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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为了攒着点钱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小毛喝不起奶粉只能喝米汤!你六年就回过三次家!凭什么咱幸幸苦苦赚来的钱要给他们花?又不是没手没脚的!你看大嫂,她家能没有钱?”
“好!都听媳妇的!”韩国文犹豫了一下坚定的说。
“爹娘要是问你你就说在车上让人给扒了……”
“哎?”
“就这么说!”李淑梅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韩老爹果然问起了这事。韩国文瞟了媳妇一眼,立刻苦着脸道:“唉!今年倒霉透了!本来赚了一万多准备回来过个好年的,可谁知在车上遇到挨千刀的扒手,给扒了,就剩塞在脚底的五千块了!我大衣都给划了……”
大嫂一听惊叫一声:“什么?给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那可是六七千块钱哩!”
“是啊是啊!倒霉透了……”韩国文讪讪道。
“那报警了没?”大嫂快人快语。
李淑梅忙接话:“报什么警啊!就他那胆儿!回家都没敢跟我说,还是我今天非逼着他问才敢告诉我。”
韩老爹两口虽不大喜欢老二,可也见不得自己儿子这么被媳妇说。韩老爹重重一咳,板着脸:“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李淑梅被训的只顾闷头吃饭,韩国文也有些不好意思。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僵了下来,韩棋两耳不闻窗外事,夹起眼前的粉皮闷头苦吃,眼前忽然多了块肉,韩棋愣愣的抬头正看到韩国文朝自己憨笑。
韩国文看韩棋面前都是素菜,韩棋也只夹眼前的菜,不由就想起了妻子曾经跟他说过的所谓前世,禁不住就有些心疼。他虽在家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个内向寡言的孩子,听媳妇说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心底也十分喜爱。
这会儿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拍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说:“多吃点肉,以后长大个!”
韩棋听了竟是眼眶一热,心底酸酸涩涩的。忙低下头拼命扒碗里的饭,等他反应过来是眼泪已经和饭混合到一起了。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多么渴望关爱,这些渴望在前世被村里人的冷言冷语、父母的冷眼漠视、姐弟的嫉恨厌恶慢慢埋葬。可他不知道只要有一点雨露,这种渴求就会如同春日的种子般迅速的生根发芽。外表越表现的不在乎,越掩饰不住内心的渴望!
所以前世在李维深出现时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抓着他,却不知那是又一个甜蜜的陷阱。
见了二儿子的举动韩大娘重重的“咳”了一下,韩棋手一顿,立刻继续扒饭。韩国文跟没看见似的继续给他夹菜,顺便也夹了些给韩翠翠。韩建军这时候已经喝了米糊糊睡了,他还太小跑了一天早累了!
最终韩老爹对二儿子频繁给那个小怪物夹菜的举动看不下去了,训道:“他自己没有手吗?非要你夹!”
韩国文不为所动,笑呵呵的说:“他夹不着嘛!”
这是实话,大嫂在摆菜的时候把鱼肉都摆在自家儿子那边。这个时候的农村,一年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几回肉,哪个做父母的心不偏向自家孩子呢?
韩老爹格外疼长孙,不好说老大家什么,就朝韩国文瞪了瞪眼斥道:“惯的!”
“可不!”韩老爹话音一落大嫂就接上了,阴阳怪气的说:“二叔一年也回不了趟家,肯定疼孩子了!我看大丫跟二毛这棉袄都是新买的,羽绒的吧?听说贵着呢!”
“哪儿呢!丝棉的!你看国文他能舍得花钱啊?”李淑梅接过话头,跟她大嫂一阵明枪暗战。
韩老大敲敲他媳妇的碗,颇为不耐的说:“吃你的饭吧!哪来那么多话!”
大嫂一阵气恼,冷着脸吃饭。韩老爹扫了众人一眼,开口:“国文啊!吃过饭到我屋来一趟,爹有话问你!”
“哎?噢!”韩国文愣了下忙答应,李淑梅却是一凛。大嫂看了眼韩老大,见他没反应又踢了他一脚,韩老大看了她一眼,没事人似的接着吃。气的大嫂在心里直骂:吃吃吃!就知道吃!猪!
☆、初一
这时候的农村还不是很富裕,电视机也不想后来那么普及,一个村只有两三户人家买得起,还多是黑白的。前庄的小胖家倒是买了台彩电,每天吸引大批大批的村人去看,不过除夕大半夜的也不好往人家跑。没什么娱乐一家人也不守岁,包完饺子就都睡了,初一还要早起。
韩家大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韩老大带着鼻音抱怨:“你烙烧饼呢?翻来覆去的不睡觉!”
“我越想越不是个事儿,你说咱爹把老二叫过去干啥?”
“你管他呢?”
“你说咱爹会不会觉得老二出息了,把什么家传宝贝给他了?”大嫂疑惑的说。
韩老大闭着眼嗤笑:“还家传宝贝!你可真能想,咱家三代贫农,哪来的宝贝?”
“哪干嘛把老二叫过去?还神神秘秘的?”
韩老大也睡不着了,干脆翻个身仰面朝上道:“我估摸着啊!还是为老三的事儿!”
“你想啊!老三开春就结婚了,连个新房都没有。别说摆酒席的钱了,彩礼还没着落呢!估计咱爹想让老二掏钱,他这些年不是在外面赚钱了吗?”韩老大分析的头头是道。
大嫂一听慌了:“那不行,都给老三结婚了咱家小辉上高中咋办?”
“咱家小辉上高中关老三结婚什么事啊?”韩老大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不关!咱小辉要是考不上县中不得交培养费啊?老二要是把钱都给老三结婚了,小辉怎么办?”
“咱自己没钱啊?再说了,又不是非得上县中,考不上就上镇中!”
“那可不行!县中条件好!必须上县中!那钱是留给小辉结婚用的,再说了,小华马上也要上初中了,不要钱啊?”
“这才哪跟哪儿呢?还结婚?”韩老大嗤笑两声,扯过被子,“行了行了!睡觉!”
正这时正屋那边传来了一阵骂声,听着像韩大娘的。大嫂忙坐了起来:“咋了这是?吵起来了?”
韩老大也起身听了会儿,也没听见什么便拉着媳妇躺下:“行了,估计没什么大事,睡吧!”
韩国文回去的时候韩棋他们都已经睡了,分家后韩国文只分到两间小偏屋,一间住人一间放杂物。
平日韩国文不在家李淑梅便带着三个孩子睡在大床上,这会儿韩国文回来显然是睡不下了,便在大床对面又铺了张小床,让韩棋和韩翠翠一起睡,夫妻俩带着小儿子睡。
韩国文回来看了眼都睡了姐弟两,给他们拉了拉被角,才洗了手脚上床去。被子一掀开便带进一阵凉气,韩小毛迷糊糊的往李淑梅怀里又缩了缩。
李淑梅也醒了,伸手帮他掖好被角,低声问:“爹跟你说啥了?”
“能说啥?还不是老三结婚的事!”韩国文把媳妇儿子一起往怀里搂了搂,又说:“还说我只给自家孩子买衣服,没给小辉、小华买,不像话!”
“凭啥给他家买?我们二毛年年穿你的旧衣服也没见他家给买一件!他家小辉、小华哪年不做三五套衣服?”
“行了,你咋对大哥家意见那么多呢?”
“不是你大哥,是你大嫂!无利不贪,那小心眼样儿!”李淑梅嘀咕着。
韩国文好笑说:“我发现几年没见你变刻薄了啊?”
“那是你没见她怎么欺负我们家来着,我们孤儿寡母的……”
“好了好了,怎么还越说越起劲儿了?怎的?要哭啦?孩子可都刚睡哩!”韩国文听她声音有些颤,调笑着。
李淑梅不由怒嗔一句“滚”,便想推开他。韩国文却紧紧搂着她,半天才叹了句:“这些年苦了你了。”
说的李淑梅又想哭,忍了半天才转移了话题:“老三那事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彩礼钱我出,酒席钱大哥出!爹说把东边院墙拆了再盖一间堂屋,给老三做新房!钱我和老大平摊!”
“你应了?”李淑梅问。
“应了啊。”韩国文答。
“你怎么能就应了呢?”李淑梅气急,“咱赚这点钱多不容易!”
“我爹都要拿棍抽我了我能咋办?他说要不是我当初分家把东西都拿走了,老三也不至于这么晚才结婚!”
“胡扯!当年分家给过咱什么了?不就一亩八分地和两间小偏屋吗!哦!还有几个箱子!其他的他给什么啦?”
“你别吵!等会儿孩子醒了!”韩国文压低了声音又说:“你看老三也快三十了,哪能不结婚呢?咱就顺着咱爹一回!”
“咱家还没盖房子呢!”李淑梅仍是不平。
“也不是都要咱出钱,大哥不是也出吗?”韩国文安慰。
“你等着吧!大嫂要是舍得拿一分钱出来给老三结婚,我跟她姓!”
韩棋听了老半天默默赞同,大伯母确实吝啬!一抬眼皮正看到韩翠翠睁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来也是被吵醒的。
“阿爸阿妈在说什么啊?”韩翠翠小声问。
韩棋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按进被里,淡淡的说了一句:“睡觉。”
韩翠翠很委屈,又伸出脑袋:“弟弟,你一点也不像弟弟!”
韩棋翻过身不理她,韩翠翠继续委屈的说:“像哥哥!”
“大丫,不睡觉嘀咕什么呢?别吵到你弟弟!”韩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活该!韩棋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韩翠翠觉得更委屈了,明明是阿妈把他们都吵醒了好不好!
第二天是初一,韩棋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醒了。坐起来照例迷糊一阵才伸手够衣服,韩翠翠往被子里缩了缩,咕哝:“风都进来了。”
韩棋顺手把被角掖了下,嘴上却说:“初一要早起。”
韩国文带着傻呵呵的笑从外边进来,见他起来了把手伸到口袋里掏了会,摸出十块钱塞到他衣兜里,神秘秘的说:“压岁钱,别让你妈看见了!”
韩翠翠一个激灵爬起来,叫道:“阿爸我也要!”
“给给给!都给!小声点,别被你阿妈听见了!”说着也塞了张给她,韩翠翠喜滋滋的收了起来。
等韩翠翠乐完了爬起来,韩棋已经穿好衣服出去洗簌了。还没等她也穿好衣服韩小毛就如定时闹钟一般醒了,紧接着就是“哇哇”大哭。
韩翠翠的好心情立刻没有了,气汹汹的瞪着他。韩棋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刚洗完脸后热水蒸出的红晕,眉目精致看得韩翠翠一愣一愣的。
回过神后韩翠翠不由撇嘴,怎么弟弟长得比她还好看!
韩小毛一见自家二哥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立刻就噤声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韩棋不动声色的盯了他半天,韩小毛终于顶不住压力爬了起来,委委屈屈的说:“冷!”
韩棋很满意,拿起旁边的毛衣走过来套在他脖子上,说:“伸手。”
韩小毛乖顺的攥住衣袖把短小的胳膊伸进毛衣里,韩棋又拿过棉衣,韩小毛立刻伸胳膊,一脸讨好的看向自家二哥。
韩棋满意的点点头,帮他穿好,说:“自己穿袜子。”
韩翠翠看不下去了,一脸郁卒。怎么每次自己说什么都不听,一见他二哥就跟被顺了毛的猫似的,乖的就差喵喵叫了!
韩棋帮弟弟穿好衣服就牵着他的手朝门外走去,快出门时却忽然回头对韩翠翠说:“阿姐,快起来吧!再晚饺子就要被吃光了!”
说完牵着韩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