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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欺请了一个人回来,是当年随军的一个郎中,亦是从三年前那场战争中九死一生回来的,医术了得且可信。
秦将军不管受伤是轻是重,都不好外传,这是能跟着他的随军郎中要遵守的最基本原则,更别说柔然人现在还虎视眈眈的在洛阳城盯着。
孙郎中进去一直待到天黑,叶长安就一直等在外面,冬日的凉让身上的伤都已经麻木,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慌,秦将军一定伤的很严重,他那样个坚韧的人,得多大的疼才能让他晕过去,她不敢想。
其间于伯来劝了几次都无用,不是她左犟,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更没有力气吃饭,她所有的心力都在他身上,若是他有什么不好,她可能现在就会冲出去杀光了柔然人。
在她的心弦就快要崩断的时候,孙郎中出来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说了一句秦将军醒了,便不再多言,叶长安有心问两句,他都言无碍。
倒也在她意料之中,大概秦将军醒来嘱咐过了,孙郎中不敢多言,所以叶长安打算自己进去看看,却被文子欺拦在外面。
“喂喂小媒官,你身上的伤要不要顺道让孙郎中瞧一眼那?”
“不碍事,我先去看看秦将军。”
“嘿!不识好人心啊,孙郎中可是神手,给你看伤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谢谢啊花蚊子,我这点伤不碍事,自己擦点药就完了。”
“这位娘子。”孙郎中忽然唤住她,“方才秦将军嘱托我一定要看看你的伤势,我看你伤的不轻,不及时诊治会落下大毛病的。”
秦将军嘱咐的啊,叶长安颔首道:“那就有劳您了。”
文子欺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小媒官,你瞧不起人怎么着,怎么我的面子就那么不好使吗!”
“也不是,秦将军不一样啊。”
“他有什么不一样的,长得没我好看,还比我老……”文子欺咂咂嘴,“不对啊小媒官,我怎么听着你说的有点别扭啊?”
“有吗,哪里别扭?”叶长安装傻充愣,文子欺一脸狐疑。
孙郎中替她包扎过后,叶长安五花大绑的准本去看看秦将军,结果又被文子欺拦在门外,“我说小媒官,都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再说白渊现在不着寸缕,你进去不大好吧?”
“我男人,有甚不能看的。”
“你男……男人?”
文子欺好似吞了一只象,面部表情丰富极了。
“啊,是未来的。”叶长安冲他咧开嘴角,“花蚊子啊,劝你一句,你长这么好看,趁早找一个媳妇啊,我看陌遥娘子就不错,省的你整天在秦将军身边转悠,很容易让人误会那!”
文子欺:“……”
为什么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个女人好可怕……啊啊他要回家,抱抱大外甥压压惊!
“小媒官,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我感到你思想很危险啊,我们白渊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弄到手的,你还是当她闺女比较适合。”
“我为什么要当闺女?”
“啊哈,你不知道吗,白渊一直把你当闺女看那,我看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哼!”
叶长安皱眉,“怎么,把我当闺女,你好趁虚而入吗,想的美!”
文子欺觉得这话说的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不是,小媒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喜欢的可是女子,什么叫乘虚而入!”
叶长安摆摆手,“那不重要,反正离他远点就是。”
文子欺:“……”
“于,于伯,你来掐我一把,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文子欺捂着脑袋站立不稳,心说明日非得请道士来做场法事不可,这院子里简直妖气四溢啊!
叶长安甩掉文子欺这个丧门神,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秦将军,只可惜穿了衣裳,没什么好看的。屋里有浓浓的药味,秦将军正眯着眼趴在床上,不过依着她的经验来看,他十有八九是在装睡。
叶长安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见他身上的衣袍松散,明显是临时披在身上的,于是捏着两只手指,准备揭开瞧瞧,只是手还没能沾上衣领,便被秦将军抓住。
“别闹。”
秦未有些泄气,他此时其实不怎么想见到她,谁知道她就这么闯进来了呢?
正文 096轰不走
“咦,秦将军原来没睡啊?”
叶长安弯腰盯着他看,就爱看他无可奈何的模样,“让我看看严重不。”
秦未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你一个大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
“秦将军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吧,我受伤都让你看了,怎么换你就不让看了,不公平那。”
“那不一样。”
“有甚不一样?”
秦未头大如斗,一时无法解释到底哪里不一样,便拉着她坐下来,看她包成粽子一样的手,“伤的严重吗?”
“反正是没到趴在床上的地步。”叶长安低下头端详秦将军的脸,他一张脸没什么血色,估计现在还疼的厉害,“秦将军,我帮你把须剃了吧,我还没见过你露整张脸的样子那。”
秦未被她盯的老脸发烫,却还得强壮镇定,“你就是诚心来气我的吧。”
“是啊,反正你现在不能动,还不是任我摆弄。”叶长安嘿嘿笑,“平日里尽让你教训了,我就是来趁机报复的。”
秦将军现在虎落平阳,沦落到被一只皮猴拿捏,委实悲苦,只可惜他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她天生皮厚,打完了骂完了还是他自己难受。
“秦将军你饿不饿,于伯煮了汤面,好香的。”
秦未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她就自作主张的跑出去了,他失笑摇头,有些魂不守舍,明明她在眼前的时候就想把她丢出去,她一离开就空了。
于伯煮的面香气四溢,叶长安端了两碗进来,她现在似乎有些懂了于伯煮面的乐趣,心里偷笑,嗯,反正于伯才是看的最明白的。
她捧着面坐到他眼前,然后笨拙的用筷子夹了,递到他嘴边,“秦将军你不方便吃面,我来喂你啊。”
秦未眉头一皱,“我不饿,你自己吃。”
“怎么可能不饿那,我都饿了,别不好意思啊秦将军,上次你那样照顾我,我不照顾你一次会睡不着的,你瞧我胳膊都举酸了。”
叶长安手受伤,艰难的挑了两根面,不知这面是不是故意跟秦将军过不去,滑不溜手怼在嘴边,要进不进的,便是不饿的人受了这香气的勾引,都不好再拒绝。
秦将军在动摇边缘张开嘴,正要吃的时候,面却不配合的滑走,空留两根光溜溜的筷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他。
秦未:“……”
“呀,不好意思啊秦将军,我再来一次。”叶长安抱歉的嘿嘿一笑,越看他的样子越可爱。
“天很晚了,吃完赶紧回家去。”秦未板着脸道。
“都这么晚了,秦将军你放心我孤身一人走夜路吗,多危险啊。”
她一个夜里孤身去浮桥上打群架的姑娘,居然还知道危险是何物!
“不是有隋小将吗,让他来接你。”
“隋小将跟我又不住一块,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人家,不过秦将军,听你这口气,是在吃味吗?”
秦未:“……”
“不过我就喜欢秦将军心不对口的样子,嘿嘿……”
秦未:“……”
秦将军一张长满胡子的老脸都要挂不住了,“你到底想要做甚!”
“留下来照顾你呗。”叶长安喂好了秦将军,自己才开始吃面,“你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没个人照看怎么成,别跟我客气。”
秦未脑仁疼的直抽抽,有种欠了几辈子的债要还的预感。
叶长安果真就留在了秦府,只不过秦将军睡了他自己的屋子,她就只能暂时搬到书房,于伯乐见于此,还给她添了几床被褥,文子欺却跟炸了毛似的,一早见她从秦将军的屋子里出来,顿时如同活见了鬼。
“你你你……不要脸!”文子欺指着她,“你居然趁火打劫,乘虚而入,趁机就霸占了我们白渊,啊啊我们白渊守了二十六年的清白,就这样没了!”
叶长安端着洗脸水往院子里倒,一不小心就贱了文子欺一身,“呀对不起啊,没看见你,不过花蚊子,你方才说甚,秦将军他……还清白着那?”
文子欺当场石化,惊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白渊那,我不是这个妖怪的对手,救不了你了啊……”
秦未披着袍子自屋里出来,无可奈何的看着俩货作妖,“子欺,官家那边可有话说?”
“白白白……你的胡子那?”文子欺感觉这一天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你伤这么重,居然还有兴致起来刮胡子!”
秦将军去了须,看上去如同换了一个人,被遮去的轮廓露出来,透着刚毅硬朗,再仔细端详两眼,才发现秦将军独有一种俊秀美,只不过被一身的硬气所衬,很容易叫人忽略,更关键的是,他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叶长安方才就盯着看了半天,越看越好看,更觉得自己的眼光好,看上的男人独一无二。
“花蚊子,服气吧。”叶长安凑到文子欺跟前,跟他一起对着秦将军观摩,“我们秦将军去了须,比你年轻又英俊,惭愧不惭愧呀?”
“放屁!”文子欺嗤之以鼻,“什么就你秦将军了,要不要脸!”
秦未握拳轻咳,遮去了一脸的羞赧。
“秦将军,你出来多穿点啊,多休息一日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已经不疼了,昨日我们不告而别,官家那里总要交代一声。”秦未说道,“子欺陪我进宫一趟,很快会回来的。”
“啊,秦将军后面那一句是跟我说的嘛?”叶长安嘻嘻笑,“我可算着时辰那,过了的话我就去宫里逮人。”
秦未笑了笑,“不会的。”
秦将军再三保证才算顺利出了门,大门一关,方才还若无其事的脸瞬间被隐忍替代,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换做平静,须在文子欺的搀扶下才能上马车。
“白渊,不是我说你,你……”文子欺不知道从哪说起好,“你要不还是别出门了,你这个样子很吓人啊,昨日孙郎中说你至少半月不能动,你之前伤了脊髓,这次又断了骨,差一点就瘫了你不知道吗!”
“你小点声喊,没事也要你吆喝瘫了。”
“你就不拿你自己当回事得了!”文子欺气的直撮眉头。
秦未笑了笑,没有说话,瘫在屋子里不能动的滋味他不是没受过,即便只有短短半载,也让他尝尽了世间所有的折磨,疼痛不是问题,眼睁睁活着却什么也不能干的滋味才叫人痛不欲生。
“你跟小媒官……你们不会真的……呸呸呸,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
秦未勉强扯了个笑,情况就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步田地,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他不知道该拿她如何。
文子欺忽然想到了什么,“白渊,你不会是被霸王硬上弓了吧!小媒官那女人很吓人的啊,哎呀还是陌遥娘子那样的好。”
“你想什么那!”秦未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别胡说八道。”
“瞧瞧,救人救出事来了吧,看不出来小媒官很有心机啊,这是赖上你不走了,你要是没这个心,我去替你摆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