脆脆的咬了几口,突然就看见猫儿风风火火的从院外本来,身后还带着一个身着戎装的虎狼军小将。
瞧见这一幕的楚玉郎不由心里一紧,猛地从软榻上坐起来,砰砰乱跳的心口让他有着不好的预感。
猫儿喘着粗气,跪在地上抬起眼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爷,是关东王派来的信使,要您亲自过目!”
虎狼军小将看见楚玉郎,忙跪在地上,然后将一直用性命保护的卷轴从背后卸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将一封简短的信递交到楚玉郎的手里,一边还说着:“王爷,军师要属下带话,现在西北战事稳妥,王爷若是想要做什么,便可做什么;他不便做主,一切看您的安排和行动!”
楚玉郎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拧了一下眉心,迅速用柳飘飘递上来的竹签将信笺上封好的火蜡波拉掉,“刷”的一声打开信笺,当他将那短短的几句话看完之后,差点站不住身子,晃动了几下孱弱的身体,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猫儿看见爷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跪着爬上前,一把拉住爷冰凉的手指,不断地捂在掌心里搓着:“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出事了?您倒是说话呀!”
楚玉郎眼神发直,瞪大了眼珠子又一次抬起手边的信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翻看了无数遍,最后,当楚玉郎像个孩子一般抱着那单薄的纸张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嘴里喊着的都是乔羽的名字。
猫儿和柳飘飘都被这样的王爷吓着了,各个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办?
难道真的是王妃出事了?
可是捷报刚刚才传来,王妃不应该是出事了呀!
但是王爷哭喊着王妃,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事儿!
猫儿扒拉着楚玉郎的衣襟,流着泪,跟着嚎:“爷!您说话呀,您这样喊着王妃的名字,奴才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楚玉郎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看着大哭不止的猫儿,张了张嘴,哽咽着抽搐:“我媳妇……我媳妇……我媳妇呀!我的媳妇啊!”
猫儿不知道王爷这究竟是怎么了,落着泪不断地拍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爷,刚想要再问几声,却见王爷猛地窜起身,一把推开伺候在一边的猫儿,丢下柳飘飘,连靴子都没穿好便着急着从软榻下面蹦,因为被信笺上提到的事情刺激,楚玉郎这个时候已经晕头转向了,刚朝着院子跑出了两步,就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倒在雪地里,啃了一嘴的雪和泥,整个人就跟从水沟里打了滚的老鼠一样,哭喊着又爬起来,连脸上的脏东西都来不及擦,喊着叫着乔羽的名字,就朝着皇宫的方向奔跑。
跟在后面的猫儿手里提着王爷的靴子,看着爷赤着红彤彤的脚踩在还没来记得及化去的白雪上,跟着一边哭喊,一边追赶;可是这个时候的王爷,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一瘸一拐的跑得飞快。
定北宫,朝堂上
保定帝还沉浸在一片欢喜中,朝中大臣也各个和颜悦色,相互说一些吉祥的话;但其中,还是有几个以前看不惯荣亲王的宗亲王爷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的说:“皇上,那楚羽是荣亲王的义子,但义子终究是义子,哪里比得上咱们宗亲家的自家孩子靠得牢,现今大周最强大的战斗力都在楚羽的手中握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防范的措施,免得他自恃功高盖主,忘了君臣之别?”
被这兴风作浪的亲王一挑拨,本是欢悦的朝堂瞬时变得安静,朝中大臣各个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心里多少有了点顾及。
当年荣亲王活着,虽然手中握有兵权,可是他终究是楚家皇室的人,而且跟先帝是亲兄弟,也是当朝圣上的亲叔叔,怎么样也不会图谋造反;可是这个楚羽就不一样了,他来历不明,只知道是荣亲王在生前极为喜欢的儿子,除了这一点,大家对他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若是这人的背景有着让人预料不到的强大或者是包藏祸心,那么恐怕大周又要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了。
保定帝看着朝堂上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们,当初无人能够扛起这天下重任,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在他面前哭诉哀哉,现在有了乔羽这样的奇才守护天下,他们又在这里疑东疑西,着实好生混账。
若不是碍于乔羽的真正身份传出来会妨碍了现在虎狼军的作战气势,他真想将这其中的真相好好地告诉这群老顽固们,让他们好好看看,天下男儿,居然不如一介妇孺?!
就在保定帝拧着眉心想理由好好地劝住这群混蛋时,突然就看见楚玉郎从殿门外奔过来,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和哭哭啼啼的惨样,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楚玉郎奔进朝堂的时候,赤luo的双脚已经冻得红肿,只着了一层单衣的他浑身上下都打着颤,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上夹杂着还未来得及化去的雪花,红肿的眼睛,还有那吐着白气的嘴唇,总之就是一副惨相,堪比那城门外讨饭的乞丐。
而与此同时,跟在后面不断奔跑的猫儿怀里抱着楚玉郎的靴子跪在定北宫外,看着肩膀颤抖,大哭不止的王爷,低下头,紧紧地抱紧爷的靴子,呜呜呜的哭起来!
定北宫上下,无人不惊讶于现在出现在朝堂上的延平王,还有几个王爷看见楚玉郎这般模样,先是惊愕的一颤,接着,居然捂着嘴嘲笑起来。
楚玉郎直接无视朝中上下无数双投来的目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对着保定帝深深地磕了个头,大喊着哭起来:“皇兄,您给我通关令牌,让我出去找我媳妇吧!”
坐在龙椅上的保定帝一听这话,着实吓了一跳,这混账在这文武百官面前提他媳妇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乔羽的真实身份是要保密的吗?
保定帝咬着牙,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路子,小路子忙领命下去,快步走到哭泣不止的延平王身边,搀扶着说道:“王爷,您这是着了魔怔了吧,大冷的天您不穿厚点,还光着脚出现在这大殿之上,可是有辱圣颜的啊,传出去,是要被打板子的!”
楚玉郎这个时候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跪在这里,他也要这个样子出现在保定帝面前,这次,不是做戏,而是真的!他真的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