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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的,也是南无春在她面前放松了脸部刚毅的表情,放柔了原本冷酷的语调,这才使小老鼠不再诚惶诚恐、畏畏缩缩。南无春可没忘了师娘暗中指点他的绝招,没想到真的管用,成功撤去小师妹的心防。
野餐后,花弄晚畏惧坐马车的晕眩感,迟迟不上车,南无春正想干脆抱她上车,她终于大起胆子,央求道:“大师兄,我可不可以不要坐车,我想……跟你一起骑马,好不好?”
南无春无声地凝视着她,掩不住讶异之色。
望着她无邪的笑颜,他已神思迷离,似乎回到儿时。
他见过她出生时粉雕玉琢的模样儿,真可怜,才出生不久便遭弃养,被师娘从山神庙抱了回来,从小便清楚自己身世的南无春,决定要好好疼爱这个小妹妹,不时跪在摇篮旁,逗弄她红通通的小脸蛋,而她的小手时常顺势握住了他的食指,塞进自己的小嘴里当奶嘴吸。
曾经,他与她何其的亲哪!
打从她会走路,便天天对他跟前跟后,从他的口中学会说话。
即使过了两年,师父师娘又收养另一位失怙女童阮非雪,但谁也替代不了小弄晚在他心中的地位。
曾几何时,风云变色,天地倒转,小弄晚昏迷了好多天,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她开始怕着他,那种恐惧感日深一日,他成了她口中“可怕的大师兄”。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太害怕她死掉,威胁恐吓、疾言厉色,用尽手段将苦死人的药汁强灌进她嘴里而已。
艺成回家后,他每年回师门一趟,百忙之中要抽出一个月的空档有多么不容易,就只为了亲眼看一看她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每当弄晚畏怯地逃避着他,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像有人拿针刺他的心脏一般,疼进心坎里。
如今,弄晚又肯对他笑了,用娇嫩的嗓音央求着他,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弄晚见他良久不发一语,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低下头,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小小声的说:“不行是吗?也对,是我踰矩了。”
她转身要登上马车,感觉有人按住她的肩。
“晚儿,妳不是不想坐车?”
“可是,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而是太惊讶了。来吧!妳当然可以跟大师兄一起骑马。”
南无春牵了她的手来到黑色骏马前,双掌托住她的腰送上马背,令她侧坐,在她还未感到害怕前已然飞身上马,稳稳扶抱住她。
“取来本王的披风。”
流霞立刻从衣箱中取出王爷那件黑色刺绣飞鹰的披风,南无春将它披在弄晚身上,绑好系绳。
“牢牢抱住我的腰,千万别放手,否则会摔断骨头的。”他恐吓道。
好羞人!弄晚这才想到自己的提议有违女戒。
可是,等马儿开始在道上跑,那种痛快感使她拋却了男女之防,何况大师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亲人,宛如亲兄妹一般,何须防范?
弄晚开心的初尝骑马的滋味儿,即使无法手握缰绳,只是坐在马背上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而已,但已能体会师兄师姊为何都抢着要学会骑马,因为光凭一双脚能走多远?藉由马儿的四蹄飞奔,才能看得更远,行遍千山万水。
“大师兄,我今天好快乐喔!”她小嘴轻声欢呼。
南无春呵呵笑着。“可怜的小东西,这么点小事就可以让妳高兴成这样,可见妳平常过日子有多闷。”
“我很知足了。”
“不,不要太容易满足,妳可以向我要求更多、更多。”而他,也很好奇自己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大师兄给我的已够多了,我今生无以为报。”
“又错了,要报答我很简单。”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以身相许即可!不过他没说出来吓死她。
“晚儿,妳还记不记得妳小时候的事?在妳八岁之前,妳一直都很黏我的,在我身旁跟前跟后,像个小跟班……”
南无春娓娓诉说着两人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勾起弄晚的回忆。当她仍是个小女娃,他已是个健壮的少年,可以背着她去山边采花,去河边捉鱼,牵着她的手去逛市集,买糖葫芦给她吃……
温馨愉快的回忆,使弄晚笑得像花蜜一样甜。
多年的缠绵病榻,使她忘了自己也曾经是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儿时的乐趣记忆早已被埋葬在药罐底层,直到今日才被勾起。
她真的忘了,自己曾与大师兄那么亲近过。
环抱住那结实的腰杆,弄晚心里暖呼呼的依偎得他更紧些,真切感受到除了师父师娘之外,这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嫌她是累赘的人。
“大师兄,谢谢你,还有,很对不起。”谢谢他始终待她一如初衷,也很对不起她多年来对他疏远畏避。
南无春彷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那绵软的身子贴在怀中,鼻尖尽是馨香,他只能动心忍性,在心中,情愫更增。
弄晚忽尔抬头朝他一笑,全是女儿家柔软的娇态,在大师兄面前,自然而然回到六、七岁时的依赖。
两人融洽的共骑,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多年的僵局到此完全消融无踪。南无春的内心有说不出的安慰,弄晚则不再排斥和大师兄回王府暂住。
可是过不了多久,天空开始变色,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怕是要下雨了,晚儿,进车里去。”
“不要啦!也许不会真的下雨……”
南无春可不会拿她的身体开玩笑,坚持要她坐车,两人正僵持不下,大雨倾盆而下,他抱着她飞身下马,再跃上马车;弄晚紧捉着他胸前的衣襟,不肯放开,而且开始咳嗽起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忙将披风拉拢好,将她包得密密实实。
“呜呜……我不要生病……”
“不要生病就乖乖听话!”他斥道。吹不得一丝寒风,受不得半滴雨淋的身子骨,真想盖一间黄金屋,将她锁在里面算了。
“你又凶我……咳咳……还说我该死……”
“我是说该死的突然下雨。”他转得还真硬。“是大师兄不对,妳快别哭了。”坐在车里铺设的软榻上,将她抱在怀里,由他挡去车厢一大半的晃动。
弄晚嘤嘤啜泣了一会儿,便疲倦地睡着了。
南无春端坐在马车内,不动如山,闭目养神。
双婢也不敢乱动,只是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不可思议。王爷居然向一个小姑娘认错耶!平素老太君若故意找他的碴儿,他都倨傲不屈,更别提放软了姿态去哄老人家开心。目睹此景,她们若还不明白谁是南郡王的心头肉,就不配在王爷身边当差了。
大雨阻碍了马车的速度,等天色全黑才转为绵绵细雨。
弄晚先是发出不适的呻吟声,筋骨酸痛,身体僵硬,胸口很闷,目眩头晕,一旦人有了知觉,轻易又被病魔攫住,她眼眸半睁,微微喘气。
“晚儿,很不舒服吗?”南无春焦急道。
流霞掌灯在一旁照看,只见弄晚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妳告诉大师兄,妳哪里不舒服?”
弄晚摇摇头,忍住呻吟声,不想教人添愁。不多时,又陷入昏迷中。
“晚儿!晚儿!”伟大的南郡王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就这样,一路驰往太平客栈,花弄晚都没有醒来,抵达后,南无春赶紧将她送到床上安置好,邀天之幸,她终于睁开眼睛了。
“咳咳咳……咳咳咳……”寂静的厢房只有病美人的轻咳声。
“王爷,姜汤来了。”
南无春移坐至床头,扶起弄晚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胸前,由寒嫣喂她饮下姜汤。
从头至尾,徐海城三人均看得目瞪口呆。
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师兄与小师妹之间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亲密感,才短短半天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水与火相融在一起。
阮非雪暗骂自己粗心,明知外头下雨,也不会事先将姜汤熬好备着,让大师兄看到她的细心体贴。
“大师兄,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店家送饭菜来。”
阮非雪急思补救讨好。
“多谢阮姑娘费心,寒嫣已吩咐过店家了。”寒嫣站起身,将空碗拿出去,一会儿便领着店小二送来一桌好酒好菜,摆在外头小厅。
“王爷,请用膳。”
“嗯。”南无春心喜弄晚咳声渐歇,柔声道:“小师妹,吃点东西再睡。”
弄晚全无胃口,只是摇头。
“还是妳想喝粥?”
“也好。”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吃,又怕南无春不高兴,他很气她吃太少。
“寒嫣,取香米教店家熬粥。”
“还是奴婢自个儿熬吧!省得被店家糟蹋。”这香米可是皇家御用的米,产量很少,每年赏赐南郡王五石,珍贵异常。
南无春照顾弄晚睡下了,才去用膳,并招呼徐海城坐下来喝两杯。
徐海城噙着愉悦的笑容。“怎么回事呢?大师兄,小师妹竟然不怕你了。”
两位师妹也都好奇的抢着落坐,喝茶陪伴。
阮非雪悠然一笑。“即使到了今年,小师妹一听到大师兄要回来,还当场晕了过去呢!”强调弄晚惧他如虎。
徐悠萍天真道:“原来大师兄暗藏了两手绝活,到今天才用出来。”
南无春的声音清冷,“我只是不再凶她罢了!”斜眸一瞥,冰凝目光射向两位师妹,她们就没人想要去关照一下弄晚的病况?徐悠萍还可以说年纪小,阮非雪竟也无姊妹情谊?
反正他平日板着一张脸惯了,她们都没看出他心中的不满,即使看出来,阮非雪也舍不下与他相聚的每次机会。
“今天晚上苦等大师兄不至,把我们都烦恼够了,明日起还是一起行动,一来安心,二来有突发情况也可互相照应。”阮非雪识大体的说。她绝不要再便宜弄晚与大师兄独处。
徐海城自然同意她说的每一句话。
徐悠萍往后瞧一眼内室,迟疑道:“可是,小师妹明天起得了身吗?”担忧的神色不是作假。
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南无春多疼爱她些。
阮非雪不以为意道:“反正她可以在马车上躺一整天,有差吗?”
徐海城对弄晚总是有愧疚。“不成的,非雪,小师妹若真病了可走不得,在客栈里才方便延医、熬药,以免耽误病情。”
这才叫人话!南无春心里默默赞许。
“有这么严重啊?”阮非雪似笑非笑的淡撇红唇,她看大师兄没出声,以为他也厌烦弄晚没事又病倒。“小师妹今早出门时也还好好的,坐一天马车下来能生什么病?我相信她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南无春挑起眉毛,双眸缓慢玻稹
即使她的笑容清丽不可方物,沉静脱俗的气质不输给名门千金,但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丑陋至极。
也许南无春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将弄晚当成他小世界的中心点,谁待弄晚真心诚意的好,他也就将那人看得重要些、有价值些;谁对弄晚虚情假意,甚至恶言相向,他也就将那人视为无物或仇敌。
只是,表面上他不见得会马上发作,一径冷眼旁观。
阮非雪笑着对徐悠萍道:“这间是大师兄的睡房,等一下我们帮忙把小师妹移到后面的房间,方便大师兄休息。”
徐悠萍也没想太多,只是──“现在移动她好吗?”在徐家庄,她与阮非雪住的睡房都不如小师妹住的幽静舒适,但她并无怨言,因为小师妹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靠近爹娘住的厢房也应该。
“别移动她。”南无春冷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