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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抬眼看着缪嬷嬷,目光异常沉着冷静。她抓着缪嬷嬷的手,允诺道:“嬷嬷,你放心,我必会把你要过来的,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缪嬷嬷笑着应声,她信四姑娘的,四姑娘也有这个能力。可事情一旦定下来后,又谈何容易,四姑娘今儿个一出闺门,就是“外人”了,安国公府的人员岂能任由她调动。若说外嫁女儿回娘家讨个人倒没什么,可这回老太太是摆明了故意把她留下的。詹家老太太可不是个孬的,心里明镜的,她必是瞧出自己在四姑娘身边太得用了,怕四姑娘以后太有主意不依着娘家,故此才釜底抽薪,让四姑娘即便是嫁人以后也得靠着娘家拿主意过活。
缪嬷嬷恨不得此时此刻把自己毕生累积的经验悉数传教给四姑娘,可时间来不及。她更急,更气了。
清玉收紧了手,紧紧地握着缪嬷嬷颤抖的手腕子。目光更加坚定异常,一字一句恳切至真。“嬷嬷,我说了,我会把你弄回我身边的。”
“四姑娘!”缪嬷嬷稳住心性,红着眼,包含着泪水看着她。
“我走后,你万事小心,老太太和太太们的吩咐你什么你照做就是,别有半点怨言。别怪我今日没替你说情,我若说一句,你必再不会有机会回到我身边了,若说两句,我恐怕连以后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清玉皱眉,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缪嬷嬷更加心疼了,一边笑着抹眼泪,一边安慰她道:“姑娘放心,我都听姑娘的。”
清玉点点头,也笑着看她,没说话。
缪嬷嬷看着她,犹豫了下,方道:“姑娘,先前章嬷嬷和你说的那些话,似是很用心,可您别会意错了。”
“我知道,赵飞燕的结局,并不好。”清玉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夫妻之间,哪有整日以色待人的,我明白她教我那些不过是老太太的授意。”章嬷嬷话说的十分诚恳,毫无破绽。清玉猜测章嬷嬷该是打心眼里认同她所谓的理论的,所以与其说是老太太的“授意”,倒不如说是“暗示”,有时候暗示和引导得来的效果要远远比直接命令来的真实。
缪嬷嬷叹了句阿弥陀佛,松口气:“您明白就好,我还真怕姑娘您——唉,总之什么事儿适度才好,过了就不合适了。也不知怎么,我觉得永安王世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好了,嬷嬷你该担心自己才是,我这一走,老太太必不不会饶你,记住我的话,什么都顺从就是了。且忍两日,我会想办法的,不管是什么办法。”清玉口气坚决道。
缪嬷嬷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地点点头。
“我的乖孙女啊,一切准备妥当了么?”还没见着人,便先听见老太太饱含笑声的问话。紧接着,门帘子掀起,便见大太太同二太太扶着老太太进门,大老爷詹佑也紧随其后,至于三房四房倒没资格进来了。老太太进屋瞧了瞧,纳闷的问清玉那个女御医姜苑在哪儿。
“她正收拾东西呢,安全送我进王府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要进宫复命。”清玉回道。
老太太坐下来,乐呵呵的点头:“倒麻烦她照顾你这么久了。”
“是啊,她的恩情我会记住一辈子的。”清玉一字一句强调道。
老太太颜色沉了沉,大太太脸上的笑也僵住了。詹佑反而更心疼的看着女儿,心里头再次埋怨起妻子来。真真是得幸有这个女御医,不然清玉的寒凉之身哪里会痊愈。
“祖母、父亲、母亲、二婶子,缪嬷嬷悉心照顾我到大,”
老太太顺势把审视的目光落在清玉身上,看她怎么说缪嬷嬷。
“她既不能陪我出嫁,烦劳您们格外照顾她一下。嬷嬷无儿无女,就一个人,安国公府就是她的家,她在这倒比跟我去王府舒坦些,毕竟府邸越大的地方规矩越多。”清玉叹息道。
众人也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出嫁后的命运,毕竟嫁的是那样的人家。
老太太见她此时的可怜,倒有些心软了,然当她想到清玉近年来的变化。老太太的心顿时硬了,她必须坚持她当初的盘算。谁知道这小妮子这会子是不是装可怜,是不是就是为了把缪嬷嬷要回去才糊弄她。老太太笑了笑,眯着眼点头,应下了清玉的要求。
“安心吧,咱们安国公府可从没亏待过有功劳的老仆,只要是规规矩矩的,自会在这安享晚年。”老太太话里有话,当然是说给缪嬷嬷听得。
缪嬷嬷惶恐的跪地谢恩,不是冲清玉,而是冲老太太。老太太见此状那是万分满意,心料这个缪嬷嬷是个识时务的,晓得轻重。
转眼间,屋内的众人又和乐起来,开心的闲聊。詹佑趁机拉着女儿,说了说的当初他送清玉那两个地契的事儿。
“你且按地契上的地址去,说明你的身份,自会有人听你的安排。乖孩子,父亲能帮你的恐怕只有这些了。”詹佑皱眉叹口气,他欠清玉娘的,永远还不完。
大太太眼尖的看见詹佑和清玉说什么悄悄话,不动声色的回应老太太的话,没说什么。
女子通常都要在黄昏的时候出嫁,便有了“婚”字的由来。
太阳西斜,天色渐暗时,新郎禾晏骑着汗血宝马,身穿玉带蟒袍,走在前头开路。跟在世子爷后头的,便是好好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富贵人家迎亲的轿子一般有共五乘,八人抬花轿一乘,装饰的喜庆,富贵华丽,自是预备给新娘乘坐,轿子去的时候,里面需坐着一对五六岁左右童男童女,有压轿之用,也有新娘今后会百子千孙的吉祥寓意。其余的轿子则是预备给媒人以及女方送亲者乘坐的。
五乘轿子在迎亲队伍的中段,前头永安王世子骑着高头大马打头阵,后头便是吹锣鼓、唢呐的,舞狮的,而后是随行的婢女小厮,以及侍卫若干,上百人前前后后围住了花轿。约莫有两柱香的功夫,一行人如约抵达了安国公府前。
鞭炮燃起,整个安国公府都沉静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詹祀也按时到了,预备背起新娘妹妹。这时候,大太太跟老太太们也哭了起来,拿帕子擦眼,有不舍之意。媒人过来报喜和代夫家劝慰太太们后,便笑着陪同背新娘子的詹祀一同走。
到了轿门之后,清玉便有童男童女的牵引入娇安坐,于是便抬轿起程。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鞭炮声不断,所幸轿子抬得四平八稳,还算是舒服。路途不远,盖头下的清玉走一会儿神儿,很快便到了永安王府。
轿子到了永安王府门前,仍不能停,清玉所乘的轿子要在媒人的引领下抬进大门,花轿过了府内早准备好的三尺宽的大火盆,方可落轿。禾晏接弓朝着角门处射三次空箭后,媒人便笑着掀起轿帘子,扶着新娘清玉出来。清玉在媒婆的指引下,跨过了象征合家平安的马鞍,而后同禾晏一起来到正堂之中,正式拜堂。禾晏没有高堂,便烦劳太后和皇帝亲自到场,替之。故而她们夫妻二人的“二拜”,就换成拜君主帝王了。
夫妻对拜之后,清玉便扯着红绸由禾晏引领入洞房。媒婆笑眯眯的说了许多吉祥话,方奉上系着大红绸的紧秤秆子。禾晏说了一声“赏”,便有身边的嬷嬷给媒人递上一份红包,分量自然不轻。
禾晏看着眼前蒙着盖头的清玉,等了会儿,才抬起拿着秤杆的手,轻轻地探到盖头里一挑,红盖头顺势落到了榻上,清玉如花般的娇颜露了出来。
清玉半颔首,盖头掀起来的时候,感觉的一股凉风扫面。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手,听见没媒人说要喝合卺酒,暮雪便扶她起来了。此时身边有个丫鬟端着两杯酒过来,清玉拿起酒杯,等着,半晌不见对方有动作,清玉微微抬头好奇的看向禾晏。
“世子爷?”媒婆轻唤。
禾晏“嗯”了一声,方抬首拿起酒杯,二人先饮一半之后,在媒婆的帮助下再换杯饮尽,而后将两人用过的酒杯正反各一置于床下,寓意百年好合。媒婆随后用剪刀剪下二人一缕发,用红绳结发之后,便邀请宴世子和清玉共同点燃屋中正厅之内的天地桌上的龙凤烛。
如此,礼便成了,只差洞房之夜了。媒婆心里松口气,一切总算顺顺利利,她也可给外头的那些高贵主子们交差了。
媒婆带着闲杂人等退下后,禾晏留了一会儿,他默默地看着清玉,静了好一会子,才笑着和她说一会儿就回来。清玉看着禾晏走了,才稍稍松口气,打量屋内的环境。这屋子比她原来的住处大三倍不止,摆设件件看起来富贵,布置在一起倒意外的显现出几分清幽的味道来。
屋子里没留永安王府的丫鬟,只有清玉身边的四个陪嫁和那两个嬷嬷。郑嬷嬷趁着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稀奇的打量屋里的一应物件,抽一样眼珠子瞪大一点,最后差点惊呼出声来。不愧是王府,摆设的东西样样比得过安国公府,有几样甚至她从来都没见过,似乎是宫里头也稀有的东西。
清玉被暮雪扶着坐回原处,刚刚才回神儿了。先前她抬头瞧见世子爷那一刻,差点愣住出丑了,这才一年不见而已,世子爷竟长高了许多,面目比以前清瘦了些,五官却更显的清俊威严了。脸虽然瘦了,可身材貌似比先前结实了一些,虽然世子爷现在和正常男人比较他仍旧偏瘦了些,不过身体康健程度也算叫人放心些了。以前世子爷那清瘦的身子骨儿,瞧着着实有些让人担心了。
郑嬷嬷本来跟着四姑娘嫁过来,心里没打算有什么指望的,如今见识到王府的气派,还有世子爷的英俊潇洒,倒还真佩服起老太太了,还真是她老人家有先见之明。郑嬷嬷念起老太太先前对她的嘱咐,连忙热心的凑到清玉身边,讨嫌的询问。
“四姑娘,今儿个章嬷嬷教你的那些,可还记得呢?”
☆、第九十章
清玉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似没听到郑嬷嬷的问话。郑嬷嬷纳闷的愣住,奇怪的看向两侧站立的四个丫鬟,郑嬷嬷知道暮雪是领头的大丫鬟;目光溜了一圈之后,直接看向暮雪;意图从她的眼里找到认同感。
暮雪跟此时就跟个木头人似得,一动不动,且目不斜视。郑嬷嬷又瞅向其她的丫鬟;反应皆一样。郑嬷嬷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嘴;难不成刚才她的话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说出声?
“四姑娘,您刚才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郑嬷嬷再问。
“郑嬷嬷,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得幸屋子里就咱们几个,没外人,若是被王府里其它的下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安国公府的下人都没规矩呢。”暮雪冷笑道。
郑嬷嬷何时听人这般跟她说话过,她可是安国公府里的老仆,想当年也是伺候过老侯爷的人,有功劳有苦劳,连大太太对她说话都客气三分。
“臭丫头,你浑说什么,你最没规矩!姑娘,她——”
“张嘴!”清玉冷言道。
小豆子二话不说就揪住了郑嬷嬷的衣领子,上去就狠狠地抽她两嘴巴子。郑嬷嬷疼的要叫,暮雪当即脱了鞋塞进她的嘴里,朝她小腿一踹,郑嬷嬷立马应势跪下了。
“你若敢出声,冲撞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大喜,明儿个有你好看!命保不保得住两说,降等是肯定的了。郑嬷嬷,我念在咱们同出安国公府,好心给你个建议,一大把年纪在王府里做粗使,可不好看。”暮雪恫吓其道。
郑嬷嬷愣了会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