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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管这些娱乐界的新闻,很多的作业要做,而且开学的时间提前了,必须参加很多补习班。
雪频繁的电话让我知道她和那些娱乐节目的主持人,甚至一些明星,保持着很友好的关系,她说她还认识了一个摄影记者,现在他们组成了拍档。
每次接到雪的电话,听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经历的趣闻,我会产生一种她不用参加高考的错觉。
“小年,昨天看完他们录制的节目出来后,回家的公车最后一班都开走了。我和席赞走在一个人都没有的马路上,我唱一句‘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他就拍手,我说‘你傻啊,我们没车坐没东西吃,你还幸福,幸福你个头!’他就继续拍手,还跺脚。”
席赞是那个摄影记者,和我们差不多大。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听雪的描述,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小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雪问。
“看书,考试,做习题。”
“对了,你很喜欢熊天平的歌对不对?他下个礼拜来做嘉宾。”
我抽屉里熊天平的磁带估计落灰都落得跑调了,我捂着听筒抽搐着说:“下个礼拜……有三场考试……”
“哦……”雪说,然后很久都没有声音。
“我忘了,你是好学生。”她慢慢说,“我都不想回学校了,我根本不是念书的料”,她接着说。
我沉默。
“小年,如果有机会,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做永远的拍档。真的,我会搞定一切采访,然后你来写成稿子。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我们更默契的合作伙伴了。”说完,她就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再没联系过我。
暑假结束的时候,报社通知我去,要我带话给雪。主编和副主编经过商量,决定收回雪特约通讯员的资格,原因很简单,她没有交过半个字的稿件到编辑部。
我连忙把赶出来的范晓萱的稿子交过去,可是副主编翻着白眼对天花板叹气:“现在要这个还有什么用……我等了你两个礼拜,你没一点动静。我只好凑了一篇发,这刚排版完,你就送过来,小姐,你说我要了干吗?”
我脸上一阵发烧,没好意思说这篇完全是根据资料修改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等了9个钟头只合了张影,我就要荣登该社最无能记者排行榜榜首了。
主编接着说:“你是正式记者,为什么老跟非正式的通讯员走在一起?也不见你们有什么好质量的稿子出来。我们有很多优秀的记者值得合作啊,前段时间陈睫有一个专题想交给你做,结果横竖找不到人。”
走出来后我有点索然无味,就爬进一家冷饮店要了份黑森林,一边慢慢地吃一边观察路过的行人。
主编也好班主任也好,不约而同地要我离雪远一点。他们是过来人,眼睛毒不是毫无根据。
可我虽然早知道,还是试了一试。
以雪对我的了解,她绝对明白我不适合做记者。我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交际,即使是和我交往不深的人亦觉得记者和我这样一个人半点不搭调。
可她还是让我去考,她知道我能够完成她不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我替雪考上了报社,我替她成为了记者。
然而想起雪对我说“我们是最好的拍档”时的语气,我宁肯相信她是真的那么想。
吃掉最后一口黑森林,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
雪很快就去退还了特约通讯员的证件,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个了。
雪离开报社后,我整整半年一个字的稿件都没有交。主编们把我拿去应聘的文章都刊登了来充数,可是依然凑不齐我的任务稿,无可奈何之下,按照规矩,让我退社。
我把红马甲叠好,证件和没用完的名片放在马甲口袋里,恭敬地交给主编。
第21节:一直不说永远(21)
他似乎在想什么,有点惋惜地对我说:“其实……你很能写。”
我点点头,我知道他一定会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可是退出报社并不让我觉得难过,我觉得我原本就不应该进来。
主编说:“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作家,但,绝对不是个好记者,永远都不可能。”
我很感激地看着他。
“所以不要花时间埋怨我们开除你这件事,你该把时间花在成为一个好作家上。”主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语气促狭,“要成为一代名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哟!”
我喷出嘴里的一口水,大笑不止。
报社和雪,似乎在那一刻起就成了过去的内容。
人生有很多形式的失去,其中一种则令你觉得平静。并不是你不在乎,而是因为你知道留不住。
只有留不住这样的理由,才可以慰藉一无所有的内心。
得知我既退出了报社,又不再跟雪在一起的班主任许万萍松了口气。为了使我们专心学习,她让学校包下一幢旅馆做学生公寓,挑选了一批成绩优秀的学生住进去,把每天在路上的时间节省下来念书。
她真的为了学生呕心沥血煞费苦心,为我们提供了她所能提供的一切,她都做了。
茜伶和我分在同一间寝室里,我们几乎朝夕相对。
看不出她是一个K书如此用功的女孩。从小,大人们就教导我们不能把心思用在打扮上,还说女孩虽然比男孩开窍早,可是也容易分心。到了高中,男孩子就很容易追上来,因为他们那时候才懂事。
茜伶明显是个例外,她打扮读书两不误。
比起她来,我就力不从心许多。痛苦地和几何代数搏斗的同时,还要背几大本历史政治。听说轮到我们高考的时候会出大综合,把地理历史政治知识集中在一起考,导致我在死背书时把不相干的内容串起来,比如站在阳台上理直气壮地大声背诵“太平天国是一国两制……”。
茜伶说我没睡醒,净说梦话。
也许她是对的,如今想起来我依然觉得自己高中三年压根就没清醒过。
他住在我们寝室的楼下。有一次茜伶的内衣掉在下面的阳台上,她故意不去讨要,铁了心要看那些男生怎么送过来。
“要是他们不送回来呢?”我问。
茜伶说,“那我就有机会说他们是一窝色狼变态,哈哈哈哈!”我说,“这也太损了,你才是变态呢。”
可是让茜伶觉得索然无味的是:他在看到那粉红色的内衣之后,只是朝楼上的我们喊了一声“谁的衣服掉了,自己下来取”,就任那内衣撩在阳台上风吹日晒再也不管了。茜伶心疼她昂贵的黛安芬,只好亲自跑下去。
因为这个原因,茜伶一直说要整治他。我简直佩服她,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想这些无聊的事。
“我就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无能还是装酷。”茜伶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又继续心疼地搓洗她那件被称为小可爱的内衣。
茜伶还是有资格为自己鸣不平的,她不但模样漂亮身材还好,那件内衣的尺码就足够说明。听说本市有所高中,男生偷女生内衣的事情屡见不鲜,他们甚至以内衣被偷次数的多少作为一个女生身材好坏的评比标准。茜伶要是搁在那样的学校,恐怕光买内衣就要破产了。
但那都是别人的事,我继续为几何痛苦着。
茜伶教导我去买件像样的内衣。
女人外表重要不假,优雅的内涵也一样不可或缺。
我才知道原来内涵指的是这个。
茜伶说换脑子,周末把我拖去了内衣店。
营业员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着,我想睡觉。我觉得弹力运动背心没什么不好,又方便,又舒服。
茜伶看中了一套龙凤呈祥,鲜红色。是那种欧洲宫廷的红,华贵高雅,咄咄逼人。
她大叫:“400打折到88!你们这里可以刷卡吗?”
一阵闹腾,我还是被强迫买了两套。柠檬黄的向日葵和嫩绿色的青草娃娃,我觉得很可爱而且是纯棉质地的,茜伶对着我直翻白眼。
“怎么啦?”
第22节:一直不说永远(22)
“这是童装啊!”
“儿童怎么会穿内衣?”
“我说这和童装有什么区别啊?”
她对我的内涵不屑一顾,我对她的内涵置若罔闻。
我和茜伶的分歧很多,我受不了她身边总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男生。我觉得漂亮女子被异性青睐是很正常的,但茜伶几乎是来者不拒。这就让我觉得困惑,凭她的条件,为什么要给一些明明就是癞蛤蟆的男生可以吃到天鹅肉的幻想呢?
我曾经多管闲事地暗自替她做了一个筛选,得出结论是那帮人中够资格追她的只有我们班体育委员张健,除此之外其他人都纯属痴心妄想。
而且张健的攻势又猛又公开,茜伶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她就像猫儿一样耍着一群大大小小的耗子。
茜伶对我不满的原因,我猜可能是因为如果有盘黑椒牛柳,我一定会和她抢着夹牛柳,不肯谦让一步的缘故。
我到底不是男生,不懂怜香惜玉。跟我一起,她备觉无趣。
可我不得不经常找茜伶,她的强项是我最痛不欲生的数学,而她的解题速度总是把我刺激得生不如死。
而茜伶也有不会的数学题,这个时候,她就会去找张天叙,那个非人类的男生,据说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题。
他们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年级第二,每次考试都成了他们血拼的战场。而他们之间的名次争夺战则时常牵连到可怜的我。
“Kao!居然在这个地方出错,真是粗心大意!”茜伶趴在床上愤愤地订正卷子。
我抱着头,“求你不要再说了,你可是第二名,我差点就不及格。”
每当我这么哭喊,茜伶就不再?嗦,心满意足地去打开水。我怀疑这就是她的目的,难不成她是故意刺激我的?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学校里永无出头之日的那种学生。不管有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相对的回报。其实我很知足,我只想每科及格而已,可是供我念书的亲人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大概都认为我一定会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不是清华就是北大,这跟我究竟具不具备考清华的实力没关系,只是每个家长习惯性的思维而已。
记得母亲漫不经心地说过:“你考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万一考上国外的大学,生活费要麻烦一点。”
而我一直都在想,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尤其是和茜伶在一起做习题时,我从压倒性的劣势中常常感到对生活的绝望。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被人羡慕的对象。我拥有得少,虽然我自己满足,可是别人总替我觉得贫乏。
我一直在争取的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想想就觉得无可奈何。而我什么时候才能从中解脱出来,谁知道。
数学课上老师留了六道题,说是六个级别。
我痛苦地撑着下巴,笔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我只会两题,我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个弱智。
数学老师走到茜伶身边,问她解了几题。
茜伶很清脆地回答说四题了,数学老师点点头,说:“好,不错,这么快。”
我就坐在茜伶旁边,深深叹口气。
数学老师往后排走去。
我听到他说:“不错不错,加油。最后一题可是附加题水平,做出来的可以直接上大学了。”
茜伶扭头看了一眼,笔动得更快。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他没错。
我把笔放进铅笔盒,不写了,等老师讲解。
老师只讲解了前五题,正好下课。于是老师说:“最后一题就不讲了,那是大学生水平的题。”说完就摇着扇子走出教室。
茜伶一直在与那道题奋斗,但是解不出来。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