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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姑娘陡然嗤笑一声,说“他是对的,犹如一直都做着正确事件的原溪,不会犯错。世界向他证明,男人与女人之间冷漠相对,转眼换个人热情相迎,那是正确的。不必正眼看,珍视维护显得愚蠢,从一而终近乎神话。爱情是可耻的自我标榜,因它规定一颗心只能有一个人,时刻准备剥夺世界赋予我们灵魂自由的权利。”
☆、第 14 章
这可太坏了。
哲顺愣愣注视她,她的话携带死亡的气息,心被深深埋葬,却没有死亡的味道,因她只是像棵荒草地里随风扶摇的小树,没那么穷凶极恶的需要哲顺认同。她仍在轻笑着,即使是冷笑,是嘲笑,也总是轻笑的。哲顺想要安慰她,有感于她话语尖刻的冰凉,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切进去。纹身姑娘可是个懂得冷漠,拥有骄傲的女子呢!话很少,大部分时候总说她坚信,近于道理的话。这让哲顺不能安慰她,任她在星空下像个无助的孩子,以微笑隐藏落寞与哀伤。哲顺沉默,有时装作不经意间轻嗅肩头,才能继续维持懒洋洋悠闲的坐态。冬天算是完了吧!哲顺抬手测试夜色里空气的温度,这时,或者这时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哲顺希望能总是这样子,偷看夜色微弱的灯光里,她不那么清晰的侧脸,一个带着假面的美好女子。至于她在说的话,说的世界,说的爱情,说的她与他的故事,与他又何干。哲顺不认为能想的清楚纹身姑娘心中这把扭曲的锁的样子,那便不去想,这样才不引火上身,由她在疑惑,厌恶的这个世界与人情中,不去想到那些陌生的女人,方才能与她正疑惑苦恼的东西沾不上边。
她仍能问“为什么呢?你说爱的人总不那么贵重,说不爱的人却又愿想做贼般苟同。那许许多多的男人与女人,都只剩下肢体语言无声且热烈的交流,那是为什么!”但哲顺若不让自己去思索,愿做一个没有学识的粗糙汉子,便不懂得她的疑惑苦恼,不必苦心孤诣的想要安慰她,才让她说的故事只是那个无耻的男人,原溪。绝不与类同的哲顺惹上半分关系。哲顺想,不能安慰纹身姑娘这事具有俩面性。坏的一面,她孤独落寞的样子极惹人同情可怜,但这一面哲顺得忍受,视而不见。因为好的一面,她孤独落寞时的样子,似从初见的那一朵花得到升华,圣洁高贵越发耀眼,以致神秘诱惑被剥离时并没有丢失,而是从她身上转移到哲顺心里。一个关键的步骤,类似于遥远的大海,倏然间,不见踪影的流淌进心间。她仍旧具有最初相见的特质,却让其中一份特质因为熟识的轨迹,烙印到一个人的心里。这种情形,大约类似于她说的话“无能为力,无路可逃。”
纹身姑娘仍旧嘟囔着,责难生命赋予原溪的不公,一面深刻忏悔自身错误,一面为这错误不忘自得。如是说“是我将他爱坏,他总坚信这是我应该为他的命运背负的罪责,既是承认我的独一与珍贵。我仍爱他,仍能爱他,在失去他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我与他终于被真正真实且正确的世界隔离,再难相聚,但他仍爱我不能对人说,我仍爱他可以对除去他与那个女人之外的任何人说。多像是最浪漫隽永的故事,牛郎织女。”笑容凝固在脸皮上,似是这夜才是寒冬至极的一刻,将她的皮肤与肌肉都冻成不能游动的坚硬冰块,不时滑落一滴温热的泪水“哲顺,我知道,这个冬天结束,我真正失去他。”
“这有什么不好呢?离开你的人你得骄傲的抛弃他。为自己活着,为未来等待你的人活着。人们常说的吧!生命的样子里,往上爬的台阶应该一个人走,至于走着走着,搀扶你的人,你搀扶的人是谁,都不是固定永恒且不能失去或者改变的。若是始终以为自己为另一个性别里的某一个人活着,首先是不值得,其次是丢失自我的骄傲,最后会像矫揉造作,完全不值得人同情可怜,即使嘲笑指责也并无过分。”哲顺向来对于感情的事一知半解,幸好能将道听途说的话记住许多,当成座右铭讲给纹身姑娘。他方才想过这些话,暂且不用太深究,相信它是一份道理。
“我知晓。只是没想去做。往前有个客人来纹一道伤疤,他说,即使是欺骗换来的同情可怜,假装的爱情能多挽留一秒总是好。”纹身姑娘渐渐动腿,踢开栏杆下附着的几枝枯草。“只是我自私一点点,为了毫无束缚,绝不愧疚,就得暂时守护着,等。等他将打破的残渣一道带走。眼下,闹了些苦恼的事,也正渐渐如我意愿。他总会彻底的离开,然后我彻底失去。我同他谈话,争吵,都已不为我们俩个人,为了他与她。我为他的故事愤怒,他为我的愤怒愤怒,多有预见之明。”
“往后呢?”
“让我找个可爱的人嫁了。听起来他在羡慕一个未知的人,说,我是个多么优秀的女子,谁若让我做了妻子,将是多大的幸运。”
“没有欺骗你,也不是安慰你。”
“哲顺,你也爱我吗?”
哲顺低下头去,他想不出问题的答案,甚至不敢仔细想,转而想到另一事件上,突然的想到自己与陈青,哲顺想,与陈青的婚姻可能过于急迫,甚至急躁。而到了此时,纹身姑娘这个姗姗来迟的问题,让他不得不信服,这件急躁的美事,雾沉沉的变成了坏事。
“只是向往一心臆想的更美好罢!但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都是同一类别的人,又怎会又本质上的差别呢?都是花,我即使盛开的鲜艳,灵动丁点,依附后仍旧会在生活里枯萎。”
“这是你对我极粗浅的认知。”哲顺感到屈辱,不甘,分不清她在说的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旁观者凝视后分解哲顺与陈青的过去与现状的结晶。哲顺隐隐感到,她平淡的说着,类似于指责他的过错,正是他近乎惊醒并赞同这是过错,所以不甘,又屈辱。与陈青的婚礼犹在眼前,可哲顺深感那是遥远的事,生活极速失去激情,变得像温水里的青蛙,而这青蛙显然不愿动弹。所以纹身姑娘若在说起哲顺,那便说对了,他得到的答案,哲顺赞同,婚礼前后那段日子,尤其贵重的陈青,早在他的生活中枯萎。并不是因为陈青老了,或是改变成他反感的样子,只是生活,让俩个人从容如混合的河水与井水,过了初时相激的一段日子,陈青像变成了哲顺的肢体,她确实的枯萎,只因人总是对肢体的遗忘,若肢体不在太美或是太坏中。
“我在说原溪。哲顺,我还不能谈起你。”
这个日子像是个装满恶意的坛子。哲顺十分不满的看到新的一年开端处,一切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可怕的是他见过几次新婚夫妻,俩个孩子般陪伴欢笑的男人与女人,今日却不同往日。桥头见那妻子哭泣着往对岸跑去,丈夫在桥头冷冷点烟,先前有一声男人愤怒的吼叫声,哲顺似乎听到声音,丈夫在妻子脸上打了个耳光,那女子一边流着泪跑开,正抬手捂住脸颊。悲伤沉落中的纹身姑娘原是低着头,已经抬头,没来由轻笑起来。哲顺便又对她感到无比陌生,断离近日习成的美好期待,生了一份恶感,实难体会她为何总能不合时宜的做些人难以接受的笑脸。
“为何总是突然发笑,又全然没有情绪。”哲顺微怒问。
“你看他们多幼稚!样子看起来属于另类可爱。”
“像嘲笑那个死去的女人?”
“是的。”
“你站在何种高度俯视,才能嘲笑?”
“同是被锁的,逃不了的人。”
“嘲笑自己?”
小屋来了新年后第一个客人,是个简单的年轻男子,如他看起来稚气未脱,生气勃勃的样子,他要求纹身姑娘替他纹身,在肩头纹一棵竹笋,如同他一般生机勃勃,目的是期许这一年的开始,这一年便是以后许多年的开始,生机勃勃。当然,这种时候,纹身姑娘需要专注于纹身,便能从情绪里挣脱出来,转眼变成微笑温和的纹身姑娘,对于客人的要求与寄意,纹身姑娘十分满意。她说纹身没什么新意,但客人的期许是最美好的。不过她微笑的时候,哲顺默默注视她,清晰看透她凝望客人的脸,羡慕以及向往。定是她知自己是个复杂困锁的人,只愿如这年轻的客人般简单才好。哲顺离开名典小屋后,回家睡觉,醒来后没了目标,他往街道里走,无意识又到小店,一个人喝过一杯烈酒,临走时站在小店门里,星空仍旧,街对面霓虹灯像是葡萄藤上挂满迷人的葡萄串。“失败了吗?”不太熟悉的女声在他耳边问,回头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她自然往哲顺手臂上挂住,哲顺无声叹息一句,随她一同往对街走。此时哲顺并不感到孤独,也不对纹身姑娘生些古怪的愤怒,只是像停在睡眠安适处,自然睁开双眼的混沌状态中,随这女人走,也没什么具体意义。
事后,哲顺不愿停留,酒意侵蚀也差不多停滞,他仍得穿过长街一个人往家里赶,事实上此刻晚了时间再走的路告诉哲顺,与那似曾相识的女人相约而去,相拥而眠,睡一会儿根本不能睡着的觉,是件多出来的累赘事件。既不能为这相拥而兴奋,也未得到肉体触碰的快乐,还得一个人沿路回家,但中途这样耽误时间,夜深了,没了人声,街道空旷幽静,容易使人变得麻木孤独困惑。回家后,哲顺脱下一身所有事物,扔进洗衣机里清洗,仔细洗过热水澡,埋进床里休息。
哲顺揉着眼醒来,窗户里射进几道刺眼阳光。陈青去了一些日子,从他的世界消失后就没了消息,清晨却安静的坐在床头,深深凝视他的睡脸。视线穿过窗台,看到正对的阳台上晾干昨夜穿着的衣物,哲顺惬意的转了个身,被窝里悄悄嗅过腋下,无异味。
“几点了?”手心从容压住床边陈青手背。
“还早着呢!没想你如此乖巧。”陈青拉起哲顺的手,在脸上滚一圈,停在唇上吻住。哲顺默默看着她温柔的脸,也看到她鼻头轻动。
“无所事事只能躲在被窝里。”
“那多睡一会儿,看起来你一个人生活几日,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陈青低头往哲顺额头吻,转身进厨房准备早餐。“去看过纹身姑娘吗?她怎么样?”
“去过,昨日下午到过,她接到第一位客人,看起来她对客人十分满意,也对自己满意了几分。”
“这听起来不太好相信。”
“大概脱离了原溪,脱离了她埋藏在心中的爱情故事,她便是个简单轻快的纹身姑娘。”
“没再赶你走?”
“没欢迎,也没赶走。我身上的味道干净而纯粹,她不好厌恶吧!”
“这是很难想象的,等同于狗能改掉□□的习惯,哲顺,我也未曾想到,你躲在被窝里睡觉,气味简单。”
“你们都说那是错误,我不能以孤独惶恐为理由,放纵。”
陈青准备好早餐,端来床边,歪头擦掉脸上欣喜犹如绝处逢生的泪痕,将哲顺的头枕在腿上,给他喂食。
“很快,家里就能多一个孩子,就能多些乐趣,让你不再总是感到孤独。”
“陈青……”
哲顺跳起来,抱起陈青在房子里奔跑,来回重复在门里进出穿梭。哲顺感到房子里新的生机,继而狂喜。甚至对这一段日子对陈青远去的不闻不问发自内心的愧疚。午后,整理家中的哲顺在垃圾桶里捡起个小盒子,一盒药。陈青停下,一并看着小盒子药,盒子上的字眼尤其刺眼而冷厉。陈青等待着,哲顺愤怒的颤抖肩背,许久平复,他先认真注视陈青双眼,说“对不起!”陈青支持不住蹲下,肩背颤抖起来,埋头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