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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老板把童海林的面端了上来,他看看童海林再看看安哲,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好久没有看到二位一起来了。都好吧?”
他这么说倒是让我惊讶,他们以前就认识?还经常一起来这里吃饭?
童海林笑眯眯的点头,随即冲着安哲压低了声音:“安哲,你就是不相信我。如果真的相信我,很多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安哲点了一支烟,这个举动又让我大吃一惊。我还从没有看见过他抽烟,看来今天他真是反常的不一般。他的眼睛在烟雾里冷冰冰的,声音里也微微透出一丝挖苦:“海林,有时候我还真佩服你。明明没有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活灵活现的。这方面,你真是人材。”他弹了弹烟灰,似乎有些厌倦的样子拍了拍我:“吃饱没有?”
我听他们唇枪舌战听得正入神呢,被他一拍才想起正事,赶紧低头叼起一根面条,一边含糊的告诉他:“马上吃完。”
童海林的目光转到了我身上,“你的宠物不简单。”
安哲的表情很疲倦,语气却咄咄逼人:“我始终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大少爷,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嗜好,看见别人的东西都觉得好。”
童海林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事实证明,别人锅里的东西有的时候的确比自己的好吃。比如……”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象一只狡猾的猎狗在窥伺猎物一样观察安哲的反应:“比如玛丹。”
安哲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你用玛丹已经打击不到我了。”
童海林垂下眼睑,发出一声类似窃笑的声音:“既然玛丹打击不到你,当初为什么为了她和我绝交?我们在大学里可是最铁的朋友。”
安哲的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他有些意兴阑珊的在烟缸里熄灭了烟头,身体向后一靠,脸上露出疲乏的表情:“今天既然在这里碰到你,我索性把话说清楚,我跟你绝交,并不是因为你抢了我的女朋友。而是通过玛丹,看清了你。”
童海林不以为意的瞟着眼睛看他,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真的不为玛丹?”
安哲的眼睛里有一点类似于苦涩的东西一闪而过:“玛丹选择了你。我尊重她的选择。因为她告诉我她是真心的爱上了你。”
童海林皱了皱眉:“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女人。她在英国也过得不错啊,那个老家伙死了之后留给她一个城堡,还有一个公爵夫人的头衔……”
安哲的拳头“咚”的一声捶在桌面上,连我面前的砂锅都跳了起来,汤汤水水差点溅到我身上。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真吓了我一跳。
安哲的眼睛散发出慑人的亮光,直直的望进童海林的眼睛里,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说:“但是她的幸福呢?!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是你毁了她的幸福吗?仅仅为了证明你比我更优秀,就那么残忍的玩弄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你真是一个疯子!”
童海林睁大了双眼瞪着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安哲,你发脾气的样子还真是吓人,难怪公司那帮小丫头都叫你酷哥。”
顿了顿,他伸手比画了一下,象在对客户展示什么美妙前景一样:“其实事情都过去了,玛丹都已经不再恨我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现在又做了同事,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安哲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他伸出一只手来抱我,我赶紧在他捞着我之前再喝了两口汤。
“当初我的公司出现了危机,是童总帮了我。所以我答应五年之内为他做事。这是我留在泰晟的唯一原因。在别人面前,我不是已经表现的跟你十分合作了吗?”他说着把我抱在怀里起身要走。
“安哲!”童海林的表情难得的正经了起来,语气也有一些不稳定了:“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真的不肯因为玛丹的事原谅我吗?”
安哲对他的这番话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头也不回的抱着我往外走。从安哲的肩膀望过去,童海林还在凝视着安哲的后脑勺。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恩,安哲刚刚理过发,后脑勺还真是有型有款。
再看童海林,他的目光忽然之间显得有点空洞。然后,他低下头开始吃面,没有再看我们一眼。
回家的路上,安哲没有把我放在座位上,而是一直紧紧的抱着我,好象我是一个暖炉,要借着我取暖一样。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在生气,也许只是被童海林勾起了回忆,有些烦恼而已。
他抱得太紧,让我有些不舒服。我用爪子抓着他的前襟开始努力的往他的肩膀上爬。他忽然俯下脑袋用脸颊在我的脑袋上蹭了蹭,这个举动实在太过于突然了,我一慌,两只爪子就松了劲,又跌回了他的怀里。
“潘潘,你知道吗?”他的双眼惆怅的望着车窗外面,语调轻柔象在自言自语:“我那时侯是真心的喜欢玛丹。她有一双星星一样会闪亮的眼睛,一笑起来左边脸颊上就会出现一个小酒窝……”
那有什么好惆怅的呢?我抬头看看他,他眼睛里的伤痛让我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我闷声闷气的说:“她不是自己在英国吗?”
安哲笑着摇摇头,好象这话很可笑似的:“宝贝你不懂的,有些东西碎了,就永远也不能再拼合起来了。”
他叫我宝贝?我的心脏好象漏跳了一拍。
没有听错吧?我把脑袋朝他凑了过去,他的脸也靠过来回应我,好象在凭着本能寻找温暖。这一刻的安哲很象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有些迷惘,有些脆弱。
我张开翅膀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心里替他叹了口气。有关感情的事,从没有听说别人能帮上忙的。只能靠自己振作起来了。
也许我的羽毛弄痒了他,他拨拉了一下我的翅膀,轻声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还真有安慰人的天分呢。你现在的样子活象一只在孵蛋的老母鸡。潘潘,我终于相信你真的是一只雌性动物了。”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吗?
我收起翅膀,气鼓鼓的扭头望向窗外。雌性动物,雌性动物,是我愿意的吗?可是站在他的立场,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也许是因为这一笑的缘故,他的眼睛重新又变得明亮起来。
我贪恋的凝视着他眼里的光彩,心底的伤痛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满心的怅惘。在我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面对自己想要的幸福,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十七
懒洋洋的靠着火锅店窗台上的花盆,第一百次叹气。
还不到用餐时间,火锅店里客人并不多。我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大盘小盘的菜品,从一堆蘑菇、生菜和海鲜的上面看过去,安哲和秦凯薇正在低声的交谈。
俊男美女的组合还真是养眼。可是看到他们笑微微的样子,我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后悔。真后悔。
昨天晚上安哲一直加班到深夜,最近他总是这样。我猜他是接了什么重要的项目。书房的灯一直亮着,闹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安哲顶着两只熊猫眼问我想吃什么,我想也没想就说:“杏仁蛋糕。”结果就是安哲带着我到汇星园附近的蛋糕店去买杏仁蛋糕,然后就是在蛋糕店里遇到了秦凯薇。再然后,当然就是安哲向她表示感谢,感谢那天她的照顾。再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共进午餐。
后悔啊。大清早的,吃什么杏仁蛋糕啊。
现在,杏仁蛋糕就摆在我面前的碟子里。可是我已经没有胃口了。
我支着脑袋,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拉着蛋糕,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忽然又想起自己此刻的姿势很象卡通片《仙履奇缘》里那只惹人讨厌的懒猫,赶紧又坐起来。气鼓鼓的踢了一脚空杯子,冲着安哲喊:“果汁!”
安哲毫不介意的把我的杯子倒满,又把烫好的几块山药放进我的碟子里。反倒是秦凯薇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又把目光投向了安哲。
安哲接着前面的话题说:“是啊,泰晟今年的业绩要比前两年都好一些。跟公司的转型也有关系。今年总部比较重视亚洲市场。”
秦凯薇笑微微的说:“看你的样子昨夜肯定是加班了,是有什么重要的项目吧?”
安哲笑了笑,“不说公事了。你平时做什么运动?”
秦凯薇歪着头想了想:“有时间的话去健身馆做做操……”
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对安哲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安哲此时的谨慎态度多少让她有点不悦。但是她显然在刻意的掩饰这一点。我忽然想,她接近他该不是为了探听第一手的内幕消息吧?
山药烫到了我的爪子,我甩手把它扔了出去。安哲诧异的瞟我一眼,随即一笑,又从自己的碟子里夹了两块递给我。
看到安哲,我立刻在脑子里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不是吗?而且,从她含情脉脉的表现就能看得出她还是喜欢安哲的。找个好男人解决终身大事当然要比为公事卖命更有价值啊。
再看看安哲,脸上一派明朗的笑容,看不出特别的喜恶。他在别人的面前总是这样彬彬有礼,进度有度。似乎从来都没有失态过。
我低头叼住吸管开始喝我的橙汁。忽然之间对自己这种揣摩别人想法的举动感到厌烦了。
我跟自己赌气似的叼起碟子里的山药开始埋头大嚼。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到隔着一丛茂密的竹子,邻桌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约了你出来,却喝了一中午的闷酒。真是抱歉。”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似的。一时间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
我的脖子僵硬的朝那边转了过去,有竹子隔着,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这个声音我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怎么也不可能会听错的。
身体象虚脱了似的,有点发软。心跳的也一下比一下快。我顺着窗台慢慢往那边挪,竹子围起来的隔断上果然有个缺口,我屏住了呼吸把脑袋先挤了过去。
面对着我的是一个宽肩膀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件灰色的布衬衣。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举手投足一副循循儒雅的书生派头,不正是陈、瑞、嘉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忘记了应该怎么反应。期望了太久的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怎么看都不象真的。
陈瑞嘉要比我印象里略微消瘦一些,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满腹心事。
背对着我的是一个长发的女人,穿着浅色的薄毛衣,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柔和的轮廓。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她脖子上围着那条黄色棕色相互交替的条纹围巾,不用猜一定是文子,陈瑞嘉的女朋友。瑞嘉曾经把她带回来一次,印象中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孩子。老爸老妈倒是满喜欢她的。
“其实,你想说什么我也猜到了。”瑞嘉垂下头,声音显得很枯涩:“最近半年家里出了事,可意又……我也的确忽略了你。”
文子沉默不语。
瑞嘉再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显得很轻松。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是在假装,他这人就是这样,心里越是有事,表面上就越是装的若无其事。
“就这样吧,”瑞嘉微微一笑,笑容还是我记忆中的温暖如春,却让我的心刺痛了起来:“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你可以来找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们是要分手了呀。怎么会这样?
瑞嘉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文子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看了瑞嘉一眼,又低下了头:“瑞嘉,对不起。”
瑞嘉笑了笑,声音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