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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有人在轻轻摇晃着我。警笛声,很吵,很吵。
我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顾豫结实的臂弯抱着。他的一只手抵在我滚烫的额前。恍惚中,他的眉眼同上次他把我从黑暗中救赎出来一样。只是这次——
我好像,走不出这片黑暗了。
工厂到处都是拿着对讲机的警察,勘查现场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我猛地抓住顾豫的衣袖:“阿晋!阿……阿晋!”我哽得说不出来,“海……海边!”
“你冷静点。是方华报的警,我和警察赶来现场后,她已经告诉我们袁晋的事情了,现在警察正在打捞尸……”
我失神:“……什么尸体。阿晋又没死,他们是去救人,什么打捞尸体。”
顾豫极大限度的保持着耐心,不知何时已经把他的外套披在衣衫不整的我身上。他用手指滑过我脖颈处的伤口时,蹙起了眉。
“袁晋被投海一个小时后,那些人才离开,方华才得以报的警,所以人肯定早死了。”
“……你骗人。”
我执拗的推开了顾豫,顾不得快散了架的身子,踉跄的向工厂后边跑去。一路低头,每一声呼吸似乎都牵扯着我残破的心脏,疼痛无比。
顾豫上前几步一把拦下我,深呼吸,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先跟我回家。”
“骗人。”
“警察找到尸体会和我联系的。”
“都是骗人的。”
“江乔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的眼泪一滴滴悬落在地上,毫无预兆。顾豫愣怔住了,他按在我肩头的力道渐渐变小,手指蜷起,小心的揽在我的胳膊上。
我的瞳孔失焦:“你骗我。”
“……”
“他不会死的。”
顾豫感觉到喉咙里哽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有些窒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将我一把揽在怀里。我如同木偶般被他拥住,无言,眼泪却没有停止。
几个警察向我们走来,走在前面的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捞到,今天浪大得邪乎,尸体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顾豫点头:“幸苦阿Sir了”
“袁晋的监护单位填的是一品艺家画廊,我先去联系那边,我们会留人在这头继续找的。”
“好,找到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罢,顾豫把怀中已然失去一切感官能力的我抱得又紧了几分。
不远处是黄色警线。即使是站在这里,都能听见海浪汹涌的声音,拍打在礁石上,一寸一寸拍碎了人脆弱不堪的希望。
顾豫一手架着哭得发抖的我,一手抚上我的头发,侧头在我耳边言语道:“跟我回家。”
“到底……为什么。”
他轻揉我的头发,无奈的扬起头:“我答应你,会调查清楚。”
“到底为什么,死的是他。”
顾豫的手顿住:“……”
“该死的人是我,顾豫,该死的人……是我。”我呆滞的看向空中摇头,“是我啊。”
我这样一个坏女人,为了摆脱所谓的命运,为了跻身不属于我的世界,抛弃曾经,泯灭良心,出卖自己的感情,贪婪又恶心……哪里值得你去丢了命。
那么美好又干净的一条命。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一天后
顾豫把扔掉风衣轻轻放在沙发上,他用眼神询问厨房里的刘妈,刘妈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没吃。小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也没出过门?”
“是的,方小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豫皱眉:“方华回来立刻给我打电话,还有……”他看向紧锁着的卧室门,抿了抿嘴,“等她开门了,一定要让她吃饭,不吃也得喂她吃。”
刘妈连声答应,起身再次热起了饭菜。
顾豫心头腾起不好的预感来,可比起这些,陆谦穆去了曼谷更让他在意几分。曼谷那边已经在联系继承人了么?那为什么林少程昏迷后,铭山却什么都没收到。真是头痛。
顾豫想点燃一支烟,视线挪到紧闭的房门上,蓦地滞住了动作。
她是那么相似啊……和当时绝望的自己,是那么相似。只是当年自己一无所有,而如今的她……至少还有自己可以保护着。
里卧
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直到所有的光都落在黑暗之前,直到黑暗没有一丝容身之地,才把自己蜷缩在寝具上。
顾豫来敲过一次门,我没有任何回应,他便不再打扰。整个世界,又重归沉寂。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始终放空着大脑,不允许自己去想,去承认,去面对他的死。那份对他愧疚到再也无法偿还的感情被压抑,再压抑。
袁晋,缘尽。
死亡真的有意义吗?如果真的有意义,为什么带走了他,而不睁眼看看世上还有多少该死的人。
十指深陷发隙中,我嘶吼,却没有任何声音。
警局
“哐当!!”
我把所有的调查结果摔在地上,连同滚烫的开水一起打翻:“什么叫确认死亡?尸体都没有还确认什么死亡!?”
那个警员一脸不耐烦:“报警的那个女人都说人已经没气了,这样扔到海里一个小时还能活?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努力找人啊,监护方一品艺家都签字确认了,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疯子。”
我气极:“接……受?努力?你们在悬崖上打捞不到半天都收队了!不到半天!!”我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无力的靠着沙发,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要是再这么闹事,我们就要把你抓起来了。”
“你们不去抓该抓的人,你们他妈是警察吗?说啊,你们他妈收了谁的钱?我给你们多少钱你们才肯去找人!?去抓人啊!!”
他们敷衍的态度明显有问题,莫名的草草收队,对那群绑匪的抓捕工作也进展得模凌两可。这是什么……狗屁,公平。
我愤然的把他桌子上的所有文件扔到地上,像个疯子。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个警员生气的要对我动手,却被一个胳膊死死钳住,耳边响起一个异常低冷的声音——
“我刚跟你们大队长喝完茶,怎么 ,要让你们大队长跟你谈谈?”
“卫,卫少!?”
卫伯亚的余光看向我:“这位是铭山地产的林云星小姐,你敢动她试试?”
年轻警员惊讶的看向蓬头垢面的我,颤巍巍的收起了胳膊,咽了咽口水:“对不起林,林小姐,我,我看你穿得……我,我不知道,你是……”
我嗤笑着,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又可笑。
“云星,走吧。”卫伯亚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温和的声音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劫后遗症 上
车里
卫伯亚把车窗摇上,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怎么这么失态?那个死者,跟你什么关系?”他脸色平静得让人看不透。
然而我根本无心此时的丑态,也无心跟他解释:“……我累了。”
我打开车门准备离开,却被他攥紧手腕一个力道扯了回来。我感到惊愕:“……卫伯亚?”
我倔强的挣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攥着我的力度在发狠,面色仍然平静,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不再云淡风轻。
“那个酒吧老板是我朋友,那天他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并且说——他看见最近平城大火的那个画家袁晋抱着你,我的未婚妻,进了一个包间。”他的语气意味深长的重复着,“抱着你,进了包间。”
我的瞳孔一秒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是如何在翌日对前晚的事装作全然不知,现在又如何压制住无边怒火,面色平静。
内心的恐惧在一秒内蔓延,他却再次泰然开口:“所以云星,你和袁晋,到底,什么关系?”
我慌忙闪躲着卫伯亚审度的眼神,只觉得被他攥住的手腕如同被铁钳烙着似的。前所未有疲惫感袭来,我闭上了眼睛:“是我曾经喜欢的人。”
卫伯亚荒唐的顿了口气,不可思议的看向我:“你现在是连撒谎,都懒得对我浪费力气了!?”
他提高了嗓门,明显怒火中烧,也没了耐心去压制住,“所以你们到底在包厢里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本想对这件事情装作不知道,我本想和你平和的面对即将到来的婚礼。”
说到这里,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那么,在乎他。”卫伯亚垂下头继续忍耐,捏着我手的力道也在无力褪去。
我呆呆的看着他,内心竟泛起一丝心酸……和愧疚。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彼时车内狭隘的空间里,窒息又悲凉的空气将我和卫伯亚冷凝成两个世界。我们的内心都挣扎着如同洪水中绝望的猛兽,却不敢对任何人剖开这份伤口展示绝望。
他本是桀骜顽劣的性子,却尝试着让这件事情翻篇,在翌日微笑着吻我,与我迎接清晨。
谁比谁可悲。
我沙哑着声音开口:“你爱我吗?”
卫伯亚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上还带着我们的订婚戒指,听到这句话后颓然没了力气,缓缓垂了下去:“什么?”
“你我都知道这是商业联姻,是互相索取,是互相盈利。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爱过我。”
“云……”
“我何曾质问过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打扮得光鲜亮丽,去赴哪个女人的约。我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后,也没有断过跟那些女人的联系。”
他彻底失神:“……”
“我会和你结婚,从今往后也不会有这样失态的样子。”我哽咽,“只是今天,至少今天,让我做回自己。”
卫伯亚久久回不过神来,仿佛丧失了言语。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这次他没有拦住我。
路边霓虹闪烁,笼罩着这五光十色的城市。展示橱窗上倒映着我的模样,与这繁华的不夜城格格不入。简单的睡衣,蓬头垢面,像个疯子。
面对卫伯亚,我从未如此力不从心。我一开始便认为这是一场注定要分出胜负的演戏,可我迟来才发现——
我和他,无疑都是输家。
我颓废至极的掩面哭泣,任由泪水顺着指尖流下,任由路过行人带着异样眼光的闪躲。只是今天。
几天后
袁晋的死终究是遮不住了,被曝光在各大新闻版面。一品艺家趁热为他召开了追悼会,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就此陨落,但他遗作的价值却没有。美其名曰是追悼会,不过趁机展出他的作品,再次提高市价。
我挽着顾豫的胳膊,平静的出现在这里。看着一品艺家画廊到处挂满袁晋的作品,看着那些根本不懂他的画,只是附庸风雅的人,在打扰着他。
“你没事么?”顾豫轻声询问道。
“嗯。”我点点头。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马上带你回家。”
因为憔悴了许多天,我脸上的妆容显得有点生硬,勉强的回他一个微笑。
“用不着对我逞强。”他的语气虽然强硬,却伸出手温柔的帮我把垂下来的一缕碎发捋在耳后。
经过了媒体区后,我四处寻找着张瑾冉。匆匆走过那些作品,我不敢去看那些作品右下角的星星,不敢回想阿晋说过那些星星的意义。
我终于在画室找到了张瑾冉。被枝桠剪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的长裙上落下一片斑驳。长裙之下,是一副冰冷的轮椅。
我开口:“我想跟你谈谈。”
张瑾冉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来找她:“说吧。”
“阿晋可能根本没有死,你当时为什么签下警局的确认死亡报告?还默许他们停止搜救?”
“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张瑾冉垂眸,面无表情的摆弄着外套,“我听警察说,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我愣在那里,她的冷漠让我陌生。
张瑾冉却继续自顾自的说:“阿晋的画上为什么会有星星,星星,林云星,我早该想到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星星,不是那个意思……”
“你当我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