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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反应，文瑾打开门，不料，屋内的景象真正让他大吃一惊。
没有人。被子折得整整齐齐，毛绒熊靠在被子上，军训服不在，房子并没有一丝迹象显示有外来不明生物来过。
文瑾从未想过，这间原本看起来很温馨的屋子会让他感到如同被全世界孤立的空旷，像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山谷，那麽那麽的绝望。
──呵，起的那麽早，又要动作轻得不让我察觉，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顾非离……
这一天，文瑾曾经数次走到新生军训的场地外，却终究没有进去过一次。
他是真的想和那孩子和解的，却还是气不过他的行为，心想，等晚上回家之後再和他好好谈谈。
他依然没有料到的是，晚上九点锺的时候，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说：“我是顾非离的同学，他让我告诉你他晚上不回家了。”
“……”文瑾按著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很快那边就接了起来，是一个自己不曾听到过的男声。
“他在哪？！”文瑾的声音是连自己都压制不住的怒气。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没告诉我。”电话那头的男声也很无辜。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文瑾挂了电话，心中的感觉，真是想笑笑不出来，却又不知该从何哭起。
──顾非离，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麽！
而电话那头的杨季宁也忍不住擦了把汗，想著自己这样“助纣为虐”的行为还真是有点罪恶。
顾非离和杨季宁因为当上了领队，经常两个人单独训练。这天早上，他们绕著操场走了差不多一圈的正步之後，杨季宁突然饶有兴趣地对顾非离道：“嘿，你家那位又来了哦……”
顾非离横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那个正在向他们方队走近的那个身影，冷冷地道：“他是谁啊，我认识他麽？”
杨季宁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心里却颇为同情那个人。别的不说，昨天消失了一天，今天居然这麽早就出现了，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两人走回出发地，教官就让他们两个先去休息，顾非离又看了那人一眼，他现在站在距他们很近的地方似乎不太好意思过来，还在犹豫不决。顾非离没理他，就和杨季宁在跑道边上坐了下来。
他们刚坐下，杨季宁就见那人向他们教官走了过去，和教官说了几句话之後，教官就向他们俩走了过来。
“顾非离，有人找你。”
顾非离又看了那个身影一眼才站起身，向他走去，那人慢慢走到跑道另一侧的墙边停下来。
顾非离也走了过去，那人转过身，於是两人相对站立。
这大约是一天多的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相见，顾非离神态如常，似乎还含著微微的挑衅，文瑾却是渗入心底的无奈。
没有对视多久，文瑾轻叹一声，又靠近了些，在那人不过一尺的距离处停下来。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低声开了口，声音里压抑著只有自己才懂的情绪。
“宾馆。”顾非离答道，声音无喜无怒，又那麽的理所当然，好像面前之人不过是舞会上碰到的陌生人。
文瑾的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又轻笑一声，微抬起头看著对面之人的眼睛，“随随便便就离家出走，整晚都不回家，也不告诉我你在哪，也不报个平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要是你出了事，让我怎麽和你妈……”
他是真的在担心，眸中的牵挂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可顾非离却冷笑一声打断他，像是感觉他的话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
“怎麽和我妈交代是吧？”又是那种不屑的神情，让文瑾心痛万分，“那这样吧，我现在就给我妈打个电话，跟她说无论我发生了什麽都和你无关，也不要你承担任何责任，好了吧？”说完当真将手伸进裤袋里要拿手机。
他却没能拿出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坚定得如同要和他一起承担一切风雨波折，让他无论遭遇什麽都不会没有依靠，那种对他不惜一切的相信和支持，令他这几十个小时来，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脉脉对视，那人的面容近在咫尺，是千年前自己就不懈追求的容颜，至今都不曾想过放弃。
压抑了太久的心情似乎在这一瞬汹涌肆虐，失落、伤痛、委屈，还有，多少年沈淀下来的思念，没有人知道，昨夜，他其实是睁眼到天明。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那人的声音透著深邃的无力，“我是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的。”见他表情还是没什麽变化，那人定定神，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仿佛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那天，是我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你并没有什麽错。你选上领队，我心里也很为你高兴的。”
眼前的孩子还是平静地看著他，神色没有丝毫起伏。他微微垂下眼，面上红晕加深，心里想著还应该再说点什麽。
不料，却是听到一声轻咳，还含著笑意，诧异地抬起眼，只见那孩子的那抹微笑如同微风掠过一池春水，刹那间春暖花开，让自己的心情也在那一刻明朗起来。
“那麽多人看著呢，你的手是不是可以收回去了？”声音还透著一丝埋怨。他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握著那孩子的手，连忙放开，手上温暖的感觉在心里也是缓缓流淌。
顾非离忍著笑，感觉眼前之人有时也会有很傻气的举动，还真是惹人疼爱，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自己又会将他拥进怀里。
“好了，”顾非离笑意依旧，“我要回去训练了，有什麽话，我们晚上再说。”
“嗯。”文瑾轻轻应了一声。
顾非离捏了捏他的手才离开。仰起头，原本浓云密布的天空什麽时候变成阳光普照了？蔚蓝伴随著金黄的颜色，真美……
☆、（八）伤痛
当晚，两人开车回家，并没有讨论那些不愉快的事，只是很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後便沈默下来。
顾非离心情很好地看著窗外，过了很久之後，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迟疑的，像是犹豫了很久终於下定了决心，“小弟，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後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顾非离眨眨眼睛，又浮起一丝坏笑，“这可不一定，什麽时候你再欺负我，我还是要采取一点措施的。”
文瑾叹息一声就不再开口，顾非离心中却是得意非常。
两人回了家，顾非离正准备进房间，却被洛文瑾在後面叫住，“对了，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庆祝庆祝你选上领队的，你想吃点什麽或者玩点什麽吗？”
“……”顾非离对这种说法表示汗颜──吃点什麽就算了，这个玩点什麽可真是引人遐思啊……
轻咳一声，“不必了，不是什麽大事，没什麽值得庆祝的。”
“嗯。”文瑾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你在客厅等我一下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好。”顾非离饶有兴趣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文瑾就走到自己房间拿了一个黑色的扁状的盒子。
“给。”文瑾将盒子递给顾非离，脸颊泛著微微的粉色，“这是我在网上给你买的。”
顾非离看了他一眼，打开那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上衣是长袖衬衫，质地轻柔，上面绣著云朵图案，下身的裤子是那种极显身型的样式。
“你军训之後就是秋天了，正适合穿这种衬衫，我就给你买了一件，黑色，应该很适合你吧。”
他看样子还有些紧张，似乎生怕顾非离不喜欢似的，却不知道，顾非离要用多大的忍耐力克制著不去吻他。
文瑾，一直都是这麽体贴温柔的人。
顾非离心中的甜蜜无法言说，强压抑著笑意和欢喜，轻咳一声，板著脸，声音也有些冷淡，“谁说我适合黑色的呀，我倒更喜欢白色，或者酒红色，还有天蓝色也不错啊……”
“是麽，”文瑾的神情透著失望，“你不喜欢啊，那我……”说著伸手要把盒子拿回来，想说再去给他买一套他喜欢的。
“别别，”顾非离忙拦住，还一副“我就勉强收下了”的样子，“嗯，这个也不错嘛。买都买了，我就收著吧。”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好。”文瑾微笑著，神情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和喜悦。
一个星期之後，就是东华大学这届新生军训会演的日子，这一天之前的晚上，顾非离穿著学校下发的“领队专用装”，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文瑾一直眼含笑意看著他，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
现在的衣服可是比他们当年好看多了，尤其这个孩子穿上这一身军装，平添了几分英气和挺拔，也让那张俊脸更加夺人心魄，也许这也正是他被选为领队的原因吧。
文瑾心中的自豪比自己当年参加正式会演的时候还要多出数倍。
“哥，”顾非离走到文瑾身边坐下，“明天你会在主席台上看我们会演麽？”声音里满是期待。
文瑾却失望地摇摇头，“坐在主席台上的都是各个学院的领导，我当然是不行了。不过，我会在主席台後面的观众席上看著你。”
“嗯。”顾非离弯了眼睛。
只要你看著我，天下人的无视我都不会在意。
第二天，东华大学的足球场上盛况空前，一声声雄壮嘹亮的“首长好！”和“为人民服务！”传扬千里，人心震撼。
其後的一队队走过主席台的“男兵”“女兵”无不士气高昂、步伐稳健。
文瑾一直记得那一刻，自己拿著相机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只为等待那个孩子的到来。
终於听到主持人说道：“下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六营一连方队，他们……”
文瑾的相机已经调到最近的焦距，只见那孩子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镜头前。
“向右看！”
“一，二！”
敬礼、转头、抬腿，一气呵成，文瑾无比庆幸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将那孩子走过主席台的全景录制下来，而不是只能拍摄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人容颜沈静、自信满满，洒脱和不羁尽显无余，在如火骄阳的光芒下，让人移不开眼睛，文瑾心中的欢喜无与伦比。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觉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有担当，有傲骨，可以成为祖国栋梁的男子汉。
他是自己的骄傲。
十一长假之後，大一新生们迎来了开学正式上课的那天。
这天，早起的顾非离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和文瑾一起上学的路上瞌睡了数次。说起来，那人今天也应该开始给学生上课了，可他居然就是不告诉自己他上课的班级。
两人下了车，文瑾整理整理领口，对顾非离说道：“从现在开始就别和别人说你认识我了，省的期末时有人找你打听我出的考试题。”
他还真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顾非离却只想冷笑，“哥……”
“嘿，”文瑾打断他，“现在是在学校，你要喊我老师。”
“……”顾非离转身就走，那人追了上来，感兴趣道：“你刚刚要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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