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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有人来喊她,叫她送一身衣服过去,说是林老师刚才在蓝湖那边救起一个人,自己浑身湿透,现在正在湖边林常富老倌头家的灶边取暖呢。
婉娣一听一惊,拿了几件衣裤就走。一路上想着老公昨夜已经很疲劳了,蓝湖里的水特别凉,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想到这里她连忙就问传话的人自己的老公有没有受伤,又问救起的是什么人?那人说林老师没有事,就是有些怕冷。救起的是一个上海知青,就在学校代课的那个瘦后生,不知怎么滑进了深潭。林老师真是胆子大,救深潭落水的人是最危险的了,万一被拉住不放,就是两条人命。这个说法婉娣从小就听说过,说掉进深潭的人会变成落水鬼,落水鬼最喜欢拉住水边的人下水,然后他自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正因为有这样的传统,导致了自己的父亲当年跳下河去就没有人愿意奋力去救,眼睁睁被水淹死。
等到了林常富家,婉娣看到自己老公和林有生都在,只是林有生身上已经穿上了干衣服,好像是一身老式的旧衣服,大概是林常富老倌头借给他的。林一孔虽然湿淋淋的,但坐在烧火的灶头旁,精神头显得比林有生好得多,正在和林老倌谈山海经。一看见婉娣来了,林老倌就直夸,你老公真是个好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叫我给这个上海后生穿身衣裳,自己湿淋淋的还不断关心别人,唉,真是和你公公一样是好人哪。快给他换身衣裳吧。
趁着老公换衣服,婉娣走到林有生身边,看他低着脑袋满脸沮丧的样子,顿时有了一种同情的感觉。婉娣有一个弟弟,年纪也差不多,也是这样瘦瘦高高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姐姐为弟弟担忧的心思。林有生,常富公年纪大了,下午要困一歇的,你跟林老师一起到家里来坐坐,我替你换一身合身些的衣服吧。
林有生更不好意思了,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好了,跟姐姐走吧,谢谢常富公。
路上,婉娣双眼盯着老公的脸看,林一孔斜她一眼:你看什么?我怕你……浸在水里……吃不消。
婉娣还是有些担心林一孔身体消耗太大。林一孔拍拍胸脯,保证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他还悄悄告诉婉娣,林有生今天有些反常,又没有洗衣服,怎么就落下深潭了呢?我是听到一个学生在叫有人落水跑过来的,当时就看他在水里手脚乱拍不让自己在潭里沉下去。我开始也没有看仔细是谁,看样子就是不会游水的人,所以跳下去拉住了他。还好,救他的时候,他很听话。林有生,当时你有没有认出是我呀?林有生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到了林一孔家,婉娣给两人倒了红糖水,还端了一盆热水让他们擦洗擦洗。坐定下来之后,林有生越发显得有些恍惚。婉娣问他是不是浸了水受凉了?林有生摇摇头。婉娣又问,你没有事情坐到深潭边的大石头上做啥,我上次不是关照过你,那里危险吗?
林有生听了这话,一下子泪水落了下来,他缓缓地说,自己今天上课结束,没有事情就到水边散心,想想今后可能一辈子就要在农村种地,心里空空的,脚下一滑就掉下水去了。
林有生,你从上海到乡下是很苦,但是人总要活下去的好。婉娣说,你可能也听说过我娘家的事情吧,我的父亲就是跳水自杀的。他是多少委屈多少苦水啊,你这么年轻,这么一点小委屈不可以想不开啊,否则姐姐我要看不起你了。
林有生一听婉娣这么说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不开呢。我是心里感到苦闷,一个人坐到水边静静心,只是不小心滑下去的。真是多亏林老师救了我,不然……他说不下去了,又落泪了。
以后有什么苦闷就找林老师讲,找姐姐我来讲讲,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
林一孔也说了,你是男子汉,不应该怕农村生活。再说你有文化,以后总有机会可以教教书,表现得
第 7 章节
好以后说不定还有考试上大学的机会。有空看看书倒是对的。
林有生说,我也想看书,但是我现在哪有书看啊,我看哥哥你有些书,借我几本好吗。林一孔马上点头,说你随便借,我书也不多,有一些是我父亲过去看的,还有一部分是我高中三年的课本。林有生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我们上海连高中都取消了,这些书正好可以借给我自学,不懂的话来请教你。姨丈告诉我,代课是有期限的,下个月就要结束了,以后有没有这种机会也不知道。我做过两个月农活,赚的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祖母毕竟老了,看到我难过,她也会难过,我又不能跟老人多讲……今天多亏林老师救我开导我,真的谢谢了。林有生说自己要回去吃晚饭了,迟了祖母要着急。临走再一次谢了林一孔夫妻。
唉,真是一家有一家的难处。想不到年轻轻的上海后生有这么多烦恼。婉娣关照林一孔以后有机会多关心他,毕竟人家才十八岁,背井离乡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过日子,不容易。林一孔笑笑说,我连深潭里都下去帮他了,平时能不关心他吗?你真是把他当弟弟了。婉娣一笑,点点头,认了,她很愿意自己多一个这样的弟弟。
十一、裁缝
快要放农忙假的时候,婉娣想起来要帮林一孔做衬衫的事,布料也准备好了,就等拿集市那天拿到镇里去做。
林一孔爽快地答应了。那件黄里发白的衬衣已经穿好多年了,已经都磨薄了,要不是自己仔细手洗,恐怕早破了。而且现在穿着虽然不显破旧,紧总是紧了一些,人大概比结婚前胖了……也巧,蓝湖岭大队支书准备嫁女儿,请来的裁缝完工了,挑起缝纫机和行李打算离开。
诸县一带的裁缝往往都带着一个徒弟,徒弟挑担放缝纫机——机头放前筐,机架放后筐,老师头的胆子轻些,挑一床被子和一些衣物杂品。一路挑担一路还喊叫:有做衣的没有,有做衣的没有,拉长了声调老远路就听到了,往往在村口叫喊时,半个村子都能听到。当然是徒弟叫喊,所以,裁缝找的徒弟除了手上功夫,还得嗓门高。
本来裁缝做完这边大队支书家的生活,想早些回城里和对象谈一些彩礼婚期方面的事情,但是那个徒弟却像条件反射一样,扁担刚上肩就大声喊了起来:有做衣的没有,有做衣的没有。婉娣耳朵好,听见了马上让林一孔出去叫住。那裁缝一听有顺道的生意,连忙许愿可以少收一些工钱,但需要借宿一两个晚上。林一孔家反正有几间空屋,闲着的床铺也有。
裁缝一到林家,马上去把缝纫机头和机架重新装配好。裁缝就住在林一孔新屋对面旧厢房,试缝纫机的声音喀喀喀地婉娣听得清清楚楚,她洗完澡,捧出衣料走过来交代活儿。
一见面,两人都一愣。中学时他们是暗地里相好的一对。那时的裁缝还是个白白净净的细佬,婉娣也长得白白净净——那时她还叫碗妹。呀,才几年不见,女孩变女人了,很成熟的那种少妇女人。裁缝心里说,她老了,但身材比读书时更有女人的样子了。他有些后悔当时她落难时自家父母不敢挺身而出。其实真的娶了她,镇长又能把她和他家怎样呢?人家父母都走了,总不见得斩尽杀绝吧。当然,也不能怪自己,毕竟她的舅妈没有过来提亲。真要来提亲,不定会怎样呢。嗨,自己至今还是光棍一个,而初恋的女同学居然成了诸县最偏僻山区的村妇。想着,裁缝竟然心猿意马起来了。
婉娣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果园的电网电死人前的几天,婉娣的邻居家请老裁缝干活,是做嫁衣,他就为他爸打下手。记得两人还悄悄出来说过话呢。想不到如今是在这种场合下见的面。
你也独当一面出来养家糊口了。婉娣主动搭讪。
什么养家糊口,我还没成家呢。多少出来赚点,城里讨一个媳妇彩礼要好几千呢。现在怎么称你,他们叫你碗妹呢还是婉娣?
他们哪知道我叫碗妹呀,那是小时候的小名。两人说了几句之后,都感到有些不自在,各忙各的去了。
林一孔这一个月从大队民兵连那里要到了五天守林的值夜机会,当然是有工分的,一个全劳力白天干一天就10个工分,值夜一次是20分,两人搭档,每人10分,划算。那种机会一般只能是轮流的,偶尔空出几天,就看谁先和民兵连长打招呼了。
值夜的搭档自然是林一孔最要好的朋友,叫梅焦。梅焦赶来叫林一孔的时候,林一孔刚刚张罗好裁缝的住宿,值夜的事忘了。没办法,又来不及换人,再说民兵连长知道你这样做以后一定有看法。无奈,林一孔就匆匆跟值夜搭档上山去了,居然忘了和婉娣告别一声,婉娣瞪了一个背影也没有说什么。
婉娣听林一孔说过,大跃进时四木公社也大炼钢铁,伐掉的山林无数无数,砍得山头都是光秃秃的。到三年自然灾害结束才又提倡植树造林。
蓝湖岭所辖的地块也有一片林子,有10年树龄了,前几年开始有人想出偷集体的树卖,后来被抓了一个,送诸县监狱了。但小偷小伐总杜绝不尽,特别是砍枝桠当柴烧的现象屡禁不止。民兵连值夜护林也是无奈之举。
啊呀,裁缝突然叫了一声,婉娣一吓,原来裁缝怪自己忘了给林一孔量尺寸,他不知道林一孔几时回家。一件衬衣一套秋装一件棉袄,明天做一天,后来做一天,第三天一早就可以回诸县了。
婉娣说不要紧,男人有其他衣服可以照着量的。裁缝说衬衣还是合着人身量准一些,它和其他衣服尺寸不一样。不要紧的,我男人明早就回来的,你先吃点饭,他不在,你可以先帮我做。
等裁缝吃晚饭,大概洗了一把脸,胡子也刮了,头发也梳了,整个人变得很精神。在婉娣看来,县城里的男人和林一孔到底还是有不同。你别大嫂大嫂叫我,就叫我婉娣吧,我跟婆婆说过了,认识你,以前都是邻居……
裁缝抬头看看这位同学,真是越看越有触动。诸县城里的漂亮妹子居然就嫁给山头的农民家?裁缝忍不住问了一句,婉娣,当初怎么不让你舅妈来我家提亲?
婉娣淡淡一笑,怎么啦,我现在过得也挺好,他也不下田头,教书的,每月有二十几元呢。看,又去值夜了,还有外快。
算了吧。裁缝嘴一斜,不屑地说,你要是在城里嫁人,绝不会这么……
绝不会怎么?婉娣皱着眉头逼裁缝把话讲完。
绝不会是这样的身材打扮。裁缝一狠心讲了出来,你看看你这身衣裳,前面空荡荡,后面紧绷绷,跟五十岁的小老太婆有什么两样。以前,同学背地里都说皮肤最白,面孔最嫩,都感觉你是全班最小的妹妹,现在呢?我觉着我都比你年轻了,实际上,我是班级里最大的。
哎,现在当然像农村老太了。婉娣一脸悲戚地承认了。
裁缝见风使舵,又说,林家也不错,新屋好几间,要放在城里不得了了。接着就帮婉娣量尺寸,我保证给你做得很合身,诸县里的妹子,我当然得尽出手艺做。裁缝越发会说话了。
那小徒弟还在外面磨剪刀……
林老师在家吗?是林有生来了。婉娣按了按有些不舒服的脸赶紧出来:林老师值夜去了,你进来坐坐吗?
不了,林老师不在,我没有什么事,以后再来,婉娣姐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