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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个剔犀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记得这个是姚府大小姐送的。”添饭纳闷了。
“哦,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一种西洋点心,你们不用记在上头,横竖我几天就吃完了,”睡莲趴在罗汉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可是小姐,除了点心,还有这个——。”添饭好奇的从剔犀匣子取出一个类似银制酒杯的东西。
睡莲接过一瞧,居然是前朝金银器雕铸大师朱碧山的一件银槎杯!顿时一愣:她记得姚知芳送给她时,里面并没有此物。此后碰到这个剔犀云纹匣子的只有许三叔一人!
睡莲猛然记起在竹林见到许三叔时,他手里提着一个酒坛,难道这个银槎杯是他偷偷放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睡莲童鞋开始有意识的寻找狼一样的队友了哒,这就是从单打独斗,到组团宅斗~~~
图为三叔偷偷塞进剔犀匣子里的元朝朱碧山银槎杯。
朱碧山, 中国元代金银器雕刻铸造工艺家。字华玉,室名长春堂。生卒年不详,活跃于元代中晚期天历、至正间。浙江嘉兴引魏塘镇(今嘉善魏塘镇)人。 一直生活在木渎镇,故或称苏州木渎人。
此槎白银制。槎周身作桧柏纹理,形如老树杈枒,屈曲之致,一道人斜坐槎上,道冠云履,长须宽袍,双目凝视手中书卷。正面槎尾上刻“龙槎”二字,杯口下刻行楷“贮玉液而自畅,泛银汉以凌虚。杜本题”十五字,槎下腹部刻楷书“百杯狂李白,一醉老刘伶,知得酒中趣,方留世上名”廿字,槎尾后部刻楷书“至正乙酉,渭塘朱碧山造于东吴长春堂中子孙保之”廿一字,并篆书图章“华玉”二字。 此银槎杯为铸成后加以雕刻,头、手、云履等部分是铸成后接焊的,接焊处混然无迹。这件兼有传统绘画与雕塑特点的工艺品,标志着元代时期铸银工艺的技术高度与艺术水平,对于研究元代艺术发展的历史有很大意义。
为儿女颜五爷受气,贺寿辰大房突回府
且说姚府婚宴;颜五爷因和姚二爷是同窗好友,就多喝了几杯,五爷酒量有限;又不擅长酒桌上劝酒挡酒的水磨工夫,最后姚二爷这个新公爹没有醉倒,颜五爷反而被姚二爷灌醉,两个师爷将其扶上马车,睡到次日下午方醒。
莫氏亲自服侍颜五爷梳洗完毕,泡了一壶金坛雀舌给丈夫醒酒。
宿醉过后的人,舌头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再好的茶水也品不出滋味来。
颜五爷的手碰到白玉盖碗圆润的杯身,突然想起莫氏给他备下的那个气质高华的通房如花似玉的身体来;抚摸上去的手感,和这个白玉盖碗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颜五爷的嗓子蓦地一干,便复又端起白玉盖碗,连抿了几口。
莫氏和颜五爷话了几句家常,试探的道出了自己掌家的难处,以及对姚二爷千金姚知芳的态度,说:“我们颜家和姚家也算是世代交好罢,又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姚知芳这个孩子我甚是喜欢,老爷您和姚二爷是同窗好友,不若——。”
铛!棐軓论檀
没等莫氏把话说完,颜五爷将白玉盖碗重重顿在茶案上,“简直是异想天开!你整日都在胡想些什么?!祥哥儿一个男子倒还能拖个一两年,品莲眼瞅着明年就十六了,你怎么还尽想着些不靠谱的人选?!”
“妾身如何异想天开了?祥哥儿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堂堂翰林院的庶吉士,如何配不上姚知芳?是家底薄了、还是家世不显?”莫氏又气又急,道:
“说道品莲,襄阳侯那位嫡长子听说就快要封世子了。襄阳侯夫人昨日在婚宴上见了妾身,和妾身聊了许久,叹息不能结秦晋之好——若老太太能点头睡莲的亲事,咱们品莲明年嫁过去,不就是世子夫人?妾身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急得都有白头发了!”
颜五爷豁然站起身来,负手在房里暴躁的走动着,道:“你莫要再提那位襄阳侯夫人了,哼,一个盐商的后代,说话言而无信——她那个嫡长子封世子的消息都传了三年,至今都没有正式册封,这其中必有问题!安顺伯府那边你赶紧断了这个念头——我好端端的嫡长女,岂能白白给那昏聩无能的世子糟蹋了?”
莫氏气不过,也犟着脖子道:“睡莲是老爷的嫡长女,难道品莲就不是老爷这一房的嫡长女、祥哥儿就不是这一房的嫡长子了?!凭什么我的儿女不能嫁娶好人家的孩子,非要从那五六品官以下的官员家里挑人?!”
言下之意,就是怨颜五爷偏心,不照顾自己这一房。
颜五爷哑口无言,对于莫氏的委屈,他自己是心虚的:
因为无论他对老太太、原配魏氏、继室杨氏有多么不满,但是他依旧是偏向那一房的,因为他的根基在那里,血缘也在那里。他再怎么宠莫氏、疼爱品莲,但也绝对不会以牺牲五房利益为代价,来满足莫氏这一房。
名义上是兼祧两房,却根本不可能实现一碗水端平,他之所以一听莫氏打姚知芳的主意,就立马反对,主要还是他在内心里,莫氏一房矮了好几等,还是把祥哥儿、品莲当成是庶出!
面对多年的同窗好友姚二爷,颜五爷怎么也张不了口,求对方的掌上明珠做莫氏一房的儿媳妇!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莫氏和颜五爷对女婿和儿媳妇的人选几乎没有交集,永远达不成一致意见。
可现在问题是,祥哥儿的婚事可以暂缓,品莲却不能再拖了。
颜五爷毕竟最疼这个女儿,当然不忍见她拖成老姑娘,于是叹道:“你只管好你这一房,别瞎操心——先把品莲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吧。”
言罢,颜五爷拂袖而去。
莫氏的泪水在颜五爷出门的那一刻倏然停滞,她擦干眼泪,重施脂粉,吩咐她这一房的大管事陶妈妈:“预备车马,我要去淮南伯府。”
陶妈妈有些踌躇,说:“瞧着天色,您去了淮南伯府,安宁公主必定是要留晚饭的——夫人呐,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个月才过一半,您倒是有五个晚上都在淮南伯府吃晚饭,夜间才回府。这回娘家太勤了些,奴婢担心老太太那边会有什么想法。”
“我若不回娘家,这三个孩子的婚事还不知拖到猴年马月去。”莫氏冷哼一声,道:“老太太不是说了吗,我这一房,外事和五爷商量着办,内事自己做主即可,她一个做婶娘的,那里能把手伸到侄儿房里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下面的话陶妈妈不敢说,无非是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您出行无忌,恐怕不太好。
莫氏细细涂着唇上的胭脂,道:“婆家靠不住,自有娘家撑腰。我就不信了,祥哥儿非要低娶、品莲就一定要低嫁!同样是嫡长,舅家还是淮南伯府,我的孩子婚事一定要比五房风光!”
颜五爷心思重重的去松鹤堂给颜老太太请安。
颜老太太正站在抄手游廊上,给雀儿喂食。
颜五爷示意众人退下,坦言道:“眨眼半年过去了,祥哥儿和品莲的婚事都没有着落,儿子着急,还请母亲指点。”
颜老太太眼睛都不抬一下,拿出耳挖大小的银勺给雀笼子里的珐琅瓷杯里添小黄米,缓缓道: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能指点什么?你那媳妇儿本事大着呢,差不多天天往淮南伯府跑,伯爷和安宁公主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定会给侄孙和侄孙女寻一门了不得的亲事。”
颜五爷受夹板气习惯了,倒也不恼,只是弯腰长辑赔罪,道:“莫氏好高骛远,儿子说了她也不听,还怨儿子偏心——殊不知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她碰壁多了,自然会回头的。”
颜老太太连连摇头道:“等她撞得头破血流,想到回头时,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女孩家是不经等的,你好歹疼爱品莲一场,就忍心她熬到十□岁,嫁给三十四十岁的人家做填房继室?”
颜五爷默然不语,他肯定是不舍的,但若品莲真的到十□岁,恐怕也只有填房这条路可以走了——杨氏不就是因为这样而嫁给自己的么?
颜老太太喂完小黄米,又给鸟笼子里的水罐添新鲜的泉水,据说这会使鸟叫声更加婉转动人。
“还有,你别怨我老太婆狠心,只顾着自己家里人。”颜老太太严肃道:“同族的品莲迟迟不说婆家,却不能耽误了我们这一房的丫头们出嫁,到时候妹妹们嫁在姐姐的前头,品莲就更难找婆家了。四丫头青莲明年及笄,后年就是七丫头怡莲——虽然这两个都是庶出,但也要好好挑人家,颜府将来总有用得着这些女孩子的时候。”
“这个是自然。”颜五爷忙道,“若实在不行,横竖儿子还有几个学生尚未婚配,到时不管莫氏愿不愿意,品莲是一定要出嫁的。”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们两口子自己商量着办。”颜老太太暗想,还有我的佑哥儿和素儿呢,总不能为了你们举棋不定,耽误了婚事。
一趟松鹤堂走下来,颜五爷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弄得更加复杂起来,五爷长吁短叹,大呼琐事烦人。
想到青莲和怡莲的婚事还是需要杨氏出面,可这杨氏居然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分关于子女婚事的事情——唉,还是母亲说得对,这个继室心眼比针鼻还小,只顾着一对儿女,其他一概不管,最后还是要自己出马收拾烂摊子。
颜五爷来到泰正院,杨氏虽然还怨着丈夫贪恋莫氏房里那个新通房的美色,但见五爷来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高兴,亲自沏了茶端上去。
颜五爷说:“昨晚宿醉到下午才醒,肚子里空空的,煮点粥饭小菜上来吧。”
杨氏忙不迭的吩咐下去。
用罢粥饭,颜五爷打算和杨氏商量两个庶女的婚事,可他还没张口,杨氏却喋喋不休的说起睡莲来。
“昨日晚上九丫头从姚府赴宴回来时,居然带着几套弓箭和三个箭靶子,还连夜要人把那箭耙子竖在听涛阁里,说是姚二夫人赏给她射箭用的。”
“妾身想着,可能是九丫头在成都时跟着姚二夫人骑马蹴鞠射箭野惯了,只是那姚二夫人是安顺伯府出来的千金,蒙古人的后代自是弓马娴熟;九丫头可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再说她也大了,怎么能像小时候那样恣意妄为……。”
“妾身也是为了她着想,所以今天早上她来请安时,我就说了几句。谁知这丫头丝毫不放在心上,说什么她昨晚已经向老太太说过了,老太太容许她这么做,唉,既然母亲都允了,我这个做嫡母的也只好同意,刀剑无眼的,别闯出什么祸患来。”
言罢,杨氏期待的看着颜五爷,期望他能说几句“公道话”。
颜五爷却有些恍惚:长姐在时,也擅长骑射,和姚二夫人这样的军人世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父亲为了她,不顾颜老太太的反对,居然在后院修建了耙场和跑马场,专供长姐使用。
后来长姐惨死,父亲一夜之间白发苍苍,睹物思人,痛不欲生,就命人将靶场和跑马场圈起来挖坑,引了活水,修成一个长姐生前最喜欢的荷花池。
为了纪念长姐,颜五爷所有女儿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莲”字,后院女孩子们居住的院落,也命名为“芙蕖苑”。
颜五爷的这点小心思,也只有颜老太太明白,所以睡莲昨晚将姚二夫人所赠弓箭之事说给颜老太太听,颜老太太便同意了此事,乐的做个好人。
而作为最晚嫁到颜家来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