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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修意点头,刚抱起裴月泠,裴隐就上前一步拉住濯疏言。
“别救她!你忘了之前她对你所做的事情了?她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救活了她或许就要惹出更多事端!”
众人虽知裴月泠为人,但没想到作为哥哥的裴隐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濯疏言微笑着拍了怕裴隐的肩。“别说气话,以后你会后悔的。”
就这样,极枢城这一次的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濯疏言始终没能回答泽天行的那个问题,她爹是不是能放下仇恨?她又是不是能放下仇恨……
天歌永初八年,天歌天子子轩修意于极枢城霖清殿内,擒郡马泽天行,然天子仁德宽厚,虽泽天行颠覆朝纲,犯上作乱,罪无可恕,然念及已故之沐华郡主及其子忠义侯泽湮墨对天歌之功绩,故免去泽天行死罪,贬为庶民,终生囚禁于大理寺。
自泽天行被敕令送往大理寺起,天子每日必听看守其之守卫报告其每日言行。然沦为阶下囚之泽天行却并未因此消沉度日,反悠然自得,胃口上佳。
因,此次天歌风雨因苗疆缚巫族所起,并以傀儡为军,故将此次天歌之变故称为缚天之乱。
天子子轩修意不仅乃天命所归之真龙,更爱民若子,在缚天之乱爆发时便将极枢城内宫婢内侍,京城内百姓尽数送去安全之地,直至动乱平息,才遣禁卫军将极枢城内宫人及京城百姓护送回京。
京城因此动乱,受战火所累,有多处民居商铺被毁。天子下诏,拨款为受难百姓重建家园,并全城派粮三日以作抚恤。天歌百姓无不对天子之仁爱宽厚称颂。
极枢城西角一死地被修葺重建,天子在此处修建天泽殿,用以平时小憩之用。虽此地曾被称为死地,但据传当朝天子在缚天之乱中曾于此地化险为夷得回一命,因此感恩天降之恩泽,御笔亲提此殿匾额“天泽”二字。
此次缚天之乱,忠奸立现,所有背叛天歌之臣一律贬为庶民,遣出京师,其自身及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再入朝为官。以天下兵马大元帅裴隐,忠义侯泽湮墨及天下第一神医濯疏言为首之所有抗敌有功之良将,全部官升一级,裴隐,泽湮墨,濯疏言赐黄金万两,丹书铁券,恩准可随时入宫行走于御前。
焚琴岛,葬心谷,金萱楼,白帝城,凤翥龙骧,千奇门,肖雨门虽为江湖门派,但因护驾护民有功,均被赐予丰厚财帛,获御笔亲提之江湖英豪牌匾。即墨白,镜孤云,抑择念,钟离云初,司琴赐可随意出入极枢之令牌。
随暮渊钦封天下第一神算之名,夜竹溪钦封天下第一神偷之名,濯疏言因原本已被敕封过天下第一神医之名,额为其赐以官阶,一切俸银吃穿出行用度皆参照四品大员之品级置办。但因濯疏言乃一介女流,平日不必入朝参与政事。另,神医府侧设立神医堂,赐予天下第一神医悬壶济世,造福万民。
子轩修意自登基以来,后宫并不充盈,此次缚天之乱,天下兵马大元帅裴隐之妹裴月泠因护驾有功,身受重伤,幸得天下第一神医濯疏言回春妙手为其医治保住性命,天子诏,待裴月泠身体痊愈,封昭仪。
自此,缚天之乱暂告一段落。
深夜,大理寺中一个黑影躲过所有巡逻守卫,悄无声息的潜入大理寺牢房,直接向着最深处的一间密闭囚室而去。
囚室中,泽天行正倚在石床上,微眯着双眼。不知是在想心事,还是疲乏想要入睡。
来人站在囚室门口,看着泽天行也不开口说话。许久之后,泽天行悠悠坐直身体,看向来人。
“当天在霖清殿,我本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使子轩修意没死,我也有能力力挽狂澜。可是,我埋伏下的那些缚巫族长老们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到最后竟然是一个都不见?若是他们能够及时出现,即使无法将他们所有人都杀死,但也绝对可以牵制住他们,让我全身而退。待去到极枢城外,我便可以催动其他傀儡。当时子轩修意和那臭丫头说,因为我不是天命所归,所以注定失败,可是这几天我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通啊……这要是没有人暗中做过手脚,我的那些长老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无踪呢?你说呢?寒潇?”
书寒潇看着泽天行,勾起一抹冷笑。
第一百五十八阙、天行健
“其实你是个人物,若不是因为生在缚巫族,若不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一个很扭曲的环境,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泽天行听着书寒潇的话却是笑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囚室的门前看着书寒潇。后者微愣,这泽天行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通透,一种以前他的眼中绝不会出现的通透。
“或者你说的对吧。我一直都是为了缚巫族而活,所以生命里背负了太多东西。即使曾经为了爱沐华而动摇过迷惑过,但始终都还是辜负了她的期待。说也奇怪,自从被关到大理寺我反而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我最大的失败就是并不坚定,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族人,结果因为一个女人就动摇。想放弃的时候没决心,想重新开始的时候也一样不够狠。不过有这个结果我不会怨天尤人,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人会比我更惨。说起来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好些年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泽天行看着书寒潇,他一直没弄懂书寒潇背叛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可以确定书寒潇此举并不单纯是为了子轩修意为了天歌。
“变?”书寒潇笑,此时卸下伪装的他竟有如此风华。
“主公应该问的是,属下接近主公究竟是什么目的才对。因为属下可从来没有变过。”
“现如今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句‘主公’了。”
书寒潇定定看着泽天行。“今天来,是想问三个问题。第一,十殿图现下何处?第二,裴月泠即将被封昭仪,她是否你派去皇上身边的?第三,你身陷囹固却还悠然自得,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泽天行听到这些问题突然笑得别有深意。“我刚刚还想夸你不简单,蛰伏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都还看不透你,怎么才一转脸你就问如此俗气的问题?你是替谁问的这些?肯定与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无关吧?好,看在你那么多年在我身边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第一,十殿图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我之所以声称我有十殿图,只是因为我想利用此造势,而且我很确定那真正拥有十殿图的人绝不会站出来拆穿我。至于那些炼制傀儡的秘术的确是出自十殿图,因为那图曾经属于我们缚巫族,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熟它就已经被人夺走。第二,我确实很欣赏裴月泠那丫头,只要认准了方向就会一直走下去,比起我的犹豫摇摆可强得多了。我知道你们都认为那丫头是我的人,我也确实想过要将她收归己用,不过很可惜,我始终慢了一步。第三,我之所以悠然自得,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目的,而是因为我开心,为什么开心呢?那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失败却引发了另一些有趣的东西。”
书寒潇沉默,他跟在泽天行身边几年不能说完全了解他,但起码还是知道一些的,此时的泽天行不像在说谎。
“那你口中所说的现在拥有十殿图的人和控制裴月泠的是否是同一人?那个人对天歌是否也有什么企图?”
泽天行耸肩,“关于这一点就要你自己去查了。若我没猜错,那天在地坑那儿子轩修意他们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你吧?既然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在那个地方救走人,要查出我所说之人的身份也不会是件难事对吧?你也得替我想想,我现在可是输家,怎么说都会有些失落的不是?虽然我现在反而变得轻松,但并不代表我不讨厌子轩修意,不讨厌这个皇城。”
泽天行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我被关在大理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怕告诉你,末巫族当年因保管十殿图而遭遇几乎灭族的灾难,这件事的确让末巫族仅剩族人的愤怒持续了一代又一代。末巫族从来都没有觊觎过十殿图,更遑论那卷图上那些邪恶的秘术。可末巫族却被诬陷用那卷图上的邪恶之术害人,最后甚至还招致了其他部族的联合攻击。所以末巫族这么多代延续下来的心愿都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既然那些人冤枉我们用邪术害人,那我们就真的用那些邪术对付他们又如何?但说到底,我们虽然恨,却对这个江山没什么兴趣,我之所以想要颠覆天歌是因为沐华,那些天家中人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不可以侮辱我在乎的人,遇到沐华以后我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现在我虽然失败,但也不至于很难接受这个结果。至于现在那拥有十殿图的人会不会像我这么容易解决可就不知了。”
书寒潇皱眉,泽天行这句话很明显是一种暗示。转身便要离去,泽天行却叫住了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还有你接近我的目的。”
书寒潇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他走的很快,但是他的回答还是飘飘忽忽传到了泽天行的耳中。
“接近你是因为我接到任务埋伏在你身边,在你他日出手之后从中破坏,让你失败。我的身份?碎痕楼,黄泉,紫雨。”
碎痕楼?黄泉?雨?原来如此……
泽天行笑,碎痕楼,西域最神秘的组织,只要付得起他们所要的代价,任何交易都愿意接。这代价并不仅仅是金银财帛,有可能是传家的宝物,甚至是人命。碎痕楼中有很多不同等级和地位的分支,其中地位最高的一脉便是“黄泉”。黄泉中有青风,紫雨,褐雷,灰电,岚雪,绿云,绛晴七人,此七人平时都是单独执行任务没什么交集,因此除了楼主本人之外,这七人都不知道彼此真正的身份。黄泉只要接到任务,不达目的就绝不罢休,因为任务失败的结果不是死那么简单,而是生不如死。
原来,竟是有人在很久之前便找了碎痕楼交易,要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泽天行苦笑,濯疏言说的很对,不管是所谓“宿命”,还是“天命所归”,那成因都总是和人脱不了干系。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够格,没有别人心狠,没有别人城府深,没有别人狠毒,更加没有别人会谋算。自己技不如人,输了也怨不得天怨不得人。
书寒潇离开没多久,另一个人影又出现在了囚室外。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我的囚室门口那么热闹?”泽天行重新在石床上躺下,不去看那外边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一件宽大的斗篷将他层层裹住,看不到他长什么样,泽天行也没兴趣看到他的脸。
“早知道你那么没用,我就不必计划那么多。”那人声音沙哑,显然是特意改变过自己的声线。
“哦,原来就是你找碎痕楼的人埋伏在我身边啊?不错啊,那紫雨很有本事,当年故意在我面前扮得郁郁不得志,还柔弱的差点就被自己的手足害死。他很成功的引起我的注意,也很成功的让我将之收归己用,更成功的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是的一步步的培养他。”
泽天行声音淡淡,带着一丝自嘲。
“你知道你失败在哪里吗?”那黑衣人的声音带着调侃。
泽天行摊摊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次天歌的动乱,在所有坊间百姓,甚至是满朝文武的眼中,你可能是一个十恶不赦,颠覆朝纲的乱臣贼子,心狠手辣,心肠歹毒。但是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