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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尊贵的女王,怎么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他先是一愣,接着向她讲道:“我看到了各种不同的气候,爱琴海岛屿上那弥漫着醉人花香的春日,有着悦耳虫鸣的珈南夏晚,洒遍灿烂秋阳的亚述高山。当冬天来临之际,洁白雪花便在安纳多利亚高原上飘洒,仿佛从天上拉下了羽毛般的轻盈幕帐……”
“雪?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雪。”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神情简直和个孩子没有两样。他笑着解释:“那是从天而降的白色花朵,又轻又柔,只不过它没有缠绕的根茎,没有芬芳的味道。当你想将它捧在手里仔细端详,它却会因为你手中的热度而悄悄融化,化做一滩洁净晶莹的水。”
“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接着追问。“我看到了尼尼微城上人首飞兽的高大巨像、巴比伦马尔杜克神的辉煌金像、'奇‘书‘网‘整。理提。供'哈图萨斯城的宏伟狮门、克里特岛那上粗下细的圆柱……”“啊,你怎么说的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她吃惊地打断他的话,“那人呢?那些国家的人,你难道不去注意吗?”
人吗?纳克特不禁沉默了,他抬起头来,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期待着自己的回答,他呐呐地回答:“人么,我不想去注意。”
“啊,你真是傻瓜!”她不由生气了,珊瑚红的双唇也轻翘了起来,“纳克特,这些东西再美再好,都不能发出声音,都不会带有感情,它们虽能记载美,但只不过是冷冰冰的石头与金属。要知道,你再爱它们,它们也不会爱你。但人就不同,他们会说会笑会爱,虽然有丑陋邪恶的,但也有善良美好的,你不去接近他们,怎会知道其中的区别?”
纳克特惊讶地望着她,以前从来没人对他讲过这话,真的是这样吗?因为他一直封闭自己,所以看不到人的优点?或者说,他不想看到人的优点?
赫拉迪蒂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又笑了:“仔细想想吧,太讨厌人的话,是做不出好作品的。”
做不出好作品?这略带孩子气的女王也能明白艺术的深意,他的脸上不由出现一丝开朗笑意。
她再次凝神注视着图纸,突然问道:“对了,那天午夜,你一个人到我母亲的祭堂去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看星星?”“我……”纳克特一下愣住了,一道阴影不禁掠过他的额头,接着,他缓缓抬起头来:“我是想再看看我的作品。”
“你的作品?”赫拉迪蒂眨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微微一笑,“纳克特,你是因为作品被人盗用,而离开底比斯的对不对?”他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他们都说你傻,放弃了在底比斯的一切,而去了国外不回来……”她轻轻挑起眉毛,凝视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我倒觉得,你这人太傲气,简直受不得一点委屈。”
傲气吗……是啊,如果不是傲气,他本来可以不用离开。当年只要向伊塞西妥协,就可以继续留在底比斯。可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想到这里,纳克特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也一下变得低沉:“因为我不愿向一个贼认输。既然真理不在底比斯,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去?”
“那么,你为什么要回来?”赫拉迪蒂不禁笑着反问。“因为……我思念埃及……”他不禁低下头去,就像一个恋爱被发现的少年般涨红了脸孔。
“思念埃及……”她若有所思地念着这句话,感慨的笑容慢慢出现在唇上,“一年前,我曾下令从蓬特移植过来三十一棵没药树。当时我是多么高兴,还在阿蒙神前许下心愿,要在王宫里建立一个芳香的蓬特。可那些树木竟不适应埃及的水土,逐渐枯死。其实,人也和树一样,他们都适应了自己生长的地方,一旦离开这熟悉的土地与爱恋的人们,也会很不适应……”听到这话后,纳克特不禁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就像谚语中所说,‘凡饮过尼罗河水的人,一定会再回到埃及’,这片太阳下最光辉的土地永远是我们的故乡,即使是暂时分开,那蓝色河流与黑色土地也会出现在梦里,一刻也不会分离……”
从井口般的窗洞能看见满天璀璨星光,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细弱的绿枝生机勃勃衬托在晦暗苍穹中,粗大的长春藤枝干从高台上依次垂下,宛如一根根少女的发辫在拱顶下轻轻荡漾。
两人的眼睛,一下静静交汇在了一起。纳克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脸竟马上涨红了,慌忙低下头去。他那痴痴傻傻的模样被赫拉迪蒂看在眼里,使她不禁笑出声来。她一笑,他的脸就更红了。
“纳克特,好好的去接触人吧。不要老和图纸打交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建筑大臣是个不会笑的呆子。”她将那卷图纸俏皮地搭在脸颊,含笑望着他,“现在,快去给我做出神庙的模型,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它了。”
直到又过了一会,当赫拉迪蒂看见纳克特还站她的面前,并不断痴痴望着自己,不禁诧异问道:“你怎么还不离开,你在傻傻的想什么?”
他这才恍若从睡梦中惊醒,尴尬一笑,答道:“我在想,您与我在国外听说的描述有什么不一样。”
“哦,人们说了什么?”她略微一惊,问道。
一抹笑容浮现在纳克特唇上,他凝望着赫拉迪蒂好奇的眼睛,缓缓的说:“人们都说,您美丽聪慧得如同魔法女神伊西丝,却又冷酷无情得和战争女神塞克梅特一样。”
听了这话后,她不禁微微一笑,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传说的这样吗?”他的嘴角慢慢扬起,答道:“既像又不像。”
赫拉迪蒂又笑了,轻抚了一下漆黑发丝,继续问道:“那么,他们还说了什么?”
纳克特轻轻交叉起双手,笑着答道:“他们还说,爱慕您的男子如同沙漠里的沙子一样多,可您却始终没有爱上半个人……”
这句话,忽然使赫拉迪蒂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她一咬嘴唇,对着纳克特一挥手:“你退下吧。”
望着她这急速转换的神情,纳克特不禁一惊,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惹怒了这年轻的女王。
最终,他看了垂下双眸的赫拉迪蒂一眼,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赫利奥波利斯的天才(6)
“您最近,好像经常与建筑大臣纳克特见面。”这天傍晚,卡雪姆一边替赫拉迪蒂梳理着头发,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那个傻瓜吗?她不禁一咬嘴唇,用略带生气的口吻说:“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什么传说中的天才,甚至连话都不会讲。”
听到这孩子气的回答后,卡雪姆不由一笑。要知道,若是按以往的情形,言语中真正使她生气的臣子早被赶出了宫去,哪有像纳克特这样只是被命令退下了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说一个男子。
想到这里,卡雪姆不禁试探着问道:“您……不会是喜欢他吧?”
“胡说!”赫拉迪蒂顿时生气地涨红了脸,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外走去。
卡雪姆放下梳子,却又笑了起来。这个孩子,她还没意识到吗?同时,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了卡雪姆心头。这两年来,以塔阿为首的祭司出于对权力的控制欲,一直要求她结婚,她即使目前一再拒绝,但总有一天会无法顶住那些来自祭司阶层的巨大压力;那么,她对他的爱,也许会毁了那个年轻人……
三天后,当纳克特将神庙的模型交给她时,简直手足无措得不敢抬起头来。这些天来,他迫切地想见她,又不好意思见她,他不知道自己那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使那样美丽的女王生气了。
“你生病了吗?”她吃惊地注视着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
他摇摇头,慌忙退下了。
“到底怎么了?”赫拉迪蒂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担心起来,“难道是工作太繁重,将他累病了吗?”她慌忙叫来了医生,要他们去给纳克特诊断。回来的医生却向她禀报,纳克特一切都好。她更加奇怪和担心了。她写了慰问的书信,得到的却是含糊不清的回答。
“纳克特,纳克特,这个傻瓜,他究竟怎么了?”赫拉迪蒂心烦意乱地扯着孔雀毛扇子,焦躁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病倒的话,我的神庙怎么办?那些无能的医生,怎么会诊治不出他的病因!纳克特,他到底是什么病?神啊,求求您,千万不要让他病倒。不,我不是在担心神庙。我,我是在担心他。”
她猛的一惊,手里的扇子掉到了地上。她为什么会担心他?那个赫利奥波利斯的天才,那个连行礼也很随便的男子,那个笑都很少笑的傻瓜……
“您……不会是喜欢他吧。”卡雪姆的话又一次回响在她耳边。纳克特那诚挚的脸孔,那略带傻气的举止,忽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使赫拉迪蒂一下不知所措起来。
那些流传在尼罗河两岸的情歌里是怎么唱的:“他的每一个欢笑都会叫你怦然心跳,如同娇艳的莲花花瓣被河水轻敲;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使你全身颤抖,如同细嫩的柽柳枝叶在风中轻摇……”那天,当他将修改后的图纸送给她时,她为什么刚触碰到他的手指就开始轻轻心跳;当他将神庙模型交给她时,她为什么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只顾着和他讲话。
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她想去问别人,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竟然越来越想见他了。怎么办?怎么办?赫拉迪蒂想拾起地上那把扇子,却始终没有勇气弯下腰去……
“为了请求您对我那天言语失敬的宽恕,我要送您一样礼物。”几天后的黄昏,纳克特将最后的图纸送给她时,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她顿时惊讶又期待地发问。纳克特笑着揭开了盖住礼物的亚麻布:“您自己看吧。”
啊,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大理石胸像!黑曜石做成她的明亮眼睛,散沫花染料涂饰了她的鲜艳嘴唇与红润双颊。她惊喜万分,不禁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啊,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是啊,就像照镜子一样。纳克特痴痴凝视着她欣喜的表情,他怎能告诉她,那天从王宫回来的晚上,他本想用软泥做出神庙的模型,谁想到竟不自觉地捏出了她栩栩如生的面容。他情不自禁想亲吻泥像的嘴唇,又恐怕亵渎了高贵无比的她,只敢用手指轻轻触碰,又连忙脸红心跳地缩了回来……
“您满意吗?”过了许久,纳克特才伸出手来,指着那胸像,“还要不要修改呢?”
“不,不用。非常的好。”赫拉迪蒂急忙答道,拿过他手里的亚麻布将胸像轻轻盖住。因为,那胸像的眼睛好像在对她说话,好像在笑话她的羞怯与不安。
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胳膊。纳克特一下涨红了脸,沉默起来。不知怎么的,她的脸也涨红了。
“这是……”他几乎连手指尖都红了,呐呐地指着胸像,几乎是不知所措地说话。
啊,我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为他脸红?甚至,甚至还会单独召见他……赫拉迪蒂低着头,视线静静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痴痴注视着她,清澈的眼里有一种灼热光芒在急速闪动,那颗高傲外表下的真挚之心顿时展露无遗。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慌乱地垂下了眼睛,连忙扭头向外走去,却被他一下拉住了手。
“放开……”她的脸涨得更红,斥责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