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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魏瑾荣往上抬抬手,问道。
那皇上之意呢?
魏瑾泓再微微一笑。
还是忍?
魏瑾荣看着虚弱的大兄,不忍地道,“还须多久?”
“谁知。”魏瑾泓哑笑,眉目清朗,“现下,总得让人相信我必死无疑才行。”
“唉。”魏瑾荣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了。
这时说何话,都于事无补。
**
“爹,吃药了。”魏瑾泓轻叫了父亲几声,见他睁眼,就扶了他起来,端过了小厮手中的碗。
“你回了?”
“嗯。”
“皇上是怎么说的?”
“继续查。”
魏景仲无声地把一碗药喝完,又含了口温水漱了口,再道,“族老有谁要见我?”
“七叔公来了人说他这几日闲得慌,让你好点就过去陪他说几句话。”
“好。”魏景仲顿了顿,又道,“还有何人?”
“华伯来了,说家中虽是出了事,但祭祀之事是不便有何变动的,还请爹在祭祀三月前照常禁荤茹素。”
“还差几日?”魏景仲问大儿道。
“就差七日了。”
“你吩咐下去。”
“是。”
“瑾瑜呢?”
“在院中习书。”
“如此便好。”
说罢,他又补了句,“找人看好了。”
魏瑾泓点了下头。
魏景仲见大儿神色不好,便对他道,“你且下去歇息,我这看会书。”
“是。”
魏瑾泓退了下去,一步都不缓。
等到了廊中,他才招来吉祥扶他。
朝中有武臣说他是佞臣,蒙上欺下死有余辜,便带着刀在他回府之路堵住了他动手。
要换平时,倒也无事,他有还手之力。
而如今他是被审之身,没有收押已是格外开恩,这时武官行凶要是再还手,再伤人命,更是祸不可测,只能被人刺了一刀,暂断了此事。
眼看他死罪待定,这落井之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也不知明日出门会不会再出不可预测之事——现今想来,那女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逃,倒确实如了如她所说的他要是快要死了,她立马拔腿就逃的话。
☆、97最新更新
“赖氏?”见自家王妃在看书信;刚进屋的岑南王随口问了一句。
祝慧芳忙起身,挥退了随着进来的丫环;与他动手解朝服。
在解腰带时她说了信中的话,“烟烟问我;这京中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另还附了一图给我。”
“何图?”岑南王略一挑眉。
“后退之路。”
岑南王略牵薄唇;“倒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祝慧芳笑着摇头;“都与您说了许多次;我与她打小就好。”
“你跟你亲妹也打小就好。”岑南王不以为然。
“也只有她我给多少,她还多少。”祝慧真说到这就不打算跟她家王爷继续说下去了;另道;“图我呆会给您瞧上一瞧。”
“也好。”
等王妃与他换好衣;岑南王接过她手中之图;半晌后与王妃道,“她确有一点能耐。”
这退路,全靠地势,不靠他人的帮忙,只要身手够快就好,变数很小。
这图能绘出来,都能说她有些能耐了,何况是她安排出来的路线。
“可能用?”
“能用。”
祝慧芳听了淡笑道,“想来也是,不是好东西,她怎会给我。”
岑南王听她这么说,怪不高兴的,便冷哼一声,甩袖大步出了门,且嘴上大声叫着大儿的名字,“大世子,老大,老大,快给本王出来,带你吃花酒去。”
随他回来的大世子刚在自个儿屋中换衣出来,一听他的声音,抚额退进了房,对仆从道,“就说我不在,容我歇歇,再去对付我这无法无天的老子。”
祝慧芳在屋内听了不禁一哂,走去门去,挂上他的手,气定神闲地道,“大儿没空,便带了妾身去罢,也好给您倒酒喝,您要是醉了,我也好带您回来,正好也安了我的心。”
岑南王一听,哼哼了两声,带着她往院门走,走出院门,也没再往大门走,而是转道带了她去花园,且途中与她说,“这年过完,便是使法子,也定会接了你祖母来,你别成天丑着张脸。”
祝慧芳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弯,靠在了他的肩上。
岑南王转头,看到她洁白脸上的安详之意,嘴角不由翘起。
他家那老娘总跟他说,一个女人幸不幸福,满不满意她的日子,是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得出来。
他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他家王妃就是满意得很,所以才十年一日这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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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魏瑾泓被定有罪,关押天牢,年后处斩。
此事一定,魏家上下皆愤慨哀痛不已,有族中人脱了鞋袜,踩了尖刀,去宫门击了鼓,回来双腿不能行走,拉着其父手痛道,“族兄冤枉,为何上苍无明眼明断是非?”
其父怆然。
病中的魏景仲这时却是从病榻上下来了,主持了族中之事。
这年大年三十这日,他领了族中人祭拜了先祖,在当晚的团圆饭上,他举了清酒,站起对着全族人连敬三杯,对着满堂男丁道,“是我不当之处拖累了各位,待事毕,自当会列祖列宗与前辈请罪,魏氏此次,尚只能靠各位帮景仲这一把了。”
说完,他站于正堂前,掀袍与辈份最高的魏七老太爷磕了头,道,“七叔,景仲有罪。”
魏七老太爷扶了他起,抚须与他道,“无碍,我族自有祖宗何佑,你且宽心。”
当晚,魏景仲只薄酒三杯,膳毕去了儿子的书房,静坐一夜无语。
初晨,下人来报,说候了一夜,给大公子送去的年夜饭还是没有送进。
魏景仲闻言颤抖着手扶了案桌起身,那刻老泪纵横。
终是他对崔氏太肆意了,才让她牵累了族人与儿子。
初三那日,魏瑾瑜久日不出府,这夜终是忍不住,偷偷从小妾的床上爬了起来,去了后门强令门房打开了门,想把旧友赠送他的名士图拿到手。
哪料,说好来送画的人不是旧友,却是当朝御林军左统领,手中拿的恰恰是他要的名士图。
随后,左统领以魏府私谋宫中之物之名,搜查了魏府上下的书房。
前次刑部奉旨彻查,查的只是库房,此次却是把魏府的书房书库查了个底朝天,无数书籍被翻扔得失了原样。
闻讯赶来的魏七老太爷看到此景,一口气没喘上来,生生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楚候爷尚在宫中赶不过来,却是司仁穿着朝服过来,站于御林军面前,手握御赐的宝剑厉道,“圣贤之书,此中还有列位先帝御赐魏府之物,谁敢沾污?给本官站出来!”
他此声喝掉,才阻了这些人撕扯书本之举,一番动作下来,这才免了魏府藏书尽毁于一旦。
**
魏瑾泓之事在年后半月才传到任家。
魏世朝闻讯后,便不见踪影,派了多人去找,才知他躲在了屋顶,在落着雪的天气里抱着腿闭着眼睛在默默地哭。
找到他后,赖云烟站在屋下,看着他好半晌,见儿子不理她,她就令人在廊下备了椅子,走了过去坐着,且当是陪着他。
不久,苏明芙也过来了。
她有着身子,怕冷了她,赖云烟只能道,“你回吧,我跟他说。”
“你会跟他说什么?”
“说能说的。”
“他这时候听不进。”苏明芙叹道,孩子再聪慧,也只是个孩子,现下父亲命不久矣,他哪还能像个大人一样明智。
“也得看他说什么。”赖云烟苦笑,“不说,我怎知道?”
“世朝,下来吧。”苏明芙又站了起来,扶着腰朝屋上的孩子喊道,“莫冻坏了身子,让你娘与我担心。”
魏世朝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还真是怕她操心,就流着泪抽着鼻涕爬了楼梯下来。
站于母亲与舅母身前时,他说道,“世朝都懂得,我只是伤心,娘亲与舅母都不要太担心,我哭哭就好了。”
“不怨我?”赖云烟看着不靠近她的儿子道。
魏世朝摇了摇头,“不怨。”
“那你为何不过来?”赖云烟说这话时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但她的鼻子还是酸了,声音也哽咽了一些。
不怨,怎会不过来靠近她?
“不是不过来,”魏世朝扁着嘴流着泪,伤心地道,“过来了,我就会求你陪我回京中,孩儿知你本领大,当是有救父亲的那法子的,可你不想救,孩儿没法子,你就让我……”
说到这,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是知道母亲的本事的,她有法子,她有那极好的法子,可是她一道都不说给父亲听,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他能怎么办?
父亲说他不怪她,可是,他都要死了啊……
母亲怎么还狠得下心,什么事都不管。
“你让我救他?”赖云烟拿帕擦了擦鼻,垂下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终是债,真是要还的,一点也容人轻忽不得。
“你救吗?”魏世朝这时靠近了他娘,拉了她的袖子,呜呜哭道,“你救罢,你别回去,但救他罢。”
“你爹跟你说什么了?”纵是心伤得不行,赖云烟也知此事不那么简单。
儿子再聪明,再知道她有本事,怎么就能这么清楚确定她有本事救魏瑾泓?
“爹爹说,只有你知道黄阁老是谁,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有救了。”
☆、98最新更新
“嫂嫂。”赖云烟无奈一笑;转首向苏明芙。
苏明芙一怔,随即领会;起身走了。
路中碰上煦阳,便带了一块离去。
赖云烟朝流着泪的冬雨颔首;冬雨便带了婆子丫环皆退了下去。
“娘。”魏世朝有些茫然地看着赖云烟。
“娘跟你说几句话;你听不听。”赖云烟温和地问。
“听。”魏世朝想也不想地答。
“娘便是不帮;你爹也会无事;你信不信?”
他们都是两世为人;也许他们谁都没那个一步登天的本事,但逃命的方法;他知道的只比她多。
他要是真死了;那才是奇了怪了;若不然;他上世是怎么在她手里死里逃生过那么多次的?
“娘的意思是……”魏世朝傻了。
“你想想,”赖云烟温柔地看着儿子,“他都知晓娘的本事大了,这本事,能不比娘大吗?”
魏世朝闻言身形一僵,过后盘腿坐在了地上,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道,“又是苦肉计。”
祖母会这招,爹……也会。
“你信不信娘说的话?”赖云烟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笑着问。
她这时是笑着的,但眼睛里有泪。
“信。”魏世朝径直地点了头,只不过眨眼,他就摸着心口与赖云烟道,“娘,孩儿这疼。”
一次又再次,爹爹总是拿他当小孩哄,真是哄了一次又一次,哄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赖云烟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她蹲下身,把在地上的孩儿抱到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在她的肩头哭。
“娘……”魏世朝哭着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赖云烟不断地拍着他的背,忍着哽咽道,“是我……我最心爱的珍宝……”
她三世为人,才得来这么一个孩子,她爱他之心,谁人都知啊,何况是那位从始至终从没变过的魏大人。
她教孩子仁爱大度,要去公平对待每一个人,从未教过他憎恨,而魏大人却还是利用了被她这样教养大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