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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清平,朕亦是一代明君,却有何人非要置朕于死地不可呢?”
宣帝端坐马上,也不行礼,更不下马,淡淡答道:“皇兄说什么,臣弟不明白。臣弟今日来此只为侍疾,但依臣弟愚见,皇兄的身子好得很,不须臣弟……”
成帝傲然一笑,自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负:“朕的身子如何,吾弟一会儿便知道了。倒是朕有一事不明——你既敢做下这般大逆之举,怎地并不确认消息,只带了这么几个人便敢入宫?”
他轻咳一声,廊下便冒出一带密密麻麻的甲士,宫门亦随即敞开,门外无声无息,已布上了一丛满开长弓的侍卫。
成帝悠然道:“不可伤了临川王,只将他身上器械下了,带到朕身边。至于他身后党羽……就不必留活口了。”
宣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并不理会御林军,只转头看向东北方向。那处天边已渐渐明亮起来,泛出一种冬夜中绝不会有的温暖色彩,当中还盘桓着丝丝缕缕黑色浓烟。
14、弑君
宣帝神色淡然,目光悠远,微微抬起了手,姿态轻柔得像要去攀折花枝一般。然而那手到了空中,却极有力地向下一挥,伴着一声金石交击般的清朗断喝:“动手!”
那二十名亲兵都是随着朱煊出生入死,历练多年,齐刷刷拔出长剑时,声响动作皆如一人,比之御林军气势更盛。
二十亲兵以马战迎步战,先占了一层便宜;再加上宣帝就在他们面前,门外御林军不敢随意放箭;虽然双方人数相差悬殊,但论起战意,倒还是宣帝这方更强些。
死生皆在此一举。
外围军士已战在一处,白刃横飞、鲜血四溅,喊杀之声惊飞宿禽。就连宫人内监也都吓得簌簌发抖,难掩惊惧,战团最当中的宣帝与成帝却都巍然不动,只遥遥隔空对峙。
一支羽箭横空飞来,宣帝跨下白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颈上已深深被创,挣扎两下,便横着倒了下去。宣帝早有准备,踢开马蹬翻身跳下,笔直地落到了庭中。二十名亲卫立刻缩小战圈,将他牢牢护在当中。
成帝抄手立于廊下,微微启唇,口中吐出一团白雾:“阿挚,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此时收手,你我还是兄弟,朕虽不能再给你这般尊荣,但还不吝惜一个闲散宗室之位。若待到朕将你拿下,以后你便不再是朕的弟弟,只是朕宫中一个奴仆了。”
宣帝面色比月光更冷几分,并不答话,只侧耳细听外头动静。门外奔走之声、呼喝之声响彻宫苑,火把光芒吞吐,照得福宁宫内外直如白昼。就在这万般纷乱之中,一道鸣镝声自空中响起,将宣帝的心猛然挑了起来。
朱煊已杀来了!
他心中乍然一松,面上终于浮起一个真切的笑容。成帝遥看着他的身姿,只觉着他比离朝之前姿态竟又清越许多,这一笑如枝头梅花初绽,光彩照人。
成帝眼迷心眩,又不由有些暗恨——他这一笑,也不知是为了何人。那日他离宫之时分明药性未解,说不准已便宜了……那朱煊,也是不能留的。
院中御林军越涌越多,宣帝带来的二十名亲卫渐渐乏力,已有不少被斩落马下,死在了院中。尸山血海、一片狼藉之中,宣帝终于有了动作,长袖拂过腰后,抄起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弓弩,绷簧搭箭。
成帝后退两部,隔着重重人墙看着他,双眼一眯,身上散发出几分寒意:“阿挚,你真要弑君?你当真以为凭这么把小小弩箭,便能伤到朕?”
门外忽啸风声中,细细夹杂了数道锐器入肉的嗤响,却被掩在一片喊杀声中,无人听到。宣帝双手端弩,踏上一步,手指却并不急着扣动扳机,而是向着成帝微微一笑:“皇兄放心,你身后之事臣弟必尽心操持,并上个皇兄满意的尊号。”
门外喊杀声四起,靠近宫门的御林军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几个,宣帝双手微扬,一道风声便透过人墙直取成帝胸膛。
一击未中,成帝的怒喝声却响了起来:“将临川王拿下,受伤勿论,只留他一口气足矣!”
宣帝毫不恋战,打了个唿哨,回身便走。他孤身来此并非为了找死,只是要替朱煊拉住成帝的注意,争取时间而已。朱煊既已来了,无论那一箭能否伤到成帝,他的事便已至此完结,只等着观看结果便是了。
一个亲兵纵马而来,拉起宣帝便向门外冲去。四周御林军层层拦上,宣帝坐在马前提剑便砍,直砍翻了几人,便觉周围压力一轻,眼前御林军已互相拼杀起来,有人主动为他开道。
门外一个穿着校尉服色的人将头盔摘下,伸手迎向宣帝:“临川,到这儿来。”
满地血光之中,那人雄姿勃发地立于火把下,面上亦染了淋漓血迹,一身杀伐剽悍之气,却令人觉着无比可靠。
宣帝应声翻身下马,落到他面前。朱煊在成帝腰上轻轻托了一把,待他落下便环视战场,扬声喝道:“发箭!”
那些换了御林军服色的亲兵便就着火把点燃箭上油布,毫不迟疑地射入宫墙之内。福宁宫中一片混乱,哭喊声连城一片,就连御林护卫也发出声声惨呼。
一重箭雨过后,朱煊便令军士再进一层,踏入宫苑之中。宫墙坚牢,廊柱也经层层油漆,火箭射在院中烧不起来,但落在人身上的却比普通箭矢杀伤更强。
待又射过一轮,朱煊才带着宣帝重新踏入福宁宫中。成帝已退入寝殿之间,门窗紧闭,只院中杀戮仍在继续,只是杀人者与被杀者已换了个立场。
朱煊指挥调度,不一时就控制了场面,御林军或死或降,已全失了战力。朱煊亲兵便去撞那间寝殿的大门,撞不几下,门已合扇掉了下来。
成帝在众人簇拥之下慢慢走出来,向着门外冷笑一声:“大将军,你不去驰援宣府,在宫中做甚?”又转过目光,落在宣帝面上:“难怪你胆子大了,敢行刺于朕,原来是背后有了这般助力。阿挚,朕以为你长本事了,原来也不过是借了他人之势,真令朕失望。”
朱煊踏前一步,拱手为礼:“臣听闻皇上伤重,宫中被奸妃张氏及党羽控制,因便和临川王一同来救驾。只可惜来迟了一步,只及得上捉拿奸党,却难救得皇上伤病了。”
成帝仰面笑道:“说得好!只是这些无稽的谎话你又何必在朕面前说!阿挚是如何求得你抛下性命不要,替他做这犯上的勾当,朕不必想也知道。那日你将他自朕宫中带走,必是代朕享了……”
一道细细破风之声自院中响起,宣帝脸色苍白如雪,双眼明亮异常,胸前双掌中却稳稳端了一只空了的细弩。他的声音冷静沉稳,含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杀意:“皇兄,我当为千古明君,你身后不必有牵挂了。”
成帝握住半露在心口外的弩箭,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数息之后,脸上又露出个笑容,呵呵笑道:“好!好狠的……你以为他……比朕又有何不同……”
成帝的身子向后倒去,满殿尖利的哭声响起,数道火光也自室内熊熊燃起。李德从背后撑起成帝,拖着他往殿内走去,口中不停呼喝众人点火。
宣帝刚刚亲手杀了成帝,心中种种情绪尚未平复,也顾不得那些人做什么。朱煊自背后扶住他,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人拖到墙边,吩咐兵士:“救火!将殿内众人皆尽杀了,一个不留!”
那些亲兵令行禁止,进退有度,院中不一时便安静下来,只闻脚步声与水声,偶尔有指挥呼喝之声。朱煊便自背后伸手搂住了宣帝的腰,在他耳旁一遍遍说道:“临川,我们胜了,昏君已亡,你再也不必担忧了。”
宣帝紧紧抓着他的手,直盯着眼前宫室中燃起的火光,脑中只来回闪动一个念头:这天下,终于又归于朕了!
如今这天下还不曾被成帝折腾得国库空虚、民怨沸腾;还不曾经过朱煊西北叛乱,朝中足具良将精兵;更不曾被夷狄入侵,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他的天下,是他的江山,他将立于这国家最高之处,创一个比上辈子更辉煌的盛世!
他激动得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手紧紧握住,才意识到自己还被朱煊揽在怀中。
这一下子宣帝终于清醒过来,耳中也听到了朱煊声声重复的话语。他举目环顾四周,见确实没人注意他们,才抬头应道:“阿煊不必担心,我无事。只要你不……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我以后也没有值得担忧的事了。”
只要朱煊不反,西陲南疆,他就再无可虑之事。
朱煊手臂收紧,牢牢箍在他腰间,低声应道:“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那双薄唇在他耳边一张一合,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见,可那炽热气息扫在耳垂,已使宣帝心跳渐快,双腿也有些发软。
自腊月初八遭逢变故,不过月余工夫,他的身体就已变成这般模样——即便成帝已死,他心中怨恨却也断难消除。
宣帝冷冷看了火起处一眼,强自推开朱煊,深吸一口气站定,沉声招呼道:“阿煊,先陪我去文德殿拟旨,召众臣入宫。早日将此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他极力镇定,声音中却仍夹着一丝颤音,也不敢多看朱煊,转身便向外走去。
朱煊时时注意着他,岂能不知方才手下那身子如何轻颤?只是他也知道宣帝性情骄傲,断不肯在人前示弱,便回身吩咐心腹处理福宁宫之事,跟在宣帝身后走出宫门,取了匹马与宣帝并肩驱驰。
到得文德殿中,宣帝极熟练地找出纸笔印玺,伪造遗诏。朱煊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满含威严的字迹,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患得患失之情,伏下丨身问道:“临川,你我今后便有君臣之别了。你待我之心,可会还如从前一般?”
宣帝心中一突,忙将笔提起,以免污了纸张,沉吟半晌,回身坦然答道:“咱们之间早已逾了君臣之份,纵然朕登基之后,如何能将你与他人一视同仁?你要什么,朕就能给你什么,朕只要你……永不负朕。”
朱煊双眼一亮,握住他的手细细摩挲,满含温柔地说道:“臣不敢求皇上什么,只求吾友临川王……予我一夕之欢。”
15、前日海棠犹未破
“朕纵马闯宫在前,宫中大火在后,必已引得众臣生疑,眼下怕是何丞相他们都要闯宫了,哪有时间做这等事。”宣帝垂目看向和朱煊交握那只手:“但临川王不能应阿煊之事,朕却可以答应大将军。待明日登基之后,朕将择日行幸延福宫,你随朕同去吧。”
朱煊手上微微用力,自他身侧跪了下去,仰头答道:“臣遵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帝先受了他这声贺,才在他臂上虚扶了一扶,将人带了起来,望着窗外已泛起深紫的天空说道:“幼道想必已在宫门外了,你派人将他接进来,总要安排一番,才好见众臣。”
朱煊依言去安排,宣帝便仍坐回位上拟旨。过不多久,一阵马蹄声踏破殿外清幽,随着一声长咴,淳于嘉略带凌乱的脚步声便已闯了进来。其人头也不抬,进了殿门便双膝跪倒,先恭贺了宣帝即位之喜。
宣帝含笑招呼他:“幼道来得好快,朕这里正等着你。”
淳于嘉也就站起身来往他案旁走去,拿了桌上两封遗诏看过,觉着毫无差池,便掩卷进言:“这诏书应无问题了,但烧宫之事无法遮掩,须得将乱事推到后宫身上。吾皇当有救驾之名,方才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