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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谁?这是哪里?”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睛睁得老大,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
“别怕,我是医生,你刚才晕倒了,我们正要送你去医院。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四分……”
“不,今天是几年几月几号?”苏悦铭依然紧张不已,不肯放手。
“是2013年10月5日。”
苏悦铭提起的心倏然落回胸腔,他松开了医生的衣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疲惫地笑了。
还以为又重生了呢。
虽然感谢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如果重生的次数太多,一件事情要经历好几次,他会疯掉的。
他闭上眼,任由其他人将他送到了医院,从始自终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难得的平静,难得的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难得的不用见到其他的认识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自重生来已经几天了,可是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晰和印象深刻,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一样。他似乎看到了两条道路在面前岔开,而自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他不敢断定现在的选择就是对的,也不敢断定还没有正式用卑鄙手段夺取自己财产的苏正楠、伯父伯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用这样仇恨而抗拒的态度对待他们。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和世界对抗会不会最终得到成功,他也不知道维持以前的柔顺是不是一定不会幸福,可是他知道一点,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回到那种单纯、只要柔顺服从便可以活下去的生活状态。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到那里的跳动,脑中忽然浮现出一行字:我不后悔。
不后悔。
和苏家决裂,不后悔。
和苏正楠决裂,不后悔。
哪怕前面有更大的风雨和困苦,他,不后悔。
只是在这种挣扎的时候忽然很想找一个人,找一个自己爱的和真正爱自己的人,一起手拉着手,往前走。
不再有背叛,不再有欺骗。
当疲惫绝望的时候,可以有个人倾述倾述,一起想想办法。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醒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的气息,不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着世界的黑暗。
当陆从白风驰电掣般赶到医院下了车的时候,他的脚步却变得很慢。俊美的容颜僵硬一片,眼眸里带着深深的怒意。
旁边的校长在对他讲述当时的情景,寇文思略带焦急地跟在他身边,想要往前跑但是又碍于陆从白的脚步而不得不放慢速度。
到了病房,门刚好从里到外打开,出来的医生看到门前一堆人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这位是病人的家属吧?”
陆从白点点头,“他怎么样了?”
“……只是脸有点肿,其他的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寇文思感觉到身边冰冷的气息收敛了下去,不由悄悄吁了口气,推开门道:“陆总,陆少在里面。”
陆从白却没有进去,他忽然冷哼一声,那一声让寇文思心惊肉跳,不由吞了吞口水,“陆总?”
陆从白转头问校长,“那个打了我弟弟的人呢?”
校长惊了一跳,额头开始冒汗,支支吾吾地道:“在……在下面的病房……”
陆从白又问:“能走路吗?”
“……能。”
“能就让他过来!”陆从白蓦然一声低喝,惊得门边的三人抖了一下。
校长眼见情况不妙,不由开始为苏悦铭辩解,“陆总,那个学生受的伤比陆少重多了,况且是陆少提出要打架的……”
陆从白的眼睛蓦然冒出一阵冰冷刺骨的寒光,巨大的压迫感让校长后面的话被生生地咽了回去。
寇文思怒道:“你的意思是责任都在我们这边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校长拼命摆手。
“让他过来!”陆从白又咬牙说了一句,眸中的怒火让校长慌忙对一旁悄悄擦汗的医生道,“请把苏悦铭叫过来吧……”
医生给了不远处不知所措的护士一眼,那个护士足下生风嗒嗒地跑下了楼梯,跑进了楼下的普通病房。
不过几分钟,苏悦铭便被带上了楼。
这一层楼属于高级病房,苏悦铭走在干净整洁的楼道上,边走边想着待会儿该怎么为自己辩护,但是不知道这些一贯高高在上、习惯别人顺从的人会不会听自己的辩解。
“进去吧,那个,你小心点儿。”护士搀扶着他,目光中露出同情和怜悯。
“谢谢。”苏悦铭给了她一个微笑,明媚的笑容让护士更加担心,顿了顿,道,“要不你先打个电话给你父母,让他们过来谈?”
“不用了,谢谢。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公平公正的。”苏悦铭摇摇头,单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很安静。
白色的病房比自己住的房间要大一倍,还有高档的柜子书桌电视机等等,窗台上摆了好几盆绿色植物。
苏悦铭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高大、英俊,就算那么静静坐着,也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充满力量。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感觉。
苏悦铭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三个字——陆从白。
陆从君的哥哥,S市年轻有为的实业家、投资家。
当日溅了自己一身泥水、又送了自己一程的人。
他看到对方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惊讶,继而又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你就是苏悦铭?”
旁边床上脸上打了补丁的陆从君默不吭声地坐着,看着苏悦铭的目光里带着愤恨和屈辱。
苏悦铭抿着嘴没有说话,他的身子依然在发痛,不过还好,可以这样笔直地站立着。他站在屋子中央,面前的人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候着一个人,像个国王一样在审判着犯人。
而那个犯人就是自己。
苏悦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陆先生,你好。”
“那天回去没感冒吧?”
温和的话让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苏悦铭愣了愣,摸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好答道:“没有。”
陆从白把背脊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看他,“看不出来你身体挺好的,淋了雨不感冒,还能把我弟弟狠揍一顿。”
第十一章
来了。
苏悦铭全身肌肉绷劲,“陆先生,那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知道。”陆从白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陆从君身边,点着他的脑袋说,“我听人讲了,是这臭小子先惹了你,又提出要搞什么跆拳道比赛,所以才有现在这摊烂事!”
“现在这摊烂事”几乎是吼了出来,咆哮的声音轰隆隆的放佛打雷一样,把房间里所有人都吓得抖了一下。
空间安静了,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苏悦铭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海底两万里,头上、四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窒迫感。他哑着声音道:“陆先生……”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陆从白打断了他的话,忽然一把揪住床上战战兢兢的陆从君拖了下来,咆哮道,“又没有断手断腿,睡在床上做什么?!”
陆从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对自己老大脾气了解得透彻的寇文思早已明智地站到了最远的窗台处,眼观鼻观心,尽量催眠自己“我是一个木头人不会笑来不会动”。
“我叫你到这儿来,是要为你讨一个公道,听说你伤得比这臭小子重是吗?我现在就把他揍到死!”陆从白咆哮着揪住陆从君一脚踹了过去。
未曾意料到自己会被打的陆从君痛得嗷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还未站稳,却又被陆从白狠狠地踢了一脚。
苏悦铭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听着陆从君凄惨的嚎叫不知所措。还是寇文思反应快,看陆从白是真的下死手揍人了,忙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大叫:“陆总,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死人的!”
“我今天非揍死这个小兔崽子!”陆从白的眼睛怒火熊熊,“他妈的正事不干烂事一堆!老子早就想跟他算账了!别以为妈惯着你就无法无天,我今天就揍得你连老妈也认不出来!你他妈的@##%!”
说着又像只老虎一样要咆哮着扑上去,陆从君挣扎着翻滚上床铺,抱头大叫:“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陆从白腰被寇文思抱着,无法追上去,便伸手一把抓住陆从君的脚踝往里拖。陆从君虽然拼命挣扎还是被拖向了陆从白,身上又重重挨了两拳,痛得嗷嗷叫。
寇文思几乎要抱不住陆从白,转头对还呆在一边的苏悦铭叫到:“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苏悦铭猛然惊醒,哦了一声,忙小跑过来站在两人身边,在陆从白的咆哮中情急之下一把抱着陆从白的手臂叫到:“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在两个人的拼尽全力下,陆从白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恶狠狠地冲已经躺在床上怕不起来的陆从君恶狠狠道:“跟我装重伤?我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
陆从君听了这话惊得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惜这次是真的爬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哀哀地叫。
陆从白看到这一幕,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继而站直了身体。
“放开我。”他斜睨了寇文思和苏悦铭一眼,抖了抖,把这两个包袱抖了下去。
苏悦铭烫了般收回手,后退一步,迷惑又无措地看着他,“陆先生,你找我来不是找我算账的?”
“不是。”陆从白拉了拉已经乱了的领带,睨着他道,“我给你出气不好吗?”
“很好,哦,不不不,不好,呃?”苏悦铭最终词穷地闭了嘴。
“你对我的处罚满意吗?”
苏悦铭怔了怔,不由转头看在床上惨兮兮的陆从君一眼,正对上他求饶的目光,不由硬着头皮对正灼灼凝视着自己的陆从白道:“我觉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还有差?差多少?” 陆从白挑挑眉,眼睛转向被他的话惊得缩成一团的陆从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已经够了!”苏悦铭惊得连连摆手,他没有得理不饶人的习惯,况且以陆从白刚才那种揍人法,要是再打下去陆从君可能真会被打死。这个人外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会这么暴力!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没有?”
“没有。”苏悦铭拼命摇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好,你走吧。”陆从白扯了扯领带,大喇喇地一挥手,“既然我惩罚过了,你也没不满意的,此事就一笔勾销。”
苏悦铭怔了怔,感觉有些突然,又有些松了口气,他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脑袋乱哄哄地转过身,打开门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苏悦铭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苏悦铭第二天大清早就出院了,陆从白说得没错,他的身体很好,虽然被踹了好几脚但是却并没有伤筋动骨。期间只有苏正楠来看过他一眼,伯父伯母并没有出面。
也好。
走到大门,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得人暖洋洋的,这里的绿化很好,空气很新鲜。他深吸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好像以前的不快都消失了一般。
“或许,我真的该快点搬出去住。”
他自言自语地走下医院楼梯,却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宝马开了进来停在他面前,门打开,苏正楠大步走过来道:“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