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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胧在朦朦烟雨中,亭台楼阁皆像一场幻梦,笼罩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晰,思不明晰。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风乔冷清地开口了:“既然早已知道我是风家的女儿,叶公子……又何必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咬重了“叶”字,仿佛暗示着他是叶家子嗣。
风家和叶家素来不合,天下皆知。他二人一人姓风,一人姓叶,却在此处并肩同行,实在……讽刺得紧。
“想必风大小姐应当早已猜到我的身份才是。”叶泊舒了舒脖颈,平视着前方,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她。
“素闻叶家的次子叶泊生性洒脱,无拘无束惯了,却才智多谋文武双全。但因是世子没有封位,年少时曾因妙语逗女皇陛下一笑,赐‘公子’一号,随之有了‘公子叶泊’一称。”风乔洋洋洒洒介绍完,才转眸看向他,“公子果然……名副其实。”
“风大小姐口中的‘名副其实’指的是哪一部分呢?”叶泊默认,回眸端着笑反问她。
“才思敏捷是实,放荡无形也是实。”
叶泊抱拳朝她扬了扬:“既然知道我是谁,又知我性格怎样顽劣,风大小姐还肯与我同行,不得不让人佩服大小姐的勇气。”
“我允了你,便不会反悔。”说着,她轻拍了马背,加快了步子,同时……握紧了身侧的弓箭。
太子年少时体弱,那些个骑马射箭的师父统统打发到了她处,这才使得她骑□湛,百发百中无虚弦。
如今她与叶泊二人均已摊明了彼此身份,深知彼此乃是己方大敌,就算叶泊如他所言“倾心”她,也不会为了佳人不分轻重。这一路……她不可不防。
叶泊瞥到她握弓的动作,何尝不知她的意图,提唇一笑,悠悠道:“传闻中的风大小姐养在深闺,琴艺一绝,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宫中之人也只见过大小姐盛装丽颜的模样,个个皆是称赞大小姐容颜倾城。不晓大小姐行走江湖,一袭简装英姿飒爽时,却是最令人倾心的。”
风乔回以一笑:“你口口声声说着‘倾心’,所言也不过是这副皮囊罢了。”
叶泊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辩解,而是接着道:“见识过大小姐‘百步穿熊’的箭术后,由心底折服。只是……”他朗眉一挑,策马行至她肩侧,缓缓道:“大小姐的近身功夫似乎……不怎么好啊……”
风乔一惊,察觉他已至身侧,正想避开,哪知叶泊忽的伸手,一记擒拿欲扣她腰身。她赶紧一扭腰身避开,抽出挂在他马鞍上的雨伞。蓑衣随着她一扭,甩出一片水帘,却见叶泊的手如探囊取物,旁若无人穿过那水帘,准确无误地搂住她,勾她贴近自己。
但同时,风乔的伞顶已抵住他的下腹。
双方僵持不下。
风乔冷静地抬眸瞪向他,于分寸之间与他双目相接,两人凑得太近,乃至于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喷到自己脸上,放肆中带着……暧昧。
叶泊气定神闲地笑睨她,“我记得曾经就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又再一次验证了。风大小姐实在该练练近身功夫,这样攻高防低的路子实在不是智举。”如果与其他人近身相斗,风乔并非不能迎敌。只是他实在太熟悉她的反应动作,擒住她易如反掌。
“放任自己身体最脆弱之处被人以棍器抵着,口上却仍旧大言不惭,也实在不是智举。”风乔冷冷地指出了这个事实。同时暗怪自己疏忽大意,不留神便让他欺近了。
又或许是……她早已习惯了他在自己身侧,神思恍惚间,忘记了他二人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在被大小姐废了之前,能偷香一口,也不损失。”叶泊丝毫未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甚至主动往前顶了顶,任由伞顶戳上下腹,摆明了知道她不会下手。
而随着他的欺近,他亦彻底贴上了风乔,笑眯眯看着怀中美人僵着脸绷直了身子。
风乔不动声色,心中暗恼他对尚不相熟的她举止轻浮暧昧,纤手握紧了伞柄,咬唇心一横,往前一送。
叶泊在见到她咬唇一刻便知她下一刻会对她动手,赶紧躬身,依依不舍推出她之际,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不意外看见这一轻擦撩红了她的耳根。
风乔策马行至三丈之外,捂着耳朵回头瞪他。她知道他的身手,算准了下手的轻重,却仍旧在他撒手的一瞬戳到了他。
叶泊慢嗒嗒掉在她后面,捂着下腹抬眼苦笑。知道自己若不在最后一刻慢□形任她戳到,她怕是不会解气的。
“还请公子……自重!”风乔压低了音调,显然已是恼了,恼他知道她是谁后对她仍旧这般儇佻不尊。
“小乔……姑娘,”他压着下腹,痛眯了右眼抬着头对她苦笑,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姑娘”或者“风大小姐”的称呼,第一次在这一世唤了她“小乔”二字,又怕唐突,生生加了“姑娘”的后缀,“你说我现在才追求你,还来得及么?”就算她已经是下了聘的太子妃了,还……来得及么?
风乔心头一震,刻意忽视他眼中难得闪烁的认真,回头背对着他,抵唇咳了咳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半晌才涩声道:“在叶公子的非礼之后,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也……是。”叶泊自顾自地笑了笑,“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黑也到不了江南山庄。”
江南山庄,并非坐落在江南之地。
“江南”二字,取“江山以南”之意,江山即京城,所以江南山庄不过是京城外南郊一座山上的庄子罢了,只因庄主是个隐士,喜爱书画,连着办了好几年的画尊大赛,邀天下画者共竞画技,在画界名声大噪,这才使得江南山庄天下闻名。
叶泊两人加快了脚程,早晨出发,晌午之后便抵达山下。两人将马寄放在了山下,上了去山庄的山路。
雨已停,空气格外清新,带着山里头独有的芳草味,使人心旷神怡。山间抽枝的嫩芽挂着一颗颗晶莹的雨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山路却因此泥泞不堪,十分地难走。
“可惜了小乔姑娘这一双鞋子,”叶泊见风乔一双马靴浸染泥污,摇头叹气,“早知道我就将姑娘捞起来,带姑娘一程,决不让姑娘脚染半分纤尘。”
风乔回睨他一眼,反笑道:“我见公子下盘不稳,为了自身安全,我还是自己走吧。就算整个衣裤染尽尘泥,也好过被公子带着摔进泥坑里狼狈不堪。”她好歹精于箭术,下盘功夫实打实地扎实。
话音刚落便见叶泊脚下不稳,踩上稀泥滑了一下,心头只叹年少时练功偷懒,每每蹲马步时总是想尽了法子偷懒,到头来手上功夫再精妙,也总有脚下力不从心之感,不想她只与他交手过两次便窥出来了。
他按捺下悔恨,抬起脸嬉皮笑脸道:“姑娘放心,就算摔了,我也绝对后仰着摔,绝不能摔着姑娘。”
“公子行得如此狼狈还这般说,着实令小女子……感动!”风乔咬紧了“感动”二字,朝他翩翩伸出纤手,“感动到想问公子一句——‘需要搭把手么?’”
“我摔了不要紧,要是将姑娘一同拉进了泥坑可就不妙了。”叶泊停步,放弃了一步步走与她谈天说地的想法,直起腰身望向山头,指了指,“依姑娘看,这段脚程若用轻功该如何快?”
风乔听后便知道他的意图,继续实打实地一步步朝前走,“我轻功不精,公子请便……”话未尽,只觉自己身子一热,随即一轻,别过眼去却见叶泊已捞起她跳枝纵步,踏足于天际之间。
几个飞纵,便到了。
叶泊放下她,替她理了理裙摆。随即向看门人递上了邀请帖。
看门人验了帖子,笑呵呵正迎他进去,却倏地看向不远处的风乔:“这位是……?”
“我家娘子,久闻贵庄景色宜人,特央着我带她来。还请贵庄不要介意。”在该跟人套礼节时,叶泊绝不含糊。而在扯起胡话时,叶泊也绝不心虚。
看门人心领神会一笑:“小的省得,公子领着夫人这边请。”
风乔不知实情,只跟在叶泊身后,顺利通过,并未多疑,直到……
“敢问……”她看了看眼下的光景,皮笑肉不笑望着叶泊:“叶公子是如何跟山庄的人说的,才让他们做了如此安排?”
叶泊丝毫不心虚坦白:“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娘子。原本这山庄闲人免进,除非你是我家眷,而且是‘夜夜’不能离身之人,才能被允许进来。”“夜夜”两个字他说得极其暧昧。
“那么……”风乔指着一物,咬牙道:“敢问公子如何处理此事?”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一张床。
一张床,两个人,一整夜……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身份倒是布公了。。。重生的事啥时候才能捅破啊……(托腮着急)好着急啊好着急(满地打滚)不过下章貌似有吻戏……
☆、(十四)闺房夜话
山庄的安排十分合理,夫妻同睡一间,本来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不过……若不是夫妻呢?
风乔抱胸看着他,等他安排。
“外头雨露未干,现下只有两个选择了。”叶泊仿佛深思熟虑后,摸着下巴沉吟:“姑娘可选择,被迫跟我同睡在这床上,或者……自愿同睡在这张床上。”
忽视掉这两个选择异曲同工之意,风乔若无其事走到床前,回眸看向他:“或者……我将你踢出去,独自享用这张床。”
叶泊作势眼一挤,学怨妇哭天喊地,“娘子……为夫是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待为夫……”
风乔抱胸静静看着他依旧如前世那般满地耍无赖,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公子心中,恐怕从未将姑娘家的清誉放在眼里吧?”
叶泊停了“怨妇哭”,流气一笑,“姑娘有所不知,其他女子的清誉,我可是看得万分的重要。”
风乔不料他如此说,心底微微一震,有几分复杂。
他看重别的女子清誉,唯独对她儇佻,是否因为她是个早已被太子聘下的女子,左右拿不到他叶泊负责?
却听叶泊解释道:“因为其他女子清誉被损,动辄便要我负责的,我又何必去摊这个责任?”
风乔闭眼,算是印证了自己心头的猜想,勉力提唇一笑,顺着他的话道:“而我的清誉被损,最后只会被殿下一手盖下去,左右不会让公子负责是么?”
“不。”叶泊干净利落地否定,于风乔闭眼之间,露出了极其认真的表情:“若你的清誉被损,我却是巴不得对姑娘你的一辈子负责。”
“小女子的情况,叶二公子心知肚明,还请……”风乔挪眼看向窗外,抿唇顿了顿,才道:“还请不要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屋内气氛一沉,再没人开口说话,只可闻二人一深一浅的呼吸,追逐着彼此的吐息。窗外烟云初散,明月乍亮,送起晚风清凉,摇曳着刚落英散尽的梅枝上的嫩叶,哗哗作响。
只是,这哗哗声中,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咯吱咯吱”仿佛树枝压断的声音。风乔觉察出不对,下意识抬眼与叶泊对视,双双一点头,几乎在同时轻步踱到床前,往外偷瞄。
月色下,院子里的大梅树上蹲着只绿油油的身影,背对着二人,也不知在摆弄什么。
“来者能背对我们,毫不介意弄出声响,想来没有恶意。”叶泊瞧着那背影仔细分析。
“既然是女子,那便让我去会会她。”风乔理了理裙衫,推开了大门,踱着步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