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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而软的四片唇触碰在一起,没有深入,只是像蝴蝶落在花间,轻盈地搧着翅,一下就飞开了,但两双眼睛却紧紧地闭着,放纵心灵体会这温情的一刻。
“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那么惊慌,嗯?”狄昊天感到胸中闪着火花的星芒,声音低嘎至嘶哑。
“我以为你不见啦。”她忽然感到一阵委屈,低下头埋进他的胸膛。
“傻瓜。”他笑,抚摸她的长发。
一连几日,狄昊天似乎都很忙,住在隔壁房间的林伊慕,总是到很晚才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但隔天清早又出去了,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来这个国家是做什么的,但可以猜到是危险的事,心中不由得暗暗替他担心……担心?刚开始有这种念头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人质居然为劫匪担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有一点点……想见他,但却更加害怕见到他。
那天在街头,他浅吻了她之后,整个晚上她难以入眠,看着隔壁阳台发射出的灯光,她猜测他会不会忽然敲房间的门,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数着羊,心怦怦的跳着。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过来,午夜两点,那束灯光终于熄灭,整个世界归于黑暗。
林伊慕发现,她竟然希望他来敲她的房间,这种不知羞耻的想法让她更是心神不宁。
已经第三天了,正在房中为自己心境迷惑的林伊慕,这时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呵,他回来了!
今天才日暮时分,他就回来了,为何这样早?
抑不住激动的林伊慕猛然拉开房门,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便冲出去。
“狄昊……”脱口的呼唤忽然止住,她尴尬地睁大眼睛。
走廊上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正亲热地挽着他的手,低声说笑着,眼前的女人属于明艳类型,看到林伊慕时也微微愣怔。
但她明显比林伊慕懂得交际,立刻发出友好的笑容对她点头,“是林小姐吧?我是昊天的朋友,方紫安。”
林伊慕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难堪,甚至在她初到父亲家中,被大妈和几个异母兄妹打量时,也没感到如此难堪,她穿着苹果图案的睡衣,头发带着起床后的篷乱,像个无知小孩,手脚不知该怎么放,而对方,同样是狄昊天认识的女人,却衣着光鲜,扬着明亮的唇彩大方微笑,还未开口,就已经被比下去了,虽然林伊慕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和她比。
匆忙地回敬对方一眼,她转身逃入房内——二十多年来头一朝,从容自若的神情荡然无存,胆怯到想逃。
“等一等!”狄昊天唤道。
刚要关上的门被一只手抵住。
“紫安,你先到房里去等我。”
她听到她对他的“女朋友”说。
方紫安乖巧地答应,踱入他的房中。
“你找我有事?”玄色的身子挤进门缝,猜不透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呃……我……”林伊慕的脑子匆匆遍寻理由,“我想出去走走,在这酒店待烦了。”
“我现在没空陪你上街。”他一口回绝。
“我不是让你陪我!”她几乎叫起来,反驳他的曲解,“我一个人出去就好了,带份酒店的宣传小册子,计程车司机会送我回来的。”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他的笑意更浓了。
“啊?”
“你是我的囚犯,怎么可以一个人出去逛街?”
“那……你叫个兄弟陪我去也可以啊。”她避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突如其来地握住她柔弱的手,“这么聪明的你,应该不会犯这种逻辑错误。”他的声音充满魔性。
“什么逻辑错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左挣右扎,她企图摆脱他的铁箍。
身后突然一凉,她发现自己紧贴着瓷般的墙,而他充当另一堵墙,将她逼得无处可逃。
不是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但这回,他的温度让她感到燥热难安。
“之前你叫住我,应该不是想去逛街吧?”他低语,“为什么临时改变对我说的话?为什么要逃避?”
“我哪有逃避?”被他一语击中心事,她脸颊瞬间绯红。
“还不承认?”他俯下身贴住她的腮,语音轻得像一缕风,“该不是吃醋了吧?”
“胡说八道!”林伊慕简直想跳起来打他,然而却被他圈得死死的。
“我这几天没来看你,是因为走不开,等事情一办完,我就陪你到处玩玩。”他凝视她闪烁慌乱的眸子,轻轻拈起一绺她垂在额前的乱发,替她塞到耳后,归拢整理,“紫安,她只是一个朋友。”
闪烁的眸子一惊,骤然抬起,那一抹慌乱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笑意。
“我没骗你,的确是闷了,想出去走走。”她轻声说。
“嘴硬的小孩!”狄昊天笑,揽过她的肩,“一起出去吃晚饭。”
“那方小姐……”
“她跟我们一起去,”觉察到她肩膀的肌肤一僵,他补充道:“不介意吧?”
于是十多分钟后,林伊慕穿上狄昊天命人送来的凉爽麻质裙,坐到酒店一楼的餐厅,她的对面坐着紫安。
桌上的第二道菜是海蚌,方紫安一边撬着蚌壳,一边笑道:“记得从前看过一部捷克电影,改编自安徒生童话中《海的女儿》,整部电影拍得不怎么样,有处细节却让我记忆犹新,小人鱼陪王子用餐,每撬开一个海蚌,蚌内就有一粒珍珠,那是海族们不动声色地送她的礼物,以后每次吃海蚌,都希望自己也能像人鱼公主一样,能撬到珍珠,可惜从没有过这种好运,今天希望能够……”海蚌的壳这时开了,方紫安失望地叹了口气,“唔……我看我是在作梦,这辈子都别想碰到那种好事了!”
林伊慕笑了,她开始觉得方紫安不是那么讨厌的人,即使她真是狄昊天的情人,自己也不会太憎恶她。
“对了,伊慕,你也来撬一个吧,”方紫安忽然提议,“说不定你运气好能撬到珍珠!”
“不,我吃海蚌会过敏。”林伊慕摆摆手,从小不相信童话的她,不会有那种愚蠢的希望。
“试一个吧,我帮你吃它,说不定你运气好呢?”狄昊天也童心大发,怂恿着,把一个硕大的海蚌推到林伊慕面前。
“嗯……好吧。”林伊慕举起餐具,认真地看着狄昊天,“说定了,你要帮我吃它哟。”
餐具上的银光一闪,蚌壳翻开,桌面上一片惊呼。
“哇!你真的这么好运!”方紫安几乎要把头伸过长桌,快碰翻桌上的花瓶。
林伊慕自己也呆了,嘴形撑得像歌剧女演员,她望着蚌内的珍珠——是颗黑珍珠!
“看来你真是好运,小美鱼人。”唯有狄昊天保持笑容,“快许愿!撬到珍珠的人许愿会很灵!”
“真的?”她立刻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许了什么愿啊?”她睁开眼睛后,狄昊天问。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现在,我要先去洗手间洗净它!”林伊慕兴高采烈地拿着珍珠,“可以打条链子,把它镶上去,这可是永久的纪念喔。”说完,便飞也似的往餐厅一侧走去。
待她走远,方紫安才卸下夸张的表情,浅笑着对狄昊天眨眼,“这么浪漫的花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她果然被逗得很开心,多亏有我的配合!”
“她在酒店里闷坏了,难得开心一次。”狄昊天把目光移向窗外的天际。
“注意你的心,”方紫安提醒,“不要被她偷去才好。”
“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心。”叉起壳中的蚌肉,送入口,他答应过要帮她吃的。
“你们男人都这么倔强吗?”方紫安叹了一口气,“像阿平,直到他坐牢,我才知道原来他对我……你可千万不要学他呀,把自己的感情埋得那么深,其实是害了两个人。”
“跟公爵谈妥了没有?什么时候交易?”他岔开话题,语调平静似止水。
“还没有最后的答复,这次警方盯得很紧,听说千竹会也派了人登陆。”方紫安环顾四周,“总之这里不太安全,你还是小心点好。”
真正的黑珍珠!
此刻在洗手间里,不知自己被戏弄了的林伊慕仍在傻笑着观赏她的幸运物,看来,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将珍珠紧握在掌心,她走到走廊,走廊边有几株棕榈树,过滤热风,带来一点清爽的空气,林伊慕停下步子,迎着满眼葱绿,放纵自己好久没闲暇的心情。
自从遇见狄昊天之后,整个世界的颜色仿佛变了,从前她也喜欢看花、看云,但花的淡紫让她想到忧郁;云的流动让她想到易逝,现在她的心像吹进了晴日的海风,潇洒舒畅,看花;会看到花瓣在阳光中的明媚;看云会看到云后广阔湛蓝的天空。她的视野里满是青绿,心境得到了依靠。
为什么会变?是因为他吗?呵,不会的,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她希望只是巧合。
远处高楼上有一点光,她随便一瞥,注意到了。
很奇怪的光,像小时候调皮时玩的那种折射太阳的小镜子,只一点,晃晃荡荡。
那是什么?
空闲的林伊慕知道狄昊天这会儿可能有机密跟方紫详谈,懒得去打扰他们,便寻着四周有趣的事物一一猜想。
但那点光,让她感到不安……她眯起眼睛让瞳孔适应明亮,然后渐渐的……她看清了——远处高楼的顶层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拿着枪,那点闪烁的小光是枪口的瞄准器,而瞄准器对着的位置是……
“昊天,快趴下——”林伊慕瞬间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她的嘶喊穿过人群,却被距离和钢琴声冲淡,远处的狄昊天正和紫安仔细地讨论着,没听到她的话。
她拔腿跑过去,愈跑愈快,像只扑火的飞蛾。
“砰——”
飞蛾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化作蝴蝶,用翩翩的翅膀挡住了她心中男人的身体,挡住那颗穿越空间的子弹。
林伊慕记得闭上眼睛前,她手中的珍珠滚到地上不见踪影。
妈妈回来了吗?搁在她脸边的手是那么温暖,是妈妈吗?
“妈妈……”她在梦里喊。
草地上,她在跑,妈妈就在前面,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忽然绊了一跤,纵声大哭,妈妈终于回过头来,她以为像往常摔倒时一样,妈妈要爱怜地过来扶她、哄她,但是没有。
妈妈的脸变得万分狰狞,语气严厉,尖锐地直刺进她的耳,刺出血来——
“你忘了!你忘了我说的话!我说过要你好好争气,不要再让别人骂你妈妈是贱女人!但你忘了!你想让妈妈在地下做鬼也抬不起头吗?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为什么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啊?说——”
我没有忘记……妈妈,我真的没有忘记……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你爸爸那里去?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是黑社会的人,跟他在一起,你也会变成一个贱女人!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愿跟楚文俊订婚——”
妈妈不要生气,我回家……我这就回家……再也……再也不见他了……
林伊慕知道自己肯定哭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脸颊边湿湿的,一只温暖的大掌正怜惜地替她擦拭。
“慕!”一个惊喜的声音叫她。
不用看她便知道是谁叫她,这些日子朝朝暮暮在耳边回响的,是这和煦的声音。
“珍珠……掉了……”她吃力地说。
“没掉,没有掉,”狄昊天急忙安慰,“已经叫人拿去镶成链子了,放心。”
她凝视他,伸手抚住他的脸,她不期而遇的狄昊天,一向意气风发的他为什么忽然这样憔悴?像是瘦了。
“怎么了?”他笑,笑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