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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还我!”
叶君武忿忿的低吼声响起,眼见梅绝招无意搭理,怒得拍桌跳起、直冲到梅绝招背后。“我叫妳东西还我,听见没有?!妳这个……噢!”话音嘎然而止。
“这个什么?”梅绝招凉薄地含笑打量叶君武口含粉笔的蠢样。方才叶君武在她背后鬼吼鬼叫,吵得她不胜其烦,索性一转身将手上的粉笔笔直插进他嘴里,“粉笔好吃吗?”
“唔……呸!”叶君武赶紧将粉笔掏出口中,向后倒退数步,气得几乎要翻桌,“妈的!妳敢这样玩老子……噢!”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只板擦掷中脸,名副其实的“碰了一鼻子灰”。
“班规第一条,好学生不说脏话,不过老师不在此限。”梅绝招拍拍手,为自己精准无比的抛物技巧感到骄傲。
“这哪门子的道理!”叶君武捂着鼻子抗议。只许老师乱叫,不许学生开骂,不公平!
“我的道理。”梅绝招慢条斯理地走向暴跳如雷的叶君武面前,玩味地看着他一脸灰白的面容,“本小姐采用极权专制制度,有意见就直接推翻我,要挑战的请先预约,报名费伍佰圆整。”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懒得理不识好歹的蠢学生。
叶君武气得差点内伤,还想动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女人,却不经意瞥见她写在黑板上的名字,当场笑得岔了气!
“女人,妳叫梅绝招?妳妈的国文造“旨”未免太高了吧?!”
“跟你比起来还算客气,我代替国文老师惩罚你。”梅绝招飞快地在叶君武头上敲了一记,严肃地指出:“国文造“诣”,再念错,我罚你写一千次。”
“那不是重点。梅绝招小姐,妳的名字的确有够绝。”
眼见叶君武话里带刺地挖苦半天,梅绝招却不动如山,完全没有发飙的迹象,只是理智地说明:“家父坚持要有男孩子传香火,所以我娘生下我大姊时,取名叫“梅招弟”;再接再厉之后,却又生下一对双胞胎--都是缺少关键器官的那一种性别,所以一个取名“梅再招”,另一个叫“梅快招”。后来在我爸不屈不挠的奋斗之下,我出生了,我爸气极,决定不玩了,昕以把我叫做“梅绝招”。”
“真是血迹斑斑的家族奋斗史。”叶君武下了个评论。
“好说好说。”梅绝招皮笑肉不笑,“男人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四姊妹个个比男人强,起码不像有些人,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念高中。”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妳说什么?!”叶君武激动地往前大跨一步,梅绝招眼神一敛,握拳往他鼻梁骨一击,叶君武当场两眼昏花地往后仰倒。
“这叫“无声胜有声”,不必浪费口水在你这种小喽啰身上。”本来想在开学第一天留点好形象的,结果还是被白目学生害得破功,啧!
走回讲台上,梅绝招板起一张气势十足的严肃脸色-…
“看黄色书刊的给我收起来,在睡觉的帮我把他摇醒。听好了,我知道学校打算怎么对付你们,大抵上就是挑毛病,趁机把你们一个个踢出学校,以免影响升学率。不过,只要你们肯配合我,我保证你们都能领到毕业证书,大摇大摆踏出校门;运气好的,还可以捞到大学念念。”
底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低声交换着意见。一个满耳银环的学生斜着眼在梅绝招身上打量-…
“妳会帮我们?笑死人!妳不是这里的杰出毕业生吗?”还什么联考榜首咧。
梅绝招扯着嘴角,脸上的表情是十足十的恶女相。“升旗时你们在干嘛?补眠啊?我说过了,我在毕业之前就被退学,不信啊?”
“不信。”带头质疑的学生嚼着口香糖,一面吹泡泡,“妳这种成绩好的乖小孩,学校爱得要死,怎么舍得把妳踢出去?”
“告诉你,我在被退学之前,全校排名从来没有好过倒数前五十。我开始用功,是在发誓向学校报仇的那一剎那,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当老师,搞垮励名中学。”
“妳成功一半了。打扮成这种样子进校门,校长一定发疯。”那老头现在大概倒在校长室里猛吞降血压药吧?
“那当然!”梅绝招笑开了,“不过,我跟校长的恩怨不干你们的事,你们书照念、课照上,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顺利毕业外加考上大学。”她从炉主跃升榜首的惊人事迹可不是盖的,相信只要如法炮制,这群一辈子没认真念过书的混仙也能脱胎换骨。“不管你们信不信,当年我也是放牛班的学生,既然跟你们同一国,就不会让你们吃亏。”
光头不领情地“哈”了一声,仍旧用不信任的眼光瞪视着梅绝招。
梅绝招微笑。“等着瞧吧,我的名字既然叫“绝招”,就绝对不是个肉脚。”
环视着全班学生,大抵上没有人真的对她的话有一丝兴趣,梅绝招倒是不太意外。不过,当她的眼光与终于恢复神智的叶君武相对,他那不服气的挑衅眼光,倒让她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又不是没当过牛头,怎么可能怕了这些小鬼?要来就来吧,她一定摩拳擦掌恭候大驾。
第三章
第一天的开学典礼是不排课的,梅绝招早早就回了家。
进了客厅,里头空荡荡地没一丝人气。老大在医院通常搞到七晚八晚才累得半死地爬回家;老三也是大忙人一尾,轮班值勤是家常便饭,有时再去临检什么的,自然经常夜不归营。至于一年到头难得见上几回的爹娘,现在不知道又到哪去度假去了,抛家弃女,一点责任感也没有。
现在唯一窝在家中的,只有坐在书桌前写稿的老二了。有点无聊,去骚扰她一下吧。
“老二……”
才刚轻轻推开门,梅绝招当下被成堆的废纸团淹没。
天啊!一整个书房都迭满了被揉成一团的稿纸!
“老二,妳怎么了?”
“不……要……烦……我……”梅再招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废纸堆里幽幽传出,逼出梅绝招一身鸡皮疙瘩。
“喂喂!老二,七月才刚过,妳干嘛继续演练好兄弟的音效啊?”半夜听到铁定被吓死。
“我心情不好啦……”梅再招哀怨地拨开埋住她脚踝的废纸堆,一张原就没啥表情的脸此时补上两枚黑眼圈,模样怪恐怖的。
“怎么了?来,妹妹给妳呼呼,不要哭喔,说给妹妹听。”梅绝招好心地摸摸梅再招的头,不料却遭到对方一记白眼。
“……刚刚出版社打电话来,说我写的小说让新任总编辑非常不满意,要我转型,不要再写暴力美学的作品……”梅再招好委屈。不过是几根断掉的脚趾头飞出去、拖着几公尺露在肚子外的肠子四处跑、再喷一点脑浆……总编辑就说她的小说“有违社会善良风俗”!
她不依啦,呜……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啦。”就说嘛,老二写的鲜血乱喷的恶心小说还是不能见容于人类世界的。
“梅绝招,妳什么意思?!”梅再招不满地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愤恨地瞅着说错话的梅绝招。
“我什么都没说喔,真的!妳听错了啦!”梅绝招赶忙矢口否认。
开玩笑!他们梅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暴虐,得罪了任何一个都会让自己陷入被五马分尸的惨境中。她才不要当老二不爽时用来发泄怒气的祭品。
梅再招幽幽望了一眼拚命摇头的妹妹,苦凄凄地叹口气-…
“编辑说,现在写言情小说比较好卖,要我试着写写看,可是我用力想了一整天,还是抓不到那种恶心巴拉的调调。唉,我看我要失业了。”
“写爱情小说?!”
梅绝招当场爆笑出声。叫专写恐怖小说的梅再招改写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这是哪个天才出的主意?
“会……很……好……笑……吗?”
七月特产的颤抖兼拉尾音又出现了。梅绝招吓得连忙摆手。
“不不不,一点都不好笑,歌颂人类亘古不变的美丽爱情,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任务啊啊啊啊啊……”她也拖尾音,附和一下老二的调调。
“唬烂!”梅再招掷来一记白眼,说出她今后的打算,“我是想继续写小说,不过为了避免饿死,我看我还是找个正职吧。”再这样搅和下去,她一定会苦思半年还是挤不出一本象样的爱情小说。不成,为了肚皮,要找点兼差来做。
“那妳想做哪行?我们学校缺一个长工,巷口的胡妈妈卤肉饭在征学徒……”梅绝招话没说完,当下被梅再招赏了一记爆栗。
“妳看这个。”梅再招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头的征才广告,“我想去应征,反正文字工作我比较做得来。”
“可以啊,满不错的。”梅绝招点点头。
梅再招抿着嘴,有点苦恼地问道:“不过,我还在犹豫要应征哪个项目,是当副刊的文字编辑呢,还是政经版记者,还是……”
“社会版啦!”梅绝招提出良心的建议。
梅再招不解。“为什么?当旅游记者也不错啊。”
“是不错啦,不过要是让妳去写,就错得很严重了。”梅绝招喃喃自语。
依梅再招那种字里行间满是杀气的笔触,万一让她到什么家庭妇女版、还是休闲旅游版,后果绝对可怕至极,届时整份报纸铁定被搞得腥风血雨。
还是社会版好,一天到晚杀人放火,报导那种砍来砍去的新闻,梅再招一定比较适合。
“干嘛?觉得我不能胜任啊?”梅再招隐隐透露出发飙的前兆。被退稿让她血气不顺,随时都有找人开刀发泄的倾向。
梅绝招眼看情况不对,当下狗腿起来,“不不不,再招姊才华盖世、文思泉涌,下笔有如神肋,怎能屈就于一般小家子气、无关紧要的版面?只有紧密接触整个世界的社会版,才能将您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说得对。”被捧得飘飘欲仙、理智全失的梅再招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追究老四话中有话的玄机。
“啊,老大回来了,我去跟她打招呼!”听见玄关那边有动静,梅绝招抓住机会告辞,一溜烟逃出堆满废纸的书房。
“老大,妳回来啦!”梅绝招对着梅招弟帅气的背影打招呼。
梅招弟正坐在玄关那儿脱鞋子,短短的头发衬上宽阔的肩膀,从后面看,简直像一位潇洒美男子。
“嗯。”随意应了一声,梅招弟将皮鞋塞进鞋柜,趴到沙发上摊成大字形,抬眼望着梅绝招,“有没有受伤?”
“我?”梅绝招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迷惘,“我怎么可能会受伤?”她们四姊妹从小练武长大,用以自卫根本绰绰有余。
“谁问妳啊。”梅招弟老实不客气地纠正,“我问的是妳班上的学生,有没有被妳的毒牙掠到。”
“喔,是这个啊。”梅绝招难为情地搔搔头,有点心虚,“呃……还好啦,大抵上不算太严重。”只意思意思修理了某个学生,算客气了吧?
“真的?”梅招弟挑起眉,对老四的话抱持怀疑态度。
“对啦对啦!我会处理好学校的事啦,妳不必管太多,好歹我也当上老师了嘛。”梅绝招扯出一脸虚伪的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梅招弟拧眉。她为那些在老四淫威下求生存的莘莘学子感到忧心。
“Don'tworry!相信我。”梅绝招自信地拍拍胸脯。
“相信妳才有鬼。”梅招弟啐了一声,懒得再听老四那番虚假的言词。
神啊,请保佑老四的学生四肢俱全地毕业吧……
“妈的,愈想愈不爽!”
灯光迷蒙的pub里,叶君武一面猛灌酒,一面火大郁卒地嘀咕个没完。
“喝酒就喝酒,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