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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当年,她端给左氏的那一碗“催胎药”,未能令左氏滑胎,却也歪打正着的、帮了如意宫一个大忙,由此,她也受到执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大力提拔,如今,她已由从前的宫令女官调任尚宫,甚至能将触手伸到朝政之中。
“这……”祁尚宫却未平身,而是挪膝凑上前来,紧挨着紫檀加藤的坐榻,轻拢着双手,给娘娘捶捶腿,委婉地道:“适才,奴婢见公主去了太学殿,清早便如此用功了……”
“外头下着雨,阿宁又不愿闷在房里,去太学殿逗几个酸丁,倒是兴致所在。”阿宁常说古人迂腐,学士大夫多半冥顽不化,与这些人文斗,就像是看着笼中猴子抓耳挠腮吱吱叫,十分滑稽,自是逗趣。
几位翰林院鸿儒被个半大的女娃逗得头大如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蓥娘想着那场面,不由得有些好笑,抬眼却见祁尚宫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的,接不上话匣,她心中登时亮堂了:“阿宁是不是又闯祸了?”
“公主殿下……”祁尚宫小心措辞道,“不过是治了个奴才,也怨那奴才不长眼,瞎说什么公主偷吃……”
“治个奴才?”多大点事,犯不着尚宫亲自来禀吧?蓥娘微敛眸光,低头注视着祁尚宫,“那奴才可是有怨言?”
“不敢!”祁尚宫深吸一口气,“此人已被杖毙!”
“哦”了一声,蓥娘略感惊讶,“治了个死罪?这倒是从未有过!那奴才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俅公公死前声声叫冤,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与公主何怨何仇?祁尚宫细细回想,低声回禀:“前几日,这奴才曾向尚功局状告一名宫女,称其擅入司膳房,偷吃了御膳,奴婢司尚宫之职,处分了那名宫女,责以杖刑,许是乱杖责打之下,损了脏腑,回房后卧榻不起,熬不过一日就闭了眼……”顿了顿,又道:“她临死前也是声声喊冤,反诉俅公公监守自盗,恰巧被她看到,俅公公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
“本宫不想听这些!”猝然打断祁尚宫的话,蓥娘轻揉眉心,“死了个宫女罢了,此事与阿宁有何干系?”
祁尚宫稍稍犹豫,壮着胆子道:“禀娘娘,那个宫女曾是左氏的贴身侍婢,公主在仪坤宫时,左氏时常冷落小公主,一日三餐都不管,饿着小公主,多半还是那侍婢私下里送些吃的来,照料着小公主。”
“是不是……阿宁曾唤为乳娘的那人?”
左氏被废,仪坤宫紧要的几个宫人,都跟着受罚,或贬为低等宫女,若是那人冤死,阿宁念在往日主仆情分,代其讨还血债,治了俅公公同样的罪名、同样的死法,确是一报还一报了。
“是,娘娘。”提及废后左氏,惟恐惹娘娘不高兴,祁尚宫忙道:“小殿下也是性情中人……”话犹未落,却见贵妃摆摆手,她便自觉地噤声不语。
蓥娘阖目,暗叹:重情重义、性情中人?阿宁,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宫里的人,是没有心的,没有温度的,过于感情用事,就是一件极可怕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误你终生!
这么多年了,阿宁骨子里依旧倔强,怕是也改不了了……
“娘娘?”主子默然阖目,半晌都不吭声,祁尚宫有些惶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还有一事,禀告娘娘。”
“左氏的事?”蓥娘一猜即中,祁尚宫反倒愕然:“娘娘怎知?”
“左氏虽未削发为尼,却身居冷宫之中,苟延残喘,还能闹出多大的事?”若非宰相仍受圣上重用,左氏又怎会在冷宫安然无恙?蓥娘挥一挥手,刚端盏进来、欲给娘娘润口的宫女,伶俐地退了出去,守在幔帐之外。
“虞美人晋为嫔,而今已是虞充仪,昨日,她做了两件事——”若非左氏那边又有了动静,祁尚宫也不会再次主动来如意宫觐见贵妃娘娘,“一是招了药婆,为她调理身子;二是派了个贴身儿的奴人,暗地里悄悄去探望冷宫中的左氏。”
“她这身子还能调理得好?太医也罢、药婆也罢,她这辈子,休想怀上龙种!”蓥娘冷笑一声,妙目中闪烁诡谲之芒,“一来就以美色伺君,施狐媚之术,也不过是在多年之后才晋了个嫔位。”不懂圣上心中所想,即便怀上孩子又能如何?德妃不也甘拜下风?放眼宫中,只有她一人,最懂匡宗!
“圣上从不为美色所惑,娘娘能圣宠不衰,岂是旁人能琢磨得透的玄妙?”祁尚宫却也是个明白人,“娘娘从未将她放入眼中,实乃此人手段庸俗,构不成威胁!只不过,她入宫多年,为避嫌,从不曾去冷宫探望她的亲姐姐左氏,昨日却一反常态……”
“这二人,一个刚愎自用、一个自作聪明,能翻腾出多大的浪花?”蓥娘嗤之以鼻,“这么多年还不能入主仪坤宫,宰相也没能保住国舅爷之衔,定是对这个妹子失望之极!本宫看她是黔驴技穷,想在冷宫废后那里,讨些法子。”
“是否让奴婢暗中行事?”祁尚宫心中却隐隐的不安。
“不必!”蓥娘毫不在意,“由她自个折腾去吧!”
“娘娘——娘娘——”
幔帐外,传来焦急的呼声,随着一阵急促的步履响动,沲岚匆匆而入,见着主子,刚要说些什么,却在发觉内殿还有旁人时,警觉地闭口。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告密函
“你且退下吧!”蓥娘坐起身来,望向沲岚。祁尚宫应了声“是”,识趣地退下。
殿内再无旁人,沲岚双手拢在长袖中,疾步上前,一伸手,将暗藏于袖中的一截手指大小的空心竹管,呈给主子过目:“咱们的眼线今早传来消息,天机观那边,出了件大事!”
“哦?”蓥娘微感惊讶,接来竹管,搁在掌心扣击一下,从空心的那截竹管子里,滑出了一卷布条,似在慌忙之中被人从衣摆上撕下的,上面用木炭涂鸦般的草草勾画了几笔,合为三个字——
伯羊至!
“公孙伯羊?!”蓥娘目光猝凝,紧盯着布条上寥寥仨字,心弦一绷,“此人曾为旧朝帝师!”
“正是!”沲岚气息未平,急道:“一代帝师,为帝王授课,自从渊帝篡位后,便已归隐乡野,连当今圣上都请不动他,想不到,卜正大人竟、竟……”
“鞫容请了公孙伯羊赴天机观?”蓥娘不敢置信,“难不成……他想让这一代帝师给那个孩子授课?!”
“娘娘,”沲岚提心吊胆,“这可如何是好?”
蓥娘手捏告密函,却发了怔,口中吃吃道:“这个癫狂,真是疯了、疯了……”
帝师能授些什么课?礼仪廉耻?老子孔子?不!公孙伯羊乃当世奇才,他授课教学的,一为“帝王术”,二为“天下论”!皇家宗室趋之若骛,不惜一切想请他出山,重回宫中教导皇子们,却,如何也请不动他。
想不到,鞫容居然有法子请他亲自莅临天机观!
“这个癫狂,到底在想什么?”蓥娘柳眉倒竖,愤然一握布条,“那孩子身中‘噬心蛊’,却被鞫容深藏在天机观,足不出户,连观中弟子都不得轻易入室窥探,五年来,鞫容请了多少名师?细数,恐不下上百人!有兵法名家,有博学鸿儒,有奇才谋士,有玄法大宗……这些倒也罢了,他居然连公孙伯羊也请了去!难不成想反了这天?!”
“娘娘!”沲岚忙出声提醒,“莫要如此大声,恐隔墙有耳!”待娘娘稍稍平复了情绪,她压低了嗓门,道:“咱们的眼线,在天机观潜伏了将近五年,也没能靠近禁区半步,不能亲眼目睹那些名士鸿儒是如何授课的,连那孩子的面,都未见着,卜正连观中弟子都加以提防,搞得神神秘秘的,奴婢也想不通,在那孩子身上倾注心血有何意义?中了‘噬心蛊’的人,不是病秧子,就是资质平庸,哪能学会那么多东西?即便是皇子们,也学不到那么多!但是……”
“但是?”蓥娘目光一凝,紧迫盯人,追问:“莫非还有本宫不知情的事?”
“是、是……”沲岚低下头来,支吾道:“是那些名士透了少许口风,曾提及天机观中授课场景,仅概括为一句——吾毕生所学,此子寥寥数月便能悟得精髓,举一反三,反来难倒尊师,愧难当其师也!”
“当真有此言?”蓥娘骇怪之余,不禁恼怒:“为何不早些告之本宫?”
“娘娘息怒!”沲岚惶惶道,“只因传言实难叫人信服!那些人居然说此子乃凤毛麟角、旷世奇才!更有甚者,说此子乃是惊世鬼才!奴婢以为那些人是得了好处,才帮着说些好听的话……娘娘,那位兵法名家,是卜正用那座金矿为聘,才聘得他来授课。得人好处,定会帮人说好话,奴婢以为他们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噬心蛊’能逐年蚕食人的心智,那孩子又怎会……”
“世间并无‘万无一失’之策!”蓥娘虽也难以置信,却不得不加以提防,“别忘了,此子来历不简单!若是天赋异禀,有远超常人的能力,一切,就皆有可能!”后羿族人,嫡亲血脉,远古封印的神力是否还在?她是大意了,怎就小觑了“天谕”?!
“五年一限,娘娘还须给他服一次解药!”沲岚忐忐忑忑地问:“半月之后,时限将至,这解药是给?还是不给?”
蓥娘沉吟片刻,猝然下令:“火速派人,递消息给咱们的眼线,让他无论如何,必须探入天机观禁地,与那孩子接触一下,亲眼见上一见那所谓的鬼才!”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潜入者
戌时。
天机观,内舍。
轻捷的脚步声响起。
九曲回廊上,一个小道士渐走渐近,右手似有残疾,左手提拎竹篮,还时不时左右张望,神色间有几分紧张,刻意放轻了脚步,十分小心、却又十分迅速地往曲廊尽头走去。
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一片幽静的竹林,绿竹猗猗,被雨水洗涤得越发青翠。竹林深处一排屋舍若隐若现,嘲风兽蹲于屋脊,檐下吊有铜铃,风中“丁冬”作响,幽静而雅致。
此处,正是天机观的禁地,平素,连天机弟子都不得靠近半步。
趁着夜来无人时,独自踏足禁区,小道士提心吊胆,一步三回头,不断往身后张望,惟恐被人发现他今晚偷入禁地!
雨,一直在下,踏入泥泞中的脚印,顷刻又被雨水冲淡。小道士暗自庆幸:今儿这场及时雨帮了他一个大忙,连留守在林子外的那几位聋哑师兄,也都避着雨,回房中偷懒打盹了,他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进入竹林,也未被人发觉。
入林后,他就觉得眼前那一根根毛竹像是会动,不论他怎么走,它们都会围绕着他打转,转来转去,他似乎都走不出这片竹林。
宛如被鞭子抽打而原地旋转的陀螺,转得头昏眼花了,还是走不出去,不远处那排屋舍,虽然近在眼前,却怎样也无法到达。
小道士猝然止步,紧闭双眼,整个人左右摇摆了一下,酩酊大醉一般,直到脑子里那阵眩晕感消失,才小心地睁开眼来,拍一拍胸口,稳住神。
领教了尊上以竹林为障、设下的八卦玄门阵法之后,小道士不禁庆幸自己是有备而来——
这阵法,自个儿是破不了了,好在大师兄焱戎给了他一柄能直通禁区“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