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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摇头，“博物馆的讲解员发现文物不见之后，警务部立刻调出了从上一次见到文物到文物消失之间的录像，录像画面里没有入侵者，只是有一瞬画面好像被莫名信号干扰，花了几秒，就那几秒过后，文物就不见了。”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不能用人类的科技来理解了。
柳叶绕到钢化玻璃后方，道：“艾艾，你来看这个。”
姒艾顺着他目光看去，钢化玻璃接近底部的位置有一圈烈焰状的淡红色痕迹，痕迹很明显，而且并不是锈迹。
姒艾看了一眼，抬头望向他。柳叶淡紫色的眸也定定看着她。
“这是极为强大的力量气场留下的痕迹，除了幽灵冥域没有其他的术法可以做到。而幽灵冥域，你应该很熟悉。”柳叶静静的看着她，淡紫色的眸子中没有一丝表情。之前在北宋他就应该想到，这个世界上能打破荼蘼结界的除了那个鬼魅，还会有谁！“他来京城了是不是？”
“是。”姒艾淡淡道。
“我如果不问，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姒艾。”
付汐走了过来，他一身西装笔挺，将比例很好的身材轮廓完美展现出来，柔和俊雅的脸上带着笑意。虽然文物失窃一案很让人头痛，但丝毫不影响他雍容贵公子的气质。
柳叶掩盖住眼里的失落，将目光从姒艾脸上移开，望向付汐道：“已经有发现了，行窃的不是普通人。”
付汐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只不过对方力量强大，又势在必得，想要将文物拿回来实在是有些困难。”他看向姒艾，笑道：“好不容易见面，大家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姒艾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在付汐惊讶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那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博物馆空荡荡大厅尽头。付汐用胳膊肘推了柳叶一下，“你惹她生气了？”
柳叶淡紫色的眸中的失落再也隐藏不住，满溢上来，苦笑了声，“你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
一夜秋风骤起，扫落满树黄叶，空气转冷，单薄的衣裤已经抵挡不了北地风寒。
上午刚下了一场秋雨，空气湿润，一层层的梧桐落叶铺在校内道路上，踩上去，触感新奇有趣。
林逸辰独自走着，右手插在裤兜里，利落的短发沾染了些许水珠，让他整个人少了丝锋芒，多了些柔润。左手提着的白色塑料袋随着步子轻微的左右晃荡。
手机铃声响起，林逸辰按了接听键，“喂。”
“逸辰，你个大骗子。”何浩明指责的声音立刻传进耳朵。
林逸辰心情好，突然莫名被指责成骗子也没有生气，道：“怎么了？我是骗你财，还是骗你色了？”
何浩明站在天主教堂门口，双手叉腰，道：“你不是说东交民巷有一家超好吃的馄饨店吗？我找了半天，教堂看到了十几所，馄饨店的影子都没见到。你说你好端端的，欺骗我一人民群众做什么？”
林逸辰脸上笑容一僵，“胡说什么，我哪里有骗你。就在天主教堂附近的一条偏箱子里。”
何浩明抬头看了眼，没好气道：“我就在天主教堂下面站着，这附近根本没有偏巷。逸辰，逗我很好玩吗？”
林逸辰停住脚步，“你站在那里等我，三分钟。”
挂了电话，林逸辰迈动长腿，沿原路返回。手中的食盒尚且温热，怎么可能没有那家店？如果小春馄饨店不存在，他这一年多去光顾的地方又是哪里呢？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子，亲手给他做羹汤的女子，带着爱意看向他的女子，又是谁呢？
何浩明果真在天主教堂下等着。林逸辰走过去，看了四周一眼，吐出一口气，指着一处偏巷道：“你瞎吗？这么一条巷子竟然看不见。”弄得他还真以为自己得了癔症。
何浩明看向林逸辰指的方向，看了半天，慢慢转过头来，右手伸向他的额头。
林逸辰拍下他的爪子，皱眉，“做什么！”
“逸辰，你不会是生病了吧。”何浩明犹疑道：“这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偏巷，不过是天主教堂延伸出去的墙壁而已。”想了想继续道：“我就说嘛，你这么讲究的一个人，怎么会吃起了路边摊。你不是向来嫌弃路边摊卫生条件差，用料不讲究的吗。”
何浩明的神情不像是作伪。林逸辰怔住，左手中的沉重感让他反应过来，提起食盒道：“那这个不应该是假的吧。这确实是我在馄饨店买的。”
他清楚的记得，临走的时候，慕容春将温热的保温盒递给他，说这是鲜虾馄饨，她用剁碎了的虾肉和荠菜做馅儿，可香着呢。
何浩明拿过那个塑料袋，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实是馄饨的香味，叫道：“你在其他地方买了馄饨，非要骗我说是在这鬼地方，还有没有一点同舍之情了啊？走啦走啦，快请我吃几顿饭，我既往不咎。”
☆、第三十四章 梦醒时（中）
林逸辰被他扯住胳膊，踉跄着拉走，眸光落在那狭小偏仄的巷子。小巷幽暗深沉，在深秋雨后湿润的空气里显得晦涩诡异。
到校门口的时候，林逸辰挣脱何浩明的手，道：“你先回去，不用担心，饭我以后会请。”说罢，朝东交民巷跑去。
何浩明看着那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难道真的生病了？”
在东交民巷入口，林逸辰停下脚步，朝一处小卖铺走去。小卖铺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正百无聊赖的边看肥皂剧边嗑瓜子。
“你好，我想问一下小春馄饨店怎么走。”
一道清凉的男声在店外响起，中年妇女不耐烦的吐出一片瓜子皮，道：“这里没有馄饨店，想吃馄饨回家让你妈包去。”
林逸辰皱眉。那中年妇女朝外瞥了一眼，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她活了四十多年，哪里见过这样英俊的少年，简直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女老板立刻收起散漫的态度，满是雀斑的脸上笑出一朵花，声音也从刚才的粗嘎变得过分柔腻，“我是说，这巷子里确实没有卖馄饨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对周围倍儿清，从没听过有个馄饨店。”
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林逸辰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淡淡道：“谢谢。”
在中年妇女心猿意马的目光中走远，林逸辰来到天主教堂门口。已经是中午，不停有礼拜天做弥撒的人进进出出。
林逸辰拦住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人，问道：“您好，我记得这教堂附近以前有一个偏巷，就在那个位置。”苍白修长的手指向幽深的巷口。
男人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我是刚入的教，以前有没有巷子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教堂改造了。”
林逸辰怔在原地。男人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进了教堂。
偏巷幽深寂静，如同一条蛰伏的冰冷的蛇，朝他吐着森森长信。
为什么只有他看得见？难道他真的得了癔症……可是，这一年多吃到胃里的馄饨又怎么解释，那个叫做慕容春的女人又怎么解释？这不可能全部是他臆想出来的！还是说这一年多他一直活在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
身上泛起冷意，林逸辰抬步，朝偏巷走去。小春馄饨店破旧的牌匾悬在店门上，他呆呆望着那块被雨水冲刷得泛白的牌子，右手紧紧握起。
慕容春看到他，小跑出来，明媚的眸子泛出笑意：“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东西么？”说着扭头，往店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遗落的物品。
林逸辰走上来，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慕容春一愕，看他一眼，脸上泛起微红。
触手温热，林逸辰有些发怔，慢慢松开手。
“你怎么了？”慕容春发觉他的不同寻常，有些担心的问。
林逸辰笑了，“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慕容春小心的问。
“庄周梦蝶，庄周做梦自己变成了蝴蝶，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间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林逸辰道，黑眸渐渐失了温度，“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做梦变成庄周的蝴蝶。”
慕容春望进那双黑眸，红唇动了动，喃喃道：“人生于世，不过一场大梦。只要快快乐乐的，幸福的过每一天，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是蝴蝶还是庄周，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爱我吗，慕容春？”林逸辰问她。
慕容春心中一颤，一双春水般的眸子望向咫尺外的少年，点了点头。
林逸辰笑了，笑容充满嘲讽，凉薄的声音从凉薄的唇吐出：“很可惜呢，我不爱你。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这一年多的相伴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只能表示歉意。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他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慕容春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心里的苦涩蔓延。她感觉那苦意像□□一样侵蚀着自己，从心脏到四肢百骸。她的脸庞在脱落，头发瞬间灰白，如同银色的丝线一团团在秋风中飘散。
泪水顺着已经模糊了的面孔滴落。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哪怕生命短暂如夏花，也要拼尽了力气去爱。明明知道逃脱不了万劫不复，身化飞灰的命运，仍旧像那扑火的蛾，义无反顾的拥抱自己的光明。
可是那卑微的萤火再也看不到心中的明月了……
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慕容春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浓浓的悲哀攫住她的心脏。林逸辰，失去意识前，她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
林逸辰，林逸辰，林逸辰……
她不后悔所做的一切，自从在清晨泛着迷蒙雾气的水面下，透过荷叶的间隙看到那张清隽的脸，她就知道，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注定万劫不复……
姒艾看着面前的少年，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表情，“这是你的决定？”
林逸辰没有看她，眼睛失神的看着窗户外面悠然飘落的雪花，道：“是。”
他面前是一盏清茶，茶香氤氲，茶名浴雪呈祥，是上次姒艾与柳叶到北宋，在赵佶皇宫里偷偷搜刮带回来的。
“自古以来，人鬼妖仙神佛魔都有好坏之分，即便是大道通天修炼到至高境界，一念之差也会产生心魔，沦为怪物。妖鬼虽然多邪性，其中却也不乏灵台清明、心地善良的。”姒艾道。
“那又怎么样，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应该及早被抹去。”林逸辰坏脾气的皱起眉头，望向对面女童，“沙曼说你可以帮忙收妖，到底是不是真的。”
姒艾笑了笑，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东西……世界鸿蒙之初，万物平等，这少年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者的姿态，实在是傲慢到了极点。
“你又怎么知道那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不会是你自己呢？”
林逸辰微微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姒艾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喝口茶吧，这是北宋贡茶浴雪呈祥，手艺早已失传。优雅名贵，刚好配你。喝完茶，我便随你去收妖。”
林逸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上好的茶，却满嘴苦涩。他皱了皱眉，放下茶盏。
姒艾弯了弯唇角，起身道：“走吧。”
兰博基尼在天主教堂门口停下。嫪云卿对临时被抓来当司机依旧不爽。
“又跟柳叶吵架了？”嫪云卿没好气的问。两人一吵架，自己就要来当免费司机。
“小吵怡情。”姒艾道。斜眼看到嫪云卿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扭头望向他，微笑起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昨晚你四弟偷偷拜访我家，被我不小心丢在花园里的玄血骷髅咬断了右腿，大动脉出血，很可能救不活了。”不待他反应，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嫪云卿既吃惊又担心，忙拨通龙四的手机，对方却已经关机。虽然觉得龙四没有理由大晚上跑去姒艾家找虐，但姒艾这老妖婆性子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