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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惊鸿忙道:“岳父,我恰有要事跟琴妹妹说。”
商韬抿紧嘴,道:“我去叫人再布置酒席,你们且说说话。”走了两步,示意碧阑、朱轩二人紧紧盯着。
傅惊鸿看见商韬的身影消失在绿竹中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叹道:“岳父好人品,知情识趣。”
“呸!”商琴啐了一口,请傅惊鸿去这院子前的石桌石凳上坐,上头早有人铺好了褥垫布上了点心茶水。
商琴握着手问傅惊鸿:“振鹏哥哥当真跟嫂子闹过?”
傅惊鸿点头,“我虽知道,但不好劝说,就权当做不知道。想来是大嫂跟着王妃威风惯了,一时难改了性子。”
商琴道:“虽她说得恳切,可是没有因为她会用苦肉计,我们就中计的道理。只是我纳闷了,她要我们一起住做什么?”
傅惊鸿呷了一口茶水,不好当着丫头的面动手动脚,心里痒痒,便用眼神逗商琴,将“我们一起住”无声地说了一遍。
商琴咬住嘴唇,又羞又怒地瞪傅惊鸿。
傅惊鸿难得见她露出这模样,好好欣赏一番,才道:“寻常人家里出了一个官,其他的子弟要做什么?”
商琴道:“其他子弟?若能做官的便提拔着做官,若不能,就跟着那做官的跑腿办事。虽没有品级,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也算是在衙门里混着。”立时顿悟了冯茝兰的意思,“莫非嫂子不愿意叫你去做官,想叫你跟着振鹏哥哥跑腿?这不能够,你是跟着凌王爷的,况且,你跟振鹏哥哥两个都有出息了,这岂不好?”
傅惊鸿笑道:“一个人能跑一百步,一个人能跑五十步,若是前头那人推着后面那人,能叫那人跑七十步。”
商琴笑道:“这话不通,做官跟跑步不同,一个人做了一品,不需言语行动提携,自然有为巴结那人的人在给他兄弟考绩的时候锦上添花,如此两个就都好了。”
傅惊鸿喟叹道:“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跟你一般想法,有些看似聪明的人,算不清楚这账目,还当兄弟两个齐心合力只叫一个做官才有赚头。你放心,不管振鹏听不听她的,总之咱们就住到落花巷子里去。”
商琴道:“你原本不是劝振鹏哥哥买个大宅子好见人吗?”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若那落花巷子里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还怕不好见人?”傅惊鸿自信道,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慢慢向商琴推过去。
商琴拿起来看,见是桃核做的小篮子,精巧的篮子上两条红黑细线缠在一起,“谁吃的桃子?”
“自然是我吃的,难不成还捡了别人吃过的桃核送你?”傅惊鸿暗笑,眼睛觑向碧阑、朱轩,犹记得这两人早两年可是十分放心他跟商琴呆在一起的,此时看这二人站在商琴身后寸步不离,微微挑眉,心说这两丫头总认真错时候,这会子离开该多好。
商琴拿了那小篮子叫碧阑给她绑在手上,傅惊鸿一边品着茶,一边在心里遗憾,原本他以为自己拿出来,就该亲手给商琴绑上去,绑上去的时候正好能摸一摸她的手、臂膀……
碧阑打了个寒颤,扭头去看傅惊鸿,见傅惊鸿也在看她,脱口道:“傅公子,我马上就许人了。”
傅惊鸿愕然。
商琴也怔住,又听碧阑死道友不死贫道地说:“要看你看朱轩去!”
朱轩忙摆手:“怎么扯到我身上?姑爷一直看的都是你。”
“原来如此——”商琴含笑,纤细的手指抚摸手腕上的桃核篮子,“竟是已经开始算计丫头了。”
傅惊鸿蹙眉,失笑道:“谁开始算计丫头了?不过是看这丫头好不识趣。”
“当真没有?”商琴微笑。
“若有,你给吗?”傅惊鸿将手上茶盏放下。
商琴微微撇嘴,见碧阑一副十分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朱轩将碧阑瞪了又瞪,期期艾艾地道:“我也马上要许人了。”
“你给吗?”傅惊鸿又追问。
商琴脸上慢慢胀红,虽知是玩笑话,但她素来心思重,此时不免就去想日后,想了日后,不免就有些瞻前顾后,半响微微嘟着嘴道:“不给,你求也不给。”
傅惊鸿闻言笑了,他心里自认为商琴是他的掌上明珠,原本她小的时候怕别人委屈她,如今她大了,又怕她自己委屈自己,心中得意,又看碧阑、朱轩两个小丫头羞愤的并不看过来,便探着身子低声道:“放心,我求,也不求她们。”
“那你求谁?”斜地里一道声音传来,傅惊鸿、商琴间才酝酿出的些许温柔缱绻立时荡然无存。
商琴忙起身道:“爹爹来了,天晚了,我回去了。”
商韬背着手,点了点头,目送商琴出去,才叹道:“我也怕她扭扭捏捏半天,说出句任你予取予求的话。惊鸿,咱们都是贫贱出身。”踱步在商琴坐过的凳子坐下,“我商韬最看不上的便是那些暴发户嘴脸,先还是个勤俭的好人,一朝得势,开了富贵眼,便挑三挑四,连贫贱发妻也看不上。更有贪花好色,恨不得将早些年没沾的女人都补上淫一遍的,这等人,比纨绔子弟还坏一百倍。”
傅惊鸿站着垂手受训,微微瞥商韬一眼,暗道商韬好“知情识趣”,竟是立在竹林里偷听他跟商琴说话,万幸他方才不是十分轻浮,“岳父说的是,岳父站在竹子里听许久了?”
“咳,只听到一句。”
☆、58偷鸡不成
商韬被傅惊鸿识破;颇有些尴尬;好在等酒菜上来;翁婿二人说的都是正事;一时也没人顾忌早先尴尬之事。
那边厢,今晚月色正好,傅振鹏又才吃了酒回家;进了家门;便见冯茝兰红着眼睛殷勤相迎;他又是纳罕;又是舒心;由着冯茝兰细心服侍他洗脸漱口喝醒酒汤。
等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躺下了,傅振鹏便问冯茝兰:“可是又想你爹妈了?你放心,已经叫人跟人牙子打听了,总能找到人。”
冯茝兰见傅振鹏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心中得意,又哽咽道:“并不是为了他们,昔日他们狠心将我卖了,今日我想他们做什么?”
“那是什么事?”傅振鹏好脾气地问。
冯茝兰哭道:“这几日因你我二人置气,外间传出我苛待小叔的话。我想亡羊补牢,今日去了商家,便想请商家老太太、姑太太替我劝一劝二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叫二叔成了亲将家安在咱们府里。这么着我也能跟弟妹两个作伴。”
傅振鹏道:“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可是我跟惊鸿商议好了不在一起。你莫多操那个心,若想多亲近,日后常走动不就得了?”闭上眼睛,傅惊鸿跟他分开住的事,是兄弟两人商议好的,毕竟雪艳还在靖王府,叫人防不胜防,只能分开了,叫雪艳没法子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
冯茝兰素手揉捏傅惊鸿肩头,柔声道:“我这么着,也是为你思量。你兄弟那么能干,又不肯做官,叫他一身才华白费了,那才叫天打雷劈呢!就叫他住过来,帮着你一些,又能怎样?”
傅振鹏握住冯茝兰的手,紧闭着眼皮子动了动,暗道冯茝兰竟然还不死心,还要离间他跟傅惊鸿,看来,自己合该来个狠的,一次就叫冯茝兰知道他跟傅惊鸿之间是万万不能有嫌隙的——若有,昔日的事抖落出来,还不知道先死的是哪个。
冯茝兰只当傅振鹏握着她的手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越发媚眼如丝地搂着傅振鹏的脖子,“你想,他又要做官,又不当真去做了隐士,可不是要甩开你,一个人在凌王爷面前卖好的意思。据我说……”忽地手腕上一疼,看傅振鹏一双眼睛睁开,眸子里满是寒光,立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傅振鹏起身,披了衣裳便要出去,冯茝兰忙问:“老爷,你哪去?”
傅振鹏冷笑道:“多口舌,竟然来离间我们兄弟了,如今就拿了这七出中的一条休了你!你也莫提王妃,如今我就去王爷面前请罪,看到底王爷、王妃跟前,是你脸大还是我面子重!”说吧,抬脚将房门哐当一声重重踢了过去,便出门叫人备马出了家门。
冯茝兰吓得一身是汗,她对嫁给傅振鹏并无不满,傅振鹏老实又贴心,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傅振鹏“上进心”不强,此时顾不得妆容凌乱,赶紧地叫人去跟着看傅振鹏到底去哪里了,一边想着傅振鹏的人品是断然不会休了她的,大概只是吓唬吓唬她,一边又想着傅振鹏兴许是真生气了,又吃了酒,兴许会在气头上……将诸般都一一想了一通,才想到若是凌王妃知道了,定会责怪傅振鹏打她这王妃的脸,又觉得凌王妃责怪傅振鹏,她也得不了体面……
想了半日,听人说傅振鹏果然冲凌王府去了,冯茝兰更是吓了个半死,在屋子里哭成一团,又不肯叫才买来的丫头媳妇看见,天晚了,她又不敢出门,出了银子叫人凌王府打探,又打听不出什么来。
一夜不眠,第二日,冯茝兰亲自去凌王府后门去找昔日相熟的管事媳妇,去了管事媳妇家,管事媳妇只说昨晚上傅家兄弟一同去见了凌王爷,旁的一概不知。求管事媳妇去凌王妃跟前说句话,那管事媳妇被她好一番央求才答应,过去了,回来便对冯茝兰说:“王妃忙着呢,新来的小丫头可会说笑话了,惹得王妃笑得了不得。”
冯茝兰心里一凉,抽抽噎噎地坐了轿子出来,又去落花巷子里走一走,进了傅惊鸿家,听说昨晚上傅振鹏在这边歇着,便仔仔细细地将这边上上下下的丫头媳妇看了一遍,见这边只有两三个年长的女人洒扫、洗衣、煮饭,略安了心,待要在这边坐着等傅惊鸿回家求傅惊鸿说情,那女人们又似怕她身上掉下虱子一样,不敢叫她坐下,也不敢叫她收拾傅振鹏的被褥,只说傅振鹏交代的。冯茝兰借故跟那女人们说话,只听那些女人满口都是傅振鹏、傅惊鸿二人如何手足情深,一个病了,另一个是如何悉心照看,又说傅振鹏手上银钱有限,为买傅振鹏成亲的大宅子,傅惊鸿将所有身家都送出去了。
冯茝兰越听越心虚,越发绝望,呜呜咽咽地从落花巷子走了,回了自己家中,待要寻死逼着傅振鹏心软,白绫挂在房头,又不没那胆量吊上去,就用手抓着白绫叫人去请傅振鹏回来说话。
请了几回也请不来,就这么惨淡淡过了两日,凌王府一直不说许傅振鹏休妻,也没说不许。傅振鹏又一直不回家,再去落花巷子,那边竟是不肯开门了,再要去找傅惊鸿,傅惊鸿也没影子。
冯茝兰下了几次决心要去傅振鹏衙门里闹去,终归没那跟傅振鹏“鱼死网破”的骨气,也不敢叫傅振鹏同僚家太太帮忙,免得被人又笑话,只能回了傅家自己个哭去,迟了几日,红肿着眼睛好不可怜地又上了商家的门。
商琴早听说傅振鹏这次下定决心治一治冯茝兰,因此又提醒商老太太、商大姑,于是商家人只陪着冯茝兰安慰她,半分许诺替冯茝兰说服傅振鹏的意思也没有。
商大姑一边看着哭得凄惨的冯茝兰,一边道:“不该呀,无缘无故振鹏做什么休妻?振鹏那性子跟我家孩子他爹仿佛,都是年幼的时候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娶妻生子了,就宝贝得了不得。他不是那等才翻个身,就轻狂的人。他敢休妻?莫不是你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冯茝兰自然不敢说她对傅振鹏说了些挑拨他们兄弟之情的话,此时哽咽道:“姑太太,我哪里敢说什么?那一日他在你们家吃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