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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微对此记忆犹新,连连点头,问道:“莫非娘子还想买地?”
林依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东京城这样大的地方,一定还有别人都不要的荒弃之地,我们何不将其低价买来……”
杨氏不等她讲完,便摇头道:“还买宅基地作甚,难道再盖酒楼?咱们可不是生意人家,莫要搞混了。”
林依笑道:“买来自然是要盖楼,不过不是自用,而是卖掉,或出租。”
杨氏皱眉道:“这还是做生意,有甚么分别。”
林依知道,在杨氏心中,行商始终是低人一等,这观念,恐怕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她不知如何劝服杨氏;只好朝张仲微打眼色,但张仲微却仿佛没看见,不仅不接话,还上前把她给搀了起来,嗔怪道:“你现怀着身孕,不宜劳心劳神,这些事体,还是交与娘去办,想必娘也急着抱孙子,不会怪你不理家事。”
说完,不理会林依瞪大的眼,又向杨氏道:“娘,我看买田之事可行,只不过此去四川,路途遥远,若托镖局运送钱财,不免多出些开销,照我看,不如先等上一等,待得有同僚去四川赴任,请他帮咱们带了去,岂不是既稳妥,又省钱?”
杨氏觉着他言之有理,点头称善,又催他赶紧扶林依进去歇息。
小两口进了里间,将门关起,林依拎住张仲微耳朵,笑道:“张仲微,本事见长,竟敢糊涂娘亲?”
杨氏就在厅里呢,张仲微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这是缓兵之计,不是糊涂,休要瞎说。”
林依忍俊不禁,又不敢大声笔出来,伏在桌上,双肩耸动好一时,才抬头道:“我看不是缓兵之计,而是瞒天过海罢?”
张仲微笑笑,道:“理它呢,好使就成。明儿就去城里逛逛,找找废弃之地,晚上晚些回来,你帮我到娘跟前讲一声,就说我陪同僚吃酒去了。”
有个价值观一致的官人,真乃幸事。林依依偎在张仲微怀里,细细叮嘱:“找到合适的地,先别声张,也别着急寻牙侩,不然有生人进进出出,娘一定会晓得。”
张仲微点头道:“娘轻易又不出门,瞒住她再简单渤,到时你有甚么主意,只与我讲,我再去与外面约见牙侩,如何?”
如此妙计,林依能有甚么意见,高高兴兴朝他脸上香了一口。
杨氏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张仲微忙推开林依,站起身来,道:“我得出去了, 不然连累你又被娘唠叨。”
说话间,杨氏已推门走了进来,称天色已晚,就要歇息,让张仲微且回房去,明日再来。
张仲微行过礼,朝门口走去,回身关门时,冲林依做了个鬼脸。林依不禁暗笑,常住一起时,不见他这些逗乐的举动,如今分睡两房,倒懂得哄她开心了。
杨氏虽没见到张仲微的鬼脸,却瞧见了林依脸上的笑,遂语重心长道:“媳妇,我晓得你们年少夫妻,总爱在一处,不过你这是头一胎,仔细些没有错。你放心,我不是要借机与仲微纳妾,就算二夫人再提这样的事,我也会给她驳回去。”
这话听在林依耳里,倒是贴心的,她真心真意点了点头,道:“我听娘的。”
第二日,张仲微忙完翰林院的差事,便雇了匹马,满东京城里跑,盯着街道两边,搜寻那荒芜的、长了草的、没人要的地。他如此奔波了两日,真找到一块“好地”,一口散发臭气的死水池塘。据池塘的附近的居民称,这池子已臭了大半年了,官府却嫌费用,一直不肯派人来填,四周住户苦不堪言。
张仲微心中窃喜,官府不管,他才有机可乘呢。就让他代行官府职责,来把这臭池塘填上罢,他满心欢喜,也不急着回家,先到京城修完所走了一趟,从那里的官员处得知,那池塘正好就是无主之地,修完所有权出售。
这消息让张仲微喜上加喜,从修完所出来,催马飞驰回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依,也让她高兴高兴。不料他下马,候在门口的小扣子就冲上来,急道:“二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大夫人和二少夫人已 等你半天了。”
张仲微不知出了甚么事,连忙进屋,只见杨氏与林依坐在厅上,下面站着杨婶、青苗等人,正在议论纷纷。
到底出了甚么事,让店里忙活地几人都跑了来?张仲微心里咯噔一下,一面与杨氏见礼,一面急问缘故。
杨氏紧攥着茶盏,面色铁青,林依瞧了瞧她的脸色,代答道:“外祖母眼约咱们酒楼生意好,怂恿王翰林在圣上面前进了些谗言,如今朝廷重禁官员经商,咱们家的酒楼,怕是开不了了。”
牛夫人!张仲微早就把她恨之入骨了,一听说她又设计张家,气得牙痒痒,但碍着杨氏在跟前,他不好流露真实情感,刻意装作满不在乎,道:“不开就不开罢,咱们这块地,是低价买的,酒楼的生意又好,现在转手卖掉,不知多少人争抢着要,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讲完,凑到林依身旁坐下,悄声告诉她:“地找着了,修完所也肯卖。”林依莞尔,怪不得他能讲出不在乎的话来,原来是把更赚钱的路子寻着了。买地盖房,做个房地产商,比开酒楼赚钱许多,只要下一块地能顺利买着,就算没有牛夫人这一出,林依也打算将酒楼盘出去了。而且,在大宋,买地卖地,盖房卖房,可算不得是生意之流,朝廷再怎么下禁令也不怕。
因此,他夫妻俩虽气愤牛夫人又做小人,但毕竟胸中有更赚钱的法子,因此并不着急。
杨氏不知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但也不担心家中进项,因为还有张栋在衢州,生计不愁。她只担心,若没了酒楼,该拿甚么把张家和欧阳参政绑在一起,张仲微的仕途,可全寄望在他身上了。
第两百二十章 进军地产
杨氏的担忧,林依也考虑过,他们一家之所以能在东京顺风顺水,全仗欧阳参政照拂,因此两家间的纽带断不得,就算酒楼开不了,也得另想个门路,拉他们入股。方法倒是不难寻,她两口子既然要倒腾房屋,少不得还要参政夫人暗中相助,不如就依葫芦画瓢,仍照当初的做法,送一张契约去参政夫人那里,凡卖房卖地赚了钱,就分她一成。
林依这番思忖过后,所有的问题都已不是问题,但倒腾地皮房屋一事,杨氏已明确表示过不同意,因此一切与此相关的事,都得瞒着她。杨氏还在犯愁,林依在旁看着,于心不忍,但话几次到嘴边,又生生吞下去了。
张仲微自然也晓得,只要有发财的门路在,就不用担心与欧阳参政家的关系,他同林依一样,只瞒着杨氏,好不辛苦,于是另转了话题,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娘,我们家酒楼开不成,与外祖母家有甚么好处?为何她要步步紧逼?”
杨氏恨着牛夫人呢,果然一听此话,就忘了欧阳参政那节,道:“她好处我着呢,咱们开不了酒楼,自然要盘出去,她便能趁机接手。”
张仲微气道:“偏不盘给她。”
林依道:“就算她买不到咱们的酒楼,也有好处——接手张家酒楼的人,没有参政夫人撑场面,生意肯定不能与现在相比,而她有王翰林撑腰,再开一家娘子店,岂不是满京城一家独大?”
张仲微咬牙道:“原来她还记恨杨家娘子店倒闭的事,但那是她自作自受,怎怨得了我们?”他话一讲完,发觉语气重了点,生怕杨氏不 高兴,忙去瞧她脸色。
不料杨氏比他更气上百倍,一是气牛夫人步步紧逼,二是气她行事,全然不顾继女。林依知道杨氏对牛夫人是没一丁点好感的,遂悄悄握了握张仲微的手,劝他安心。
禁令是朝廷下的,他们再气愤,也不能拿牛夫人怎样,但却又不愿咽下这口气,便聚首商量,想要寻个法子报复。但还没等他们想出方法来,杨家的人就上门了,不过并非牛夫人;而是吕氏。
杨氏听得小扣子通传,冷哼一声:“动作还真快。”
林依却隐隐预料到,替他们报复牛夫人的人来了,笑道:“娘先别着急,这位舅娘,向来与外祖母不对盘,她所来何事,还不可得知呢。”
她还真没料错,过了会儿,吕氏脚步匆匆进门来,开门见山道:“我是偷溜出来的,长说短说——明日我婆母会来买你家酒楼,你们千万别卖给她。”
就算吕氏不打招呼,林依也不会把酒楼卖给牛夫人,但想要套吕氏的话,装作不解道:“舅娘这是作甚么,咱们乃是亲戚,若外祖母出的价钱合适,自然就卖了。”
吕氏掏出两锭元宝,拍到桌上,道:“你卖谁不是卖,人家的价钱,不一定不出的比我婆母低。这两锭银子,值二十贯铜钱,当是谢礼。”
酒楼,肯定是不会卖给牛夫人的,不过这谢礼,该不该收?林依看了看杨氏;等她定夺。
杨氏却斥责吕氏道:“你把我当作甚么人了,我岂会因为二十贯,就得罪母亲?”
吕氏还要再说,杨氏已命小扣子送客,吕 氏是偷溜出门,没空纠缠,只好失望而归。
杨氏教导林依道:“她们婆媳要怎么闹,是她们的事,咱们别掺和进去。”
林依点头受教:“娘所言极是,媳妇记住了。”
第二日,牛夫人果然遣了管家来,出了相当高的价钱,要买林依的酒楼。林依猜得到,牛夫人之所以愿意出高价,是看上了她家因发行会员卡,资金大半已回笼,买下这样的店,怎么算都不亏。
林依既已知道朝廷禁令是由牛夫人而起,怎会如了她的意,根本就不肯出来见管家,让他扑了个空。
来买店的人,络绎不绝,出价一个比一个高,林依挑花了眼。这日她正在房里瞧帖子,张八娘寻了来,称她凑了些钱,想要买下张家酒楼。林依暗暗责怪自己,既是要卖酒楼,怎忘了张八娘,忙道:“卖与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又悄悄告诉她道:“我们店的会员卡,全都卖了出去,钱在手里捏着呢,若你买酒楼,这些钱自然也就归你,我已算过了,连地皮带酒楼,并不需要你别出半文。”
张八娘恍然大悟:“怪不得要买酒楼的人,把门槛都快踏平了。”
林依立即起身,去请示杨氏,杨氏自然也乐意把酒楼卖给自家人,于是按照市价,将这块地皮和酒楼,都盘给了张八娘。酒楼卖给自家人,好处多多,张八娘另有房子住,并不需要那后院,暂时就还是让林依一家住着,杨婶与青苗;也照旧在酒楼帮忙。
林依本是打算以会员卡筹措的资金,却做房地产生意,如今虽没了这笔钱,便卖酒楼所得的更多,本金更为充足了。她卖掉酒楼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将收入的一成,送到了参政夫人家。参政夫人也知道朝廷禁令,并未多问缘由,只感叹张家酒楼这一卖,累得他们家也少了收入。
但没等参政夫人感叹完,林依就将倒腾房子的事告诉了她,并主动提出,以后的收入,比照先前的酒楼,分她一成。
参政夫人且惊且喜,又连连摆手,称这份礼太贵重,她收不得。林依取了新契约与她瞧,笑道:“参政夫人是正经入股,怎能算作是我送礼。不过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所以不敢让参政夫人签契约,等我将各项事宜办理妥当,再来知会参政夫人。”
如此妥当的送礼方法,参政夫人怎会不受,她暗暗高兴,连声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使人来说。”
林依忙完这几天,略感疲惫,刚道一个累字,就被杨氏和张仲微勒令在家卧床休息,日日补汤补药侍候着。杨氏甚至亲自喂她喝汤,道:“咱们家如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