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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一手制住重要人质,南肃冷冷喝道。
轩承宫已经失去作为帅帐的意义,那么不如移去天寿宫,顺便也可接近南烈和皇帝伺机下手,总比在这里与风笑离硬耗要好。
蓝沐冉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风笑离顾及她伤势和安危不敢太过逼迫,只好顺着南肃的命令向门外退去;有清枭清鸾二人阻拦,赫连靖扬再着急也只能紧随其后,眼睁睁看白衣伪少年虚弱脱力的小身板儿被粗暴对待毫无办法。
南肃扯过马一跃而上,蓝沐冉被丢在前面驮着,大概是动作幅度过大撕裂了锁骨下的伤口,马背上洒落一道殷红血花。
“别伤到她……”风笑离蹙着眉脱口而出。
一马二人早在数十丈开外。
有个词叫没心没肺,这词蓝沐冉特熟悉,以前是老妈经常在耳边叨叨咕咕抱怨个没完,后来变成了枕边的城主大人动不动扬起眉毛板着脸,一边字正腔圆对女流氓使用这个上镜频率超高的词一边摁倒睡觉。
到底怎么没心没肺了蓝沐冉不清楚,不就是随遇而安心态良好么?不就是每次被驮在马上都会睡个昏天黑地么?啧,少见多怪。
“……”少见多怪的三皇子看到躺在身前马上的重要人质不佳睡相时,想要杀人的冲动再次泛滥。
宫变,叛乱,死生一线,这么关键的时刻还能睡得着觉,而且是在颠簸疾驰的马背上,蓝沐冉给他的已经不只是惊诧而是怒不可遏了——养兵数千日崩毁在一时,筹划八年之久的复仇与野心几次被流着口水的白衣伪少年推上瘫痪路线,对蓝沐冉,南肃的恨意仅次于赫连靖鸿,可反过来这女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会儿功夫还要睡觉!
“唔……还没亮天呢……”腰上一紧,陷落梦乡的人质擦了擦嘴角,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吭叽。
赫连靖鸿总在她该醒却没醒时揽起小蛮腰丢到地上,久而久之蓝沐冉形成了全新条件反射,只要腰上一紧,基本上那就是她男人来捣乱催促起床了。
面色越来越阴沉的南肃没时间和声细语等谁清醒,手一松,瘦削小身板儿噗通扑在地上。
狼狈的咳声让怒火中烧的三皇子稍稍降低了仇恨值,冷笑着揪住杂乱黑发:“蓝姑娘好雅兴,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沉浸梦中,不知梦里是南烈先死,还是你的城主先死?”
“啊?反正梦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先死后死无所谓。”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迅速进入状况的白衣伪少年揉了揉眼睛,“预祝殿下您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缕青烟随风飘,早死早超生。”
啪。
顶着脸上红红巴掌印,蓝沐冉仰起头笑容灿烂:“继续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老子疼你也疼。”
“有你喊疼的一天。”收回阴鸷目光,南肃拎起破罐子破摔状态的女流氓大步流星,无视通往天寿宫长路上满地生死不明的兵士步步朝皇帝寝宫走去。
杀南烈,逼皇帝退位,全部事宜不超过一个时辰便可完成,而现在才过子时,有的是时间准备迎接赫连靖鸿到来。
进攻天寿宫的叛军足有万人之多,除去里里外外看守包围的六千外尚有四千人在地下暗道出口处随时待命,毕竟空间狭小,太多人也未必是好是。自幼在雪月山庄长大的南肃精通天下功夫却不谙用兵之道,此次宫变调兵布阵全靠这两年临时抱佛脚似的研读兵法得来,难免有疏忽之处,眼前血流漂橹的惨状早已预见,只是,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南复逃走,南烈再死了的话就没人会跟他作对了,一声令下,让那些试图镇压宫变的士兵变成尸骨烂泥岂不易如反掌?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天寿宫都没人守卫,放你这个造反头子大摇大摆进来?”拎在手里的白衣伪少年挠着头悠然自得,就是偶尔会因为浑身疼痛吸口凉气。
从南肃下马的寝宫外墙直到寝宫正门,干干净净半个活着的人影儿都没有,寂静异常。
“自不量力。”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的老妖怪捏紧拳头,指骨在蓝沐冉耳边咯咯作响,“没有风笑离在,厮杀过后你那少得可怜的禁军营能剩下几人?还是你想亲自跟本王过招呢?六皇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执子之手,再咬一口
平时南烈都温温润润一派文雅模样,第一次,蓝沐冉忽然觉得原来烈殿下也可以这么帅的。
“胸怀异想,包藏祸心,三皇兄该醒醒了。”朱红木门开启,大渊六皇子南烈静静站立,挺拔肩背全不见往昔隐忍低调,明亮眼眸澄净而坚定。
“漂亮!”半悬空中的白衣少年伸出大拇指龇牙笑道。
完全无法互递信息的情况下,南烈还是猜中蓝沐冉希望他做的事——在天寿宫设下重兵等南肃前往,请君入瓮。
赶到雪暖宫看见满地狼藉时南烈就明白,蓝沐冉的棋局已经开始走动,并且在看似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成功地吃掉了南肃一大片子,而正是这招妙棋使得一盘绝境棋局活路大现。没有从雪暖宫撤回的援军相助,置放临景宫的万人兵马最终被来自宫外的伏兵突破,而这些非皇宫内常备军的强悍势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直攻到渊皇寝宫方才罢休。
看着周围涌出的近千精兵良将,南肃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他未曾算到,也终于了解蓝沐冉从开始便满脸轻松的原因。
“这不是你的禁军营!”那些藏在戎装铁甲下的面孔似曾相识,当目光掠过其中一人时,低低怒吼盘旋广院,“金啸月!”
一排排歪歪扭扭却都散发着极强气势的并非禁军营士兵,而是众多江湖人士!
被认出的魁梧男子并不否认,反而上前一步潇洒摘下头盔,朗朗笑声打破阴霾:“啸月门掌门金啸月见过三皇子。匆忙赶来未曾置备礼物,只能以刀兵相送了!”
“嘿!金掌门,掌门夫人还好么?”白衣伪少年挥挥手挤眉弄眼。揶揄之意毫不遮掩。金啸月微微颌首,看向蓝沐冉的目光中竟带着三分尊敬。
“承蒙蓝公……蓝姑娘挂念,青丝一切都好,明年初春我金家便可四世同堂共享天伦,届时还望蓝姑娘能赏脸来淮江一叙。”
呦,这么快就有小掌门了?蓝沐冉慨叹不已,看看,人家动作多快多有效率。这边别说小城主,连城主夫人还没摸着边儿呢。
“想不到我大渊皇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要些三流江湖废物前来帮忙,还是说,这只是你靠拢凉城将大渊江山拱手相让的其中一步?”杀意无边蔓延,南肃盯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冷笑,“南烈。你说本王狼子野心妄图篡位,你又何尝不是?处心积虑等待本王造反这日好借机出手名正言顺排除异己,这招棋走得确实巧妙。可惜……”
向一众熟人挥着手如首长检阅般的白衣少年猛地被提起,脖子重重套上细腻却苍劲的手掌。
“这些臭鱼烂虾又能奈何?万军之中取你性命对本王来说如探囊取物,本王就是要篡位,就是要将这大渊朝政独揽。就是要手掌天下河山看万民朝拜!谁能拦阻,不妨试试!”
华贵锦袍带起冷风,三道幽光出其不意激射而出,径直朝金啸月心口袭去。身为淮江第二大门派——不,现在应该是第一了——的掌门,金啸月于江湖中的排名实力不可小觑,只是面对角度刁钻且劲力难挡的毒针,魁梧壮汉横过宽阔刀背生硬接下。连连退了十余步方才止住。
而后,一口朱红喷出。
自信满满的人群轰然炸开锅,看向妖邪男人的目光瞬间刻满惧意,就连南烈的脸上也快速闪过一丝讶然。
谁也未曾想如今的南肃竟会强悍到这般地步,比之八年前踌躇满志却一夜万念俱灰的雪月山庄唯一传人。站在广院之中目光森冷的叛乱者实力不知翻了多少倍。
只有身为人质的白衣伪少年从容不迫,不该挣扎时绝不挣扎。该挣扎时照样不挣扎,安分得很。
及至此刻南肃才真正清楚蓝沐冉的可怕之处。那张清秀、不着调的笑脸骗得他太惨,本以为跟随在赫连靖鸿身边的奇怪女人只有些小聪明罢了,结果证明,他错了。
岂止是小聪明,那样透彻的分析与算计远远超出正常女子当有城府,甚至鲜有男人可与之匹敌,近看都是地痞流氓小把戏,远看才会猛然发现,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一直被认为是借赫连靖鸿新欢身份才爬上玄竹馆副馆主之位的蓝沐冉名副其实,鬼得难以揣摩,硬生生将经年累月暗设而成的弥天大网戳出巨大漏洞。
“同祖同宗血脉相连,父皇不愿见我兄弟手足相残——”本想再劝上两句,可当南烈看见白皙脸蛋蓦地变成绛紫色时立刻打住话头,连着那些被赫连靖扬召集来的江湖人士也都屏住呼吸沉默不语。
在三皇子手下当做人质的是蓝沐冉,凉城城主赫连靖鸿鳏居八年之久后才又得到的宝贝女人,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武林想要平静那就只能在梦里期盼了,而且今日来到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受过凉城及蓝沐冉的帮助,就当是报恩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从南肃手中救出才行。
想归想,敢带头出手的人却一个没有。
不是不敢与南肃交锋,这些行走于刀锋之上的血性汉子哪个不曾历经杀戮?再说好歹也是数百人手,就算围攻群殴也足以把人拿下了,不敢做的是太过逼迫,怕南肃狗急跳墙要了蓝沐冉小命,毕竟鬼公子不懂武功又身负重伤。
僵局不能总这么耗着啊,是要急死人么?蓝沐冉陷在胶着中成为头号障碍,望向南烈的眼神苦逼不已,而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宠溺到爆的六皇子第一次视而不见,忽略频频袭来的流氓目光。
“烈殿下……”女流氓哀怨呼唤。
南烈垂眉。
凭蓝沐冉能赖活着绝对不好死的劲儿,这呼唤自然不是学那些勇士要求舍身取义让人拿她小身板儿当靶子开炮,但也差不多,无非是那句在临景宫时蓝沐冉常常叨咕的话。
“老变态?见到干死,大不了老子伤点儿皮毛。”
可现在又岂是伤点儿皮毛能解决的?
广院中的腾龙沙漏已经指向丑时。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随着沙漏无声滑落,南肃愈发兴奋。
“等赫连靖鸿到了,本王倒是能看场好戏。”
“你当我们家城主大人跟你一样脑抽么?”好不容易才喘几口气,听到提及自家男人名字,蓝沐冉又忍不住暗甩白眼儿,“就算你当着赫连靖鸿的面把我蘸酱油生吃了他也不会按你命令做的。”
阴寒冷笑席卷全场,圈在蓝沐冉脖子上的手掌微微放松。危险却不减丝毫:“哦?你又知道本王要做什么?”
放屁,既不趁机对皇帝老子下手,又不肯抓紧时间逃走,等的不就是赫连靖鸿来了好拿她当人质,要求城主大人出手杀了渊皇和南烈挑起两地战事顺便充当大反派角色吗?朝廷虽大,一个武林高手撂倒一片不在话下;凉城虽狠,面对大渊数十万弓箭照样亏损。南肃想要看到的就是两败俱伤。然后这混蛋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啊,当然知道。”生死存亡啊我靠,蓝沐冉俩腿有点儿发虚,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伤重虚脱还是……还是站麻了。大难当头要拿出大丈夫气概,挺胸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