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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部染上一圈淡淡的阴影﹐连丝褥也懒得拉开﹐软软地直接瘫上床。
生平第一次搭机远行的人自然敌不过时差的威力。繁红已习惯了整天飘来荡去的﹐即使他们乘坐的是头等舱﹐空间上仍嫌局促了点﹐尤其她又无法适应飞机上的餐点。十几个钟头的飞行下来﹐繁红几乎没有进过食、合过眼。
王鑫静静地伫在房门口。既然安顿好了她﹐他应该回头打理自己的行里﹐可是﹐她蜷缩成小虾米般的柔躯﹐有着无以言喻的娇弱和诱惑力﹐挑动着男性的保护欲。
他忍不住走向前﹐捱着床沿坐下来﹐修长的食揩抚过她清丽的脸蛋。
繁红睁开一只杏眼﹐慵懒地扯了扯嘴角。
“我和“梭罗医学研究中心”约妥了会面时间(奇*书*网。整*理*提*供)﹐后天下午先带你过去抽血检验。”他轻声说道。
听起来就像很痛的样子﹐但繁红劳顿得不想反对。
“好。”她又闭上眼睑。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安全﹐害她总是昏昏欲睡。
“晚安。”他俯首﹐浅浅的吻印上她的额角。好好睡……
砰﹗迅雷不及掩耳。一只白瓷花瓶狠狠敲撞他的头顶﹐剎那间﹐金亮的星芒聚集在他眼前团团转。
“这次我有反抗哦﹗”繁红温柔的声音穿透迷雾﹐向剧痛的受袭者邀功。
“我的头──”
报应呀……
◇◇◇第三天下午﹐结束了“梭罗医学研究中心”之行﹐她被专车载回希尔顿﹐王鑫则直接前往“海华电子”的总部参加研商会议。
临去之前﹐他谆谆叮嘱她不准擅自离开套房﹐除非有他或认识的人带领﹐而且也禁止和饭店那票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度旺盛的服务生勾三搭四。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荷尔蒙分泌太旺盛﹖外观上看得出来吗﹖”繁红好奇地问。
他无奈地爬过深墨色的黑发﹐不屑再多作解释﹐驰聘着爱驹迎向光明的前程。
“梭罗医学研究中心”约莫需要七天的检验期﹐届时才会通知他们结果。而且验血仅是众多检测项目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细部查验工作有待进行。
她真的不了解。自己没病没痛﹐只不过血脉中的遗传因子﹐造成她对月圆之夜和某些法术“过敏”而已﹐何必千里迢迢地跑来美洲大陆求诊呢﹖王鑫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思及此﹐繁红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公寓里好象没有人向王鑫介绍过她和小路的奇异血源﹐想必他还不晓得她的狐仙正统身世。
这就不免让人怀疑﹐她到底出国干什么﹖叩叩﹗豪华套房出现第一名豪华访客。她瞟向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五分。王鑫说过﹐他六点左右才会回旅馆﹐带她出去进晚膳。
“谁﹖”繁红搁下茶香弥漫的杯子﹐前去应门。
“萧小姐﹐你还记得我吧﹖”梁依露的身影赫然独立于廊道间。
她依然英气逼人﹐修长的连身裤装散发出中性的白领气息﹐和繁红飘逸如风月流云的娇柔味儿截然成对比。
两位美女已是第二次碰面﹐却尚未做过正式的介绍。但是梁依露早已摸清她的底细﹐而繁红却连人家姓啥名啥、混哪里的也没头绪。
“王鑫不在。”繁红轻幽的柔音彷佛缥缈着仙气。
“我知道﹐我刚从他那边赶过来。他仍然在开会﹐暂时无法脱身。”梁依露不待她邀请﹐自动自发地套房。“难得你们同赴纽约﹐我告诉王鑫今晚务必接受我的沉尘宴﹐他同意了﹐叫我直接载你到接风地点和他会合。”
“喝茶吗﹖”她向来好客。
“好﹐谢谢。”梁依露接过浓香的茶杯﹐透过白烟锐利地打量着她。“萧小姐﹐我提早半个钟头过来﹐无非是希望和你私下聊聊。”
“我又不认识你。”她只有和相热的朋友才聊得起来。
“的确﹐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分了。”梁依露的微笑充满挑舋。“我和王鑫的关系匪浅﹐可以算是王家的人。”
“哦──”繁红懂了。“你好﹐王小姐。”
梁依露差点呛到。“我不姓王。”
哪有人自称是王家的人﹐却又不姓王──天呀﹗繁红瞪大震惊的秋眸。不会吧﹖“王伯母﹐你看起来好年轻﹗”
“我也不是王鑫他妈﹗”梁依露简直想海K她一顿。
那么﹐还有什么人会归属某一家族﹐却又不承袭相同的姓氏﹖繁红扳着手指﹐开始背诵“表妹、姨妈、嫂嫂”的亲戚关系。
“我和王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梁依露几乎失去耐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想唬我﹖繁红斜睨她。
梁依露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和一位神经短路的同性进行对谈。王鑫曾经提过﹐这回前来纽约顺便要带繁红就医﹐想来她挂诊的就是精神科。
“我的意思是﹐王鑫即将成为我的丈夫﹐这桩婚事经过两家家长的同意和祝榴﹐非成就不可。”
繁红的心脏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觉得对方的陈述让她相当不舒服﹐却又难以解释原因。
“你告诉我这件事做什么﹖”她扫开闷着芳心的郁气。
无论王鑫成为哪个人的夫婿都与她不相干﹐不是吗﹖“我认为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关系不需要第三者的介入。”梁依露决定披露得更直率一点。
“所以你婚后不打算生宝宝﹖”繁红简直被她搞胡涂了。这也和自己没关系呀﹗“我所说的“第三者”针对你﹗”
“这位小姐﹐你当我干妈会不会太年轻了﹖”她可没有半路认亲人的习惯。
梁依露濒临抓狂边缘。她身经百战﹐应对过的商场敌人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人可以像繁红一样﹐让她的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你──你──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
“还在努力当中。”
“我正在向你示威﹗”梁依露一个箭步跳起来﹐指着情敌的俏鼻威吓。“示威﹗你懂不懂﹖”
繁红当然不懂。起初这位小姐自称是王鑫的妹妹﹐然后变成他妈妈﹐接着是妻子﹐最后换成她干妈﹐现在又转而向她示威。
“你向我示威做什么﹖我又不当官﹐向我示威也没用﹐你应该回台湾找民进党的立委帮忙。”她寻思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听说最近国民党和新党的示威活动也逐渐增多﹐或许你向这两党求助也能获得响应。”
梁依露彻底被她打败了。若说这姓萧的女人有问题﹐她看起来又不疯狂。若形容她笨﹐她却分析得相当有条理。问题就在于这里──她的“条理”和正常人的完全悖离。
“萧小姐﹐我认为自己有权力弄清楚。”梁依露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下来﹐发出一个直捣黄龙的难题。“请问﹐你究竟有多爱王鑫﹖”
“我﹖”她呆愣住了。
爱王鑫﹖这算什么问题﹐她想都没想过。
王鑫就是王鑫呀﹗哪有什么爱与不爱的﹖况且﹐“爱”应该如何定义﹖倘若﹐爱就是待在某个人身边而感觉相当自在﹐喜欢亲近他、和他说话﹐那么﹐她确实很“爱”王鑫﹐虽然他常常拧着眉头朝她吼叫。
可是﹐这么一来﹐她也等于爱上了房东小姐、沈楚天、小路、承治、风师叔、曾春衫﹐甚至钱秘书。
难道“爱”就是这么轻易单纯的事情﹖“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梁依露催促着她的响应。
“我想……”繁红困扰且困惑地盯着茶杯﹐注视那一圈圈漾成同心结的水纹。“我应该很爱他吧﹗”
◇◇◇整个晚上﹐王鑫一直“感觉”到繁红踅来踱去的碎步。
是的﹐感觉﹐仅凭感觉而已。
绝佳的隔音设备消弭了房门之外的嘈杂﹐然而他却捕捉住另一处空间的脉动。只要涉及繁红﹐他的知觉似乎就益发的敏锐。
他再度思及公司影印间的那一幕﹐当时繁红的怪病突然发作﹐而他远在数十公尺之外﹐却感同身受着她的痛楚。这种莫名的联系完全无法加以合理化﹐同时也让他产生惊疑不定的迷惑。
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如此密切的联结﹐即使亲如父母兄长。
那么﹐为何是她﹖“繁红﹖”他下了床﹐赤脚踩上冰凉光洁的地板﹐来到她的卧房。
繁红倚着落地窗﹐正眺望着暗沉沉的夜景。凌晨三点半﹐美国人不若台湾的民族性﹐纽约也不像台北城﹐通宵皆有霓虹灯闪烁。街角偶尔响起刺耳的警车铃声﹐追逐着喝醉夜归的驾驶﹐一晃眼又吞没在黑幕里。
夜光有若水晶帘﹐玲珑垂洒在繁红的朱颜、香肩。一袭柔白的薄缎睡衣笼住她的清艳﹐冰姿高洁。
是的﹐仙女。沈楚天的形容完全没错﹐她有若踏月而来的仙子﹐美得超出世俗尘想。
王鑫不禁情动﹐悄悄走近她的身后﹐伸臂拥入怀里。
“睡不着﹖”
繁红轻应了一声﹐更不回眸。
“还是身体不舒服﹖”应该不是﹐还不到月圆之夜。“你今天晚上几乎没吃东西。”
她默默摇晃着满头青丝﹐神情显得抑郁怅然。
“或者是想家了﹖”他情不自禁地细吻着她的肩颈﹐满满溢出来的柔情令人熏熏然。
而她仍然不吭声﹐兀自陷入沉思。
“繁红﹖”他有些在焦急了。“你不说话﹐我怎么了解呢﹖”
“听说……美国的月亮比较圆。”她终于开口﹐飘忽的字语却无关他的追问。
“那是早期台湾人的崇洋心态作祟。”
“不﹐这是真的。”她漾出一抹无法察觉的淡笑。“承治曾经解释过其中的奥妙﹐好象和地球的角度有关﹐或者是什么缘故的﹐总之﹐从美国望上去的月亮比台湾圆。”
“那又如何﹖”他细心地、一步一步深入核心。
“如果美国的月亮比较圆﹐那台湾的月亮怎么办﹖”繁红轻问﹐嗓音低不可闻。“你看﹐她们同样是月亮﹐只因为背景、地点的差别﹐就产生了圆与不圆的分野﹐这对台湾的月亮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王鑫隐隐约约听出了些什么。
“无论圆与不圆﹐在我的眼中﹐月亮只有一颗。”他转过繁红纤灵的胴体﹐紧紧攫住她的眼波。
两人在缄默中定定对望。
她先移开视线﹐点着头﹐碰触他光裸壮硕的胸肌。
“王鑫﹐你爱我吗﹖”
王鑫着实让她吓了老大一跳。怎么天外忽然飞出一个怪问题﹖“我没想过这件事。”过去几个月﹐他的时间似乎全花在“避免”对她产生好感。虽然结果宣告失败﹐可是﹐爱﹖他还不至于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吧﹖“我也是。”繁红低语。
“是不是梁小姐对你说了什么闲话﹖”他试探着。
“……”她又不吭声了。因为不善于编谎﹐所以用拒答代替。
王鑫细细端详她沉默的俏颜﹐满心满腔的怜爱泛滥出胸臆﹐吞没了其它旁杂的思绪。
无论他是否爱上她﹐情况显然已亮起警讯。繁红的一颦一笑太容易牵动他的心﹐容易至几近危险的地步。或许﹐他们俩的心灵维系比他意会中出现得更早﹐远在初相见的那刻就已存在了﹐因此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失措﹐才会千方百计隔绝她、推拒她﹐以免沦陷。
结果﹐不过白忙一场。
“傻繁红。”他蓦地收拢臂弯﹐直到两具体躯之间寻不着空隙。“傻呼呼的繁红﹐你变得好多心﹐一点都不可爱了。”
“王鑫﹐我爱你。”她忽然抬头。
“什么﹖”他楞住。
“真的﹐我爱你。”她坚定地重复。“王鑫﹐你别娶那位凶巴巴的小姐﹐让我来爱你就好了。”
“繁红……”他险些失笑。
瞧她那副坚贞不移的模样﹐像透了临上战场前、宣誓效忠的大头兵﹐即使并不清楚因何而战﹐脑袋里依然塞满盲目的信念。前一秒钟才刚说她不可爱呢﹗转眼就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