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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平实,卑之无甚高论,只停留于独善其身的层面上。可古今官场上绝大多数人,于炙手可热的当口,难得有这样的平常心。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故名利当头之际,为官者大多患得患失,勘不破这看似平常的道理。因为平常心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是要靠读书、修身、参悟、实践而来的。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是那个时代的人生追求,曾国藩起初自然也会有这种想头,否则不会奋力于科举。但于八股之外的博览群书,志同道合朋友间的砥砺切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把他塑造成为一个真正的儒者。这个过程我们放到后面去谈,现在还是回到本题上来。
曾国藩外放的期望,很快就化为泡影。道光二十九年六月,他所期望的江西乡试主考的外差落了空,“南望家山,远怀堂上,真不知仕宦之略有何味(道)也!”25八月以后,他又先后兼任了兵部右侍郎、宗室举人复试阅卷大臣,顺天乡试复试阅卷大臣、顺天乡试武举人复试阅卷大臣诸职,公事之繁忙,刻无暇晷。心情抑郁的他,甚至废然思退:“吾近于宦场,颇厌其繁俗而无补于国计民生,惟势之所处,求退不能。但愿得诸弟稍有进步,家中略有仰事之资,即思决志归养,以行吾素(愿)。”26十月,祖父星冈公去世,曾国藩请假两月,在寓所守制。孰料年底,皇太后去世,转年正月十四日,道光皇帝也薨逝了。治丧典礼,乃礼部职责所在,假期未满,曾国藩也只能入宫参与办理丧事。直到咸丰二年三月,大行皇帝的梓宫奉安下葬,丧事方告结束。其间,新皇帝登基后,曾国藩又先后兼署了工部、兵部、刑部、吏部侍郎之职。尤其是刑部的公事,忙冗异常,“竟日颠倒于簿书尘埃之中”。他办事认真,任劳任怨,皇帝派他兼职是鞭打快牛,并无真正的实惠。故曾国藩虽一身兼任五部侍郎,可薪俸仍然只是一份,以至于年终腊月,还要借二百两银子才能过得去年。27
咸丰二年六月,曾国藩终于得到了江西乡试正考官的外差。七月,行次安徽太和县境内的小池驿,曾国藩接到了母亲已于一个多月前去世的讣闻,当即换装回乡奔丧,至此结束了他十四年的京宦生涯。
从嘱咐儿子纪泽料理京师善后,安排家眷还乡的信中看,这十四年的京宦生涯,曾国藩非但没有分文积蓄,反而欠下了数百两新旧债务。以至于家眷还乡的川资,要靠收取赙仪凑集。曾国藩自奉清廉,本不欲借红白喜事敛财。从前祖父过世时,他就拒收前来吊唁的同事朋友的银钱。可此番一大家子人还乡,要四五百两银子,无奈之下只能违背初衷,收取奠金,而内心“愧恨极矣”。28
好在几日后,江西省城送来的千两奠银救了他的急。三百两寄京还债,其余七百两,在长沙还账二百多,回乡治丧四百多。29其实,他欠朋友的,朋友也欠他的,总数亦将近千金。可欠他钱的多是些穷朋友,曾国藩将心比心,心存恕道,嘱咐儿子切莫催要。这些钱后来还了没有,只有天知道。
……凡有借我钱者,皆光景甚窘之人。此时我虽窘迫,亦不必向人索取。如袁亲家、黎樾翁、汤世兄、周荇农、邹云阶,此时皆甚不宽裕。至留京公车,如复生同年、吴镜云、李子彦、刘裕轩、曾爱堂诸人,尤为清苦异常,皆万不可向其索取,即送来亦可退还。盖我欠别人之账,既不能还清出京,人欠我之账而欲其还,是不恕也。30
俗谚,破家值万贯。京宦十四年,尤其做了大官之后,曾国藩自然会有些积蓄。可绝不是乡人乃至亲友们所想象的银钱。在给诸弟的家信中,曾国藩自况道:
我仕宦十余年,现在京寓所有惟书籍、衣服二者。衣服则当差者必不可少,书籍则我生平嗜好在此,是以二物略多。将来我罢官归家,我夫妇所有之衣服,则与五兄弟拈阄均分。我所办之书籍,则存贮利见斋中,31兄弟及后辈皆不得私取一本。除此二者,予断不别存一物以为宦囊,一丝一粟不以自私。32
果然,还乡之际,一身旧债,33两袖清风而已,曾国藩可称清官矣。
显宦高官做了十几年,到头来身背积欠,两手空空地还乡,在许多人看来,他这个官做得没味道。但今天商业社会所崇尚的金钱,却远不是那个时代衡量个人事业成功与否的尺度。传统社会的主流文化是儒家文化,而儒家文化为知识分子(当时称作士)树立的人生理念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丁忧回乡那一年,曾国藩42岁,已经过了他人生的中午。以仕途衡量,以一农家子做到二品大员,他算得上是成功者。以事业衡量,十几年循资升迁,庸碌无为,少有建树,他又是失败者。但以儒家所重的道德文章衡量,他却是厚积薄发,有着长足的进步,为其后半生的事业,奠立了深厚的基础。
少年时代的曾国藩,生活在一个闭塞的山村之中,尽管祖父与父亲鼓励他读书,但在家塾与乡塾中,除八股制艺外,没有条件博览群书,更难得接触学识优长的师长与朋友。独学无友,则孤陋寡闻,曾国藩于此刻骨铭心,后来曾在致诸弟的家信中谈及自己的感受:“乡间无朋友,实是第一恨事。不惟无益,且大有损。习俗染人,所谓与鲍鱼处,亦与之俱化也。”34“兄少时天分不甚低,厥后日与庸鄙者处,全无所闻,窍被茅塞久矣。及乙未(即道光十五年,是年曾国藩会试落第,在京读书)到京后,始有志学诗古文并作字之法,亦洎无良友。近年得一二良友,知有所谓经学者、经济者,有所谓躬行实践者,始知范、韩可学而至也,马迁、35韩愈亦可学而至也。慨然思尽涤前日之污,以为更生之人,以为父母之肖子,以为诸弟之先导。”36
京师乃人文荟萃之地,每逢会试之年,全国各省成千上万经过层层考试筛选上来的优秀学子汇集于此,有幸成为进士者,不过百余名,而能留在翰林院者更少。这些人,可称是尖子中的尖子,精英中的精英。与这些人为伍,国藩自然境界大开。37谈到交友,他兴奋地说:“京师为人文渊薮,不求则无之,愈求则愈出。”38硕学鸿儒,青年才俊,有志之士,比比皆是,如行山阴道上,令人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在传统科举制度下,中式的士子,会结下两种重要的社会关系。一是门生与座主的关系。无论乡、会试,都有主考官与同考(阅卷)官,一旦中式,士子与考官之间就有了师生之谊,其中主考被称为座师,同考被称作房师,士子们则自称门生。二是乡、会试同年的关系。即同榜考中的士子,互称同年,彼此互通声气,有着特殊的情谊。师生与同年之谊,会伴随他们终生,是种重要的政治资源。座主往往会对门生施以援手,同年之间也会互相照应汲引,在传统社会中,这是仕途上的极大助力。
曾国藩也不例外。他登第的那一科会试考官名位显赫,座师是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穆彰阿、兵部尚书朱士彦、礼部侍郎吴文镕、左都御史廖鸿荃,房师是刚刚卸任的山东学政季芝昌。有不少人揣测,曾国藩官运亨通,全在其座师提携。但从他留下的日记看,国藩于这些人,并无特殊的关系,除与同年们一起贺寿拜年而外,平时几乎不走动,也没钱走动。况且道光皇帝是个师心自用的君主,在用人上绝不可能被大臣左右。而戊戌科进士、翰林数十名,同样的门生座主关系,仕途蹭蹬,沉沦下僚者大有人在。所以,与其说曾氏以夤缘升官,莫不如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运气好。两次大考翰詹,他都名列前茅,从而受到了皇帝的注意,所谓简在帝心者是也。故一遇到优缺,道光很自然就想到了他。
至于同年间的关系,则大为不同。此时的曾国藩,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或同乡,或同年,或同事,往来过从者,皆跻身翰苑,极一时之选者。除定期会课39外,曾国藩每日里与朋友谈诗论文,酒食征逐,几乎日不暇接。“留馆后,本要用功,而日日玩愒,不觉过了四十余天。”40静下心来后,他痛自反省:“忆自辛卯年,改号涤生。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明袁了凡41之言:‘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也。’改号至今九年,而不学如故,岂不可叹!”42
曾国藩是个酷爱读书之人,何以会痛贬自己“不学如故”呢?在这里,先要简单介绍一下当时在京师士大夫当中流行的程朱之学。清代学术,有汉学与宋学之分,所谓宋学,指的就是宋儒程朱之学。乾嘉以降,汉学大兴,但程朱之学作为朝廷树立的正统,仍然高踞主流意识形态的地位。在20世纪的哲学教科书中,程朱理学被定位于维护封建统治的反动学说,尤其在人性论上,更被认为是扼杀人性的毒药。故而在这个问题上,须略加辨析。
古代之儒学,做人与学问并重,所谓行己有耻,博学于文是也。宋儒是以继承孔子道统为己任的,故其治学自然也贯彻了这一宗旨。其口号“存天理,灭人欲”,大为后世所诟病,如清儒戴震抨击其为“以理杀人”。其实“以理杀人”者,与程朱无涉,而是后人的一种误读。这个口号强调的是个人的修身(也就是做人),为的是培养起一个良好的人格后,再推及其他,如家庭、宗族乃至国家事务,即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于后来的统治者认为理学有利于其统治,拿来为己所用,纳入国家意识形态,这个责任是不能算在学者身上的。宋儒选定“四书五经”,作为修齐治平的门径,是因为它们是儒学的原始经典,荟萃了儒家的基本理论,舍此无所谓儒学,没有了四书五经的儒学只能是零篇碎简,不可能构成完整的学术体系。至于四书五经后来流于形式与教条,变为科举的敲门砖,则是与学术无关的另一个问题了。
程朱提出“理”的概念,认为理是存在于天地万物乃至于人生之中的准则。推及到个人,若想消解欲念与烦恼,走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就必须认识、把握这个准则,也就是要“穷理”,而后躬亲实践,方能达到“不逾矩”的圣贤境界。正如西哲斯宾诺莎所言,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认识了必然,遵循于必然,人生才会自由。同样,认识并遵循于理,方能真正实践儒家修齐治平的理念。
那么如何认识与把握这个“理”呢?大程(程颢)主静,强调摒除杂念,“正心诚意”;小程(程颐)主敬,强调循序渐进,“格物致知”。两人都主张知行合一,穷理与实践密不可分,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即遵循天理,排除不合于理(准则)的欲念,沿着正确的人生道路前进。朱熹学识渊博,他从注解儒学经典入手,是宋儒理学的集大成者。他扬弃了二程的学说,又从易学太极理论中推导出一种理气学说:太极之理为至上之准则,是判断是非善恶的标准。反映在人性上,则有“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之分;前者为至善,后者则有清浊善恶之分。因此要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