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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位陌生的姑娘,目光却被拉到了遥远的山南西道,我若当真做了大官,七娘子会高兴的罢?思及此,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随你去。”
那姑娘叫做念稚,说是自小入了佛门,后自立门户,在这开封府中日日观天象,寻奇人,终于拜在了二皇子德昭的门下,如今又寻了我来,见我同意入德昭府,高兴地连声称好,“郭公子,快换上这身衣服随我入府。”
我疑惑地望着她。
她道,“你这一身破烂,旁人谁会多看你一眼?若非我这伯乐,再好的马可也无处驰骋!”复又嘟囔一句,“我带来的人,可不能叫人轻看。”
我无奈地望着她,原来这姑娘还是个以貌取人的主儿。
“郭公子,先随我去客栈洗去这一身风尘罢。”
我颔首,心想,名满天下的贤公子德昭,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我很快便梳洗完毕,推开门,便见念稚焦急地等在门外,“凡事欲速则不达,慢些,慢些。”我悠悠道。却看见她眼似铜铃般,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我问道。
“你你你!”念稚指着我,“你……真是个俊秀的小哥哥。”她突然改了音调。
“啊?”我不知道如何作答,无赖秀才虽然无赖,却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哈哈。”她大笑几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身玉立,神明爽俊,笑则使人如沐春光,不笑令人趋之若鹜,这些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你,郭公子,你真好看。”
我连连摆手,“不必再说了。”
“我夸了你这么多,你都不知道要回礼几句吗?”
“啊?是这样吗?”
“啊啊啊,你就会啊,走罢!”念稚转过头下楼梯,“小二,结账!”便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掷了下去。
第3章 德昭门人
很快便到了德昭的府中,我欲从侧门进去,念稚却将我拉到正门处,“就从这里走。”
富贵人家的正门寻常时候都是不开的,只有极少数时会开正门迎客,我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想着方便即可,念稚却似乎不这么想。
“咚咚咚。”她重重地敲打朱红色的正门。
门很快便开了一条缝隙,“李伯,请速速回二皇子,我带了奇人前来。”
那管家却道,“念稚姑娘还不知道?二皇子已动身了,此刻怕已出了开封府了。”
“啊!”念稚一拍脑门,“多日不回府,我竟忘了这事。方才若不去客栈兴许还赶得上,哎。”
“怎么了?”我问道。
念稚皱着眉道,“无碍,二皇子给了我贴身的玉玦,他现下虽不在,我却还是能做主将你带入府中的。”
我点点头,便见念稚从开着的门缝中挤了进去,挥挥手道,“先随我进来。”
我分明看到李伯嘴角的抽搐……
念稚给我安排了房间,我要求有足够多的藏书,她也满口答应,“郭公子,明日我就会请学士前来府中,你现在就好生准备罢,那先生教学,可一向严厉。”
我应下,她点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我大略翻阅了房间中的藏书,察觉到已经看不清字的时候,天已经到了戌时。我揉揉眼,推开门,便看到不知何时放在门外的食盒,打开看看,是一碗百味羹,一碟小白鱼和一壶温好的黄酒,菜都还冒着热气,我忙将食盒端进来,先抿一口黄酒,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想来那念稚姑娘也颇为细心,竟能算好我出门的时间,也不扰我,是真的给了我这样一个念书的好地方,我渐渐放下心来。
“郭公子?”门外传来声音。
我起身打开门,“念稚姑娘,有何事?”
“我知道你急着念书,但我只需一刻功夫就好。”
我将她请进来,“念稚姑娘有事尽管说。”
“郭公子,实不相瞒,二皇子此次离京,乃前往外地赴任。”
我十分惊讶,未封王的皇子虽多被授予地方官职,可未曾见过有人真的被派往外地的,今上这样对待二皇子,难道是不信任他了?可我又实在想不出德昭有什么德行有亏的地方,或者,是由于皇室中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刚要说出自己的猜测,看到念稚满面忧心的模样又将话吞了回去。念稚虽然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可到底还不过十几岁,遇见事情便容易慌乱,此刻我若再说不好的猜想,必会更使她乱了阵脚。
思及此,我又细细思考,突然想到今日在街道上遇到的那万人景仰的曹将军。武臣的权利……科举愈发重要……覆灭的王朝的悲剧……将这些在脑海中拼凑,我便得出了一个猜想,“自古以来由于武臣有兵权,常常会危及皇权,对开国皇帝来说亦是如此,”我想到曾结交过的士兵们说的话,“如今像曹将军这样的武臣虽然依旧位高权重,但事实上将领们的权利早就比以往小了许多,今上大力提倡科举,遴选士子做官,想来便是要一步步削弱武臣的权利。在这样的特殊时刻将二皇子调离京中,或许,是要保护二皇子,使其不要受到朝堂之争的影响。”
念稚听到我的话顿时露出豁然开朗之态,“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二皇子这样受宠,怎会平白无故地被今上厌弃呢。”末了,她又自言自语,“我算出来的人,可不会有错。”
我暗自想,这位姑娘可对自己的眼光颇自信了点,却未曾说出来揶揄她,毕竟,我也是被她“相中”的人不是?
“听闻山南西道一带民风向来粗犷,历代官员也都是当地大族,他这兴元府尹也不好当啊。”念稚又说道。
“什么?”我提高了声音,“二皇子要赴兴元府尹的任?”
念稚见我神色不对,忙点点头,“是的。”
我蓦地起身,兴元府……我刚刚离开的地方,而我此生最珍视的人的父亲正是兴元府尹董衡,不,现在当说是前兴元府尹了。若二皇子前去赴任,董衡该当如何,七娘子又该当如何?
我一心牵挂七娘子,抬腿便要走。
“郭郎儿,你干什么!”
我被这一声厉喝拉回现实,才发现念稚极为不解地看着我。
“念稚,我要出去一趟。”
“去山南西道?”
念稚有的时候真是敏感得可怕,“嗯。”我点点头。
“你不是要参加科举吗,去往山西南道往返一次至少需要一月的时间,今年的乡贡可已经迫在眉睫了,你还去不去了?”她道。
我顿时觉得不忿,“我去不去考试跟你有何干?我回到山南西道便不回来了,乡贡你自己去考罢!”
我看到念稚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很快又被更多的浓愁覆盖住。我突然想到她初见我时有多么兴奋,她那样相信我,相信这样一个落魄秀才,可我才刚刚答应她,便要放弃。“对不起。”我轻声道。
“你若愿意在兴元府当一辈子的小秀才,便回去罢。”她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我颓废地一屁股坐下,念稚的话仿佛锥刺一般,在兴元府里当个一辈子的无赖秀才,我与七娘子的缘分可能就只有幼时的时光了罢;但我此次若不回去,若不能知道她是否安好,我当……永远也无法静下心来念书,考功名。
可我考功名不就是为了七娘子吗?我突然站起身,就一眼,让我偷偷看一眼她如今怎样了,我便回来。
我冲出门外,想了想又到念稚的房门外,“念稚姑娘,一月之后我定会回来。”
我到了山南西道,梁州的灯火还如从前一般,只是偌大的兴元府却无半点烛光,我日夜兼程,又抄了小道,自是比二皇子的车架来得快。可是,七娘子如今又在何处呢?
我独自一人在夜晚的街市中不知何去何从,突然见一人骂骂咧咧而来,我细瞧去,那人原是这一带有名的媒婆孙婆,孙婆端的是能说会道,经她之口的亲事,没有一件不成的。
“孙婆。”我将她叫住。
孙婆看到我,行了个礼,“这位公子,有何事?”
“孙婆,你不认得我了?”我道,“我是郭郎儿。”
孙婆揉揉眼睛,“郭……郭郎儿?小无赖?”她好像感到颇有不妥,又改口道,“郭秀才?”
我却没有生气,念稚还真是厉害,不过一身衣服便叫从前朝夕见到的人认不出我来了。“是我。”我道,“孙婆可知道七娘子去了何处?”
孙婆听到我提起七娘子,即刻忿忿道,“七娘子?我刚从她家出来。”
我见她语气不对,忙问道,“怎么了?七娘子出什么事了?”往日里因为七娘子身份高贵,像孙婆这样的人万万不敢以这种语气提起她的,现在怎么却?
“别提了,她当她还是从前府尹家的小姐吗?哼!”孙婆道,“我刚刚去帮赵乡绅家的儿子提亲,七娘子竟然直接拒绝了我,她那个父亲还派人将我逐出了门,他们那对父女,总有一日要遭报应的!等新来的府尹到任了,看我不好好地告他一状!”
孙婆还没说完,我冷冷看着她,“孙婆,说话之前可要掂量掂量,若要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说七娘子,休怪我欺负妇人!”
孙婆好像突然想起了原先我的种种事迹,立刻噤声不言。
“七娘子现在住在何处?”我问道。
“就在前面不远。”孙婆赶紧指指前方。
第4章 布谷鸟儿
我很快便到了孙婆指的地方,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院,没有匾额,位置也偏僻,难怪孙婆敢这样说话,如此看来,董家是没落了。
我找了半天才从后院的围墙翻了进去,墙边有一棵大树,才是初秋,叶子便几乎全掉光了,只有一尺红绫孤零零地系在枯枝上。
院子很小,除了主房,便只有东侧的房间还亮着光,我悄悄走过去。到了窗边,便再也踏不动一步。
昏暗的烛光中,七娘子静静地坐着,她手中执笔,慢慢写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墨汁凝在笔尖,久久没有挪动,“坐看牵牛织女星……”她轻声吟道。
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怕我若唤一声,便此生也离不开她了,我看到我教她写字,我与她一起填词,那些画面分明才过去几月,可为什么就像是前世的印记一般?
七娘子突然站起身,她的头僵了一下,又坐回原地。布谷鸟从书架上扑腾下来,直直地向窗子飞来,我连忙隐在墙边。
当日那布谷鸟曾随我出城,我知道它颇通人性,便让它回到七娘子身边,看来它真的听懂了我的话,好好地陪着七娘子。
“夜间天寒,别冻坏了。”我听到七娘子这样说道,明知道这话是对着鸟儿说的,我却仍觉得七娘子在看着我。
“父亲虽被免官,但我不见他有任何不安,想来是想好了出路,我们不会无处可去的。”我又听见七娘子说,“你就不要担心了,你看你比之前都瘦了。”
我暗想着二皇子来此赴任,应是担忧原先的官员联合起来使他不好管理,才随意寻了理由将董衡免官,可董家世代在此做官,二皇子不会真这么随意免除他的官职的,估计到任以后便会亲自给董衡新的官职,恰能收买人心。这样想着,我便放心了许多。
“郎儿。”我听见七娘子这样说,差点忍不住要冲出去,又突然想到她原是在叫那布谷鸟,便生生忍住了。
算来我二人养这布谷鸟也已有两年了,当日我带七娘子去山中玩耍,无意看到一只刚出生的鸟儿跌落在地,因为没有找到它的窝,也不见有大鸟来寻它,而七娘子也喜欢这鸟儿喜欢的紧,便将它带了回来。
这鸟儿很是招人喜欢,七娘子说,它就像我一样,便唤它做“郎儿”。
“像我什么?”我问她。
她眨眨眼,“不告诉你。”
我轻轻弹一下鸟儿的脑袋,“那我就叫你‘七儿’罢,你也像七娘子啊。”
她抢过鸟儿,“才不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