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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百里镜宁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既然知道自己是最受罪的,又何必为了眼前的利益前来?”
一进门,便见一女子睁着双骨碌碌的眼睛打量自己。若不是之前听了两人的对话,百里镜宁倒真要怀疑起叶泊的眼光。
至少,从衣着品味上来看,此女只能以“朴实”形容。而容貌也顶多称得上端正水灵……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女相貌虽不出彩,多看几眼却十分的耐看。尤其是那一双水光灵动的眸子,乍看有几分商人的奸诈与机灵,细看……眼底却是一片洞察人心的通透与真实。
她很真,真到不会扭捏做作,不会隐瞒自己的紧张。
是的,他很容易便看透她的紧张,只听她声音发颤拍着马匹:“王爷殿下果真是气宇轩昂,昂首挺胸……胸有成竹,竹篮打水……水……水喝完了,小女子告辞了。”语罢一捂脸,闷着头夺门而去。
百里镜宁又一次傻眼,算是头一回见识有人能把成语用得如此乱七八糟不堪入目,一时觉得此女也算有趣了。
由此,他也记住了她的名字,杜茶薇。
叶泊却看透了他初初萌芽的好感,立即警告他收心,毕竟,再过不久,他便要娶林家的大小姐了。
那时的他,并未将警告放在心上,一笑了之,心无旁骛地准备娶林花迟。
直到,在婚礼上,第二次见到她。
明明衣着色泽并不出彩,他偏偏一眼就在众宾客中看见了她,看见她缠着表哥叶泊的手臂进来,看见她为了不让风乔误会急急忙忙放开叶泊,看见她被刁难……
正想着怎么替她出头,风乔出了面,三两语就将人给退了。
既然风乔出面救了她,那么他就负责在后头向刁难她的人补一刀好了。
于是,他仅仅在事后让叶泊替他查那刁难杜茶薇的女子身家,却再一次遭到叶泊的警告:“她不是你能要的人。”
他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对杜茶薇的关注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连忙尴尬一笑:“表哥说什么呢,我只是见未来的表嫂被人找了麻烦想替表哥……”这样的理由,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听了杜茶薇和叶泊那番谈话之后,两人的合作关系已经很明确了,叶泊不可能娶杜茶薇。
“我只有两点要说,”叶泊打断他底气不足的解释,鲜有地在他面前板起了脸,正色道:“第一,她不是你未来的表嫂。第二,即便她是,替她出头的人也不能是你……”他这位表弟一向拿捏得当,稳如泰山,怎料这等紧要关头,竟然撇开两位上前来恭贺的大臣往这边赶来,就为了替一个无关的女人解围。“嘉喻侯林森是只老狐狸,他叱咤商界多年,又辅佐女皇陛下上位,一举脱了商人的贱名,绝非一般。林森多年来一直在你与太子之间中立,可见是个识时务随机应变之人。他是真的相信你爱着他的女儿才决定将女儿嫁给你的。你最好别打他的脸,老狐狸变了脸,比猛虎毒蛇还难对付。”
叶泊为他分析着局势,他自己何尝不清楚呢?
这场婚事,是决定他们未来成败的关键一步,容不得闪失。
但即便深深切切了解这一点,他仍旧忍不住假设……如果不娶林花迟,他跟杜茶薇之间,死否能够有一丝不同?
一抬头,回忆稍止,杜家的大院已近在眼前。
就在他迟疑着准备上前敲门时,大门忽的打开,一美妇牵着一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迎头走出来,见到他时候神色大惊失措,仿若见鬼一般寒碜。
好吧,或许在她眼里,他就是鬼吧。
上次到来时,他初初成亲,接到杜茶薇通过彼岸花欲传给叶泊的信。彼时叶泊正在焓郡帮着风乔瞎忙活,杜茶薇为了帮他隐瞒去向,声称叶泊仅是到微州拜访她家长辈。哪知叶家二老当了真,礼品流水般往杜家运,如此一来,杜家的长辈们便也纳闷了——传说中的姑爷在哪里?
杜茶薇连下三封急信,表明自家长辈正在威逼自己,言语间表露出焦急,隐隐有叶泊再不到就瞒不下去的意思。
百里镜宁看着信,又看了一眼叶泊在焓郡给人家准太子妃当便宜侍卫的上报,叹了口气,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帮表哥叶泊,竟然于众人不察间,偷偷溜到了杜家,替杜茶薇挡了三姑六婆街坊邻里的荼毒。
换句话说,他在整个杜鹃镇的人眼里,就是叶泊。
但传言中的叶泊,应该已经死在三年前的那场东宫大火中了。
走出来的美妇乃是杜茶薇的姐姐杜芷薇,显然认出了他,指着他哆哆嗦嗦道:“你……你是人是鬼。”
两名侍卫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一直有分寸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听到杜芷薇无理的问话,纷纷拔刀。
百里镜宁挥手屏退他们,简短答:“人。”
“不……不可能。”杜芷薇护着女儿往后退了步,缩进门里,“他们都说你死了。”
“死的是叶泊。我不是叶泊。”
“那你是谁?”杜芷薇听他不是叶泊,长长缓了口气,却同时纳闷:“四年前,二妹明明……”
“我想见见她。”百里镜宁不想跟她多解释,直接开门见山阐明来意,“可以么?”
杜芷薇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是叶泊,那他是谁?骗子?
但四年前他来时,也送了家里不少的东西,出手阔绰,气宇贵气,显然不是骗她家钱财来的。
到底成亲多年,杜芷薇清楚地窥到面前男子眼中的期待,于是道:“你……且等一下。”说完转身进屋。
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并未跟着她一起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水汪汪地瞧着他。
“你都长这么高了啊。”他躬身摸了摸她的头,小女孩也不怕生,抬头回给他一枚灿烂无邪的笑容,直让人暖进心窝里。
四年前,这孩子才刚刚会走路,跌跌撞撞地抱住他的腿,然后才回头看向与他同行的杜茶薇,征求同意。
这会儿看到模样已初初成型的孩子,眉眼间已有几分杜茶薇的清秀与灵澈,一时便回想起了四年前跟杜茶薇那番谈话。
“真可爱,”他当时当着杜茶薇的面抱起小女孩,“送给我当侄女吧。”
杜茶薇瞥了他一眼,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上前揉了揉小女孩的粉脸,“我家小茶才不要呢。”
“那要不给我当儿媳妇吧?”他笑盈盈看着杜茶薇。
“好啊,”杜茶薇倒是答得爽快,“如果你能生出个儿子,又届时不嫌弃我家小茶老几岁的话。”
他当时的意思是跟她生,哪知一语成谶,真让他生了个儿子出来,母亲却不是她。
想起自家儿子景虽才三岁,一张小脸老是板得死死的,看见他时也没有亲近之意,或许也跟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尽十成的父爱有关吧?
“小茶,你怎么还在这里。”杜芷薇兴许是察觉到女儿没跟上,又倒回来将其拉住,责备道:“别跟陌生人说话。”末了才抬头看向门外的陌生人:“公子,家妹请你进屋喝杯清茶。”
两名侍卫连忙警惕地上前,一左一右护在他身侧,压低声道:“陛下,请慎重。”
他摆手,头也不回便跟进去了。
杜家的院子建在山腰上,透过院墙,可以窥到后山那成片的茶树,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沙沙起伏,带起阵阵芬芳。
如果细看,可以发现这些茶树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白色的花瓣,黄色花蕊,与这片绿完美糅合在一起。
那是茶树的花,很多人从未见过的花。
“人们喝茶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叶子旁边,也曾开过美丽的小花?”四年前,杜茶薇站在茶树边上,迎着阳光笑靥如花道,“别看这些小花不起眼,接了籽后,籽可以用来榨成茶树油呢。这一山的茶树,都是我家的宝贝。”
也是在那一刻,他深深感觉到,她与这一山的茶树命息相连,彼此难以分离。
她思量的一切,都围绕家里的茶叶,可曾有半分,是关于他的呢?
他解救她于水火之间,她的感动溢于言表,但……又可曾有那么一瞬,动心过?
当年的他不知,如今的他,仍旧不知。
这个女子,就如同茶树小花一般,绽放着她特有的生命力,散发她迷人的芬芳,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一亲芳泽。
杜茶薇却始终没有出来见他。
代替她的,是她五岁的侄女。小女孩端着一个放着茶碗的托盘,颤颤巍巍地端到百里镜宁身边,声音软软糯糯道:“大叔,喝茶。”
大叔?百里镜宁失笑,问道:“你姨呢?”
只见小女孩回头望了望某个方向,一字一句仿佛背书一般道:“姨说,当年欠你一碗热茶,特在今日奉上,此后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她倒是会撇。”百里镜宁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倏地愣住。
茶香怡人,茶味入口苦涩,却在舌尖留下一点淡淡的甘甜,回味无穷,正如同那位女子。
“什么时候,可以见你的姨?”百里镜宁放下茶杯,柔着嗓子问道。
“唔……”小女孩摇摇头,“姨说,茶喝完,大叔就可以走了。”
百里镜宁笑容一僵。
却见小女孩继续背书道:“姨说,当年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当年么……
是啊,当年在京城时,杜茶薇便明确地说了,她要的,只是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她而已。
他能一心一意,怎奈何身边已经多了一人。
她要的唯一,他给不了。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排除了与他在一起的可能。
这个向来通透的女子,在感情上,理智得让人又敬又恨。
四年前便是如此,四年后连见一面也不肯,甚至让一个孩子来传话。
“姨说,这不是大叔该来的地方,大叔还有妻子和孩子等着大叔回家……”
“姨说,这个地方虽然小,但却是她的家,有她想做好的事,想守护的宝贝。”
“姨说,大叔给不了唯一,她不愿意为了一点拎不清的东西,放弃她想守护的宝贝。”
“姨说……”小女孩忽然顿了一下,抬头望天,目中一片迷离,显然是忘词了。难为她小小年纪要记如此多难以理解的话,忘词也在情理之中。“大叔你等等,姨还说了一句话,我忘了。”说完,屁颠颠往院子一角跑去。
百里镜宁知道她能带自己去见杜茶薇,赶紧跟上。
小女孩进屋,“啪——”地阖上门,随即便传来杜茶薇的薄嗔:“笨蛋小茶,都五岁半了这么点词都记不住!”
“姨不一样常忘记成语么!”小女孩顶嘴。
“唔……”大的那只显然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么?”他站在门口,低声道。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杜茶薇清了清嗓,“小茶最重要那句话没有带到——我向来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沙子。陛下,你的情意,茶薇受不起。”
“如果,我不曾娶她,你可愿意跟我走?”百里镜宁要的,也不过是这个答案。
“陛下,事已至此,假设有意义么?”
“有,”他跋涉千里,要的……也不过是她一句流露真心的话。“告诉我茶薇,你愿意么?”
“旧事不提,后事不负。小茶,送大叔走吧。”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百里镜宁知道她不会回答了。
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