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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开了落地灯,似乎想看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应该想再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我叫你的名字,有没有很怪?”他问。
陆晚云飞快而认真地摇头。
他嘴角弯了弯,很欣慰的样子。
“田澄的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他又问,问完了便放下手机,期待而有些胆怯地看着她。
陆晚云犹豫了很久,才极其缓慢地打起字来:“如果是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我想我会选择不要开始。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伤害。”
看完她的回答,蒋一澈怔忡了几秒,低下头去,失落地说了一句英文。
“I know I don’t deserve you。”(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陆晚云的英文并不好,但这句话她奇迹般地听懂了。他的声音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股宿命般的熟悉,熟悉得令她恍惚。
她想到了夏天时那个没有成功的吻,想到了当时他那么温柔,又那么期盼的眼神。
她飞快地伸出一只手去,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不,不是的。”她一边摇头,一边说。
他眼中还是那样黯然,淡色的双眸变得沉重许多。
“我喜欢你。”她用两只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臂,缓慢而坚定地说,“我知道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合适。我也知道,我认识的,并不是完整的你。我没有见过你工作的样子,没有见过你跟别人相处的样子,没有见过你玩乐的样子。我见到的,只是特殊时期的你。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上了你。”
这番话她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说得如此流利,因为这是她已经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话,几乎要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现在这样说出来,她不知道他能明白多少。而正是这种不确定,才给了她说出来的勇气。
接着她换了手机打字给他看:“是我胆小,我不敢把自己投入到一份不确定的感情里。怪我太懦弱。如果我能勇敢一点……”
她没有继续下去,默默地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跟他四目相接。
蒋一澈看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表示谅解,接着向她展开双臂,眼里似乎有一抹水光。
她往前探身,轻轻地跟他拥抱在一起。
他的怀抱很暖,很柔软,像是一个美到不切实际的梦境。
她能感觉到他侧过脸来,将鼻尖埋在她的发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息了很久,才长长地呼了出来。
那一刻的动情缱绻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撩起被他们两个人夹在中间的被子,把她整个人裹了进来。
贴近他的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再度猛地飙升了起来。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了动作,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么长久地拥抱着,仿佛这样抱在一起,不需要说一句话,就能百分之百地明白对方的心,明白他们同样的无奈,纠结,和难以解释的牵绊。
因为这个漫长的拥抱,陆晚云不敢再见蒋一澈。
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关心他,可是她更知道,再见到他时,她一定会无可救药地把持不住,把对他的感觉倾洒一地。
连她都还时不时地想到蒋一清就会低落失魂一阵子,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把蒋一澈拉进一段毫无希望的感情里呢?
蒋一清父母早在新年之前就回美国了。蒋一澈一个人留在这边,是因为两位老人想要把蒋家老宅里的东西都处理掉,连房子都可能卖掉。
意识到蒋家的一切都要从这里消失了,她震惊了一下,清醒过来以后就觉得这再自然不过了。
上一次蒋一澈回去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很难留在这边。何况现在蒋一清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最大理由。
她时刻都在纠结要不要去看看他,给他送点吃的,或者陪他说说话,但事到临头总会失去勇气,最后只化成一条消息,问问他吃饭了没,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而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挺好的,他一个人挺好的。
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心情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每日里都是浑浑噩噩的。
☆、12…陆晚云…2
新年后的那个星期,一波史无前例的寒潮南下了,上海的气温降到了陆晚云绝少体会过的零下八度。
她有点担心普希金纪念碑那儿的流浪猫会不会被冻死,下了班顶着寒风想去看看它们怎么样了。
没想到在那里又看到了蒋一澈。
他背对着她来的方向,正在往花坛里放几个纸箱,每个纸箱里似乎都塞了一些保暖的东西。
半夜的马路上没有别人,陆晚云看着他微弯着腰的清晰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迈不开步,反而往角落里躲了躲。
他穿得有些单薄,身上是每天都穿着的那件黑色大衣,在这种温度里应该已经不够御寒了,也没有戴围巾手套。
陆晚云意识到他这次回来得可能太匆忙,什么准备都没有。
蒋一澈放好了纸箱,那只从来不亲人的大白猫便跳上花坛边的长椅,用前爪够了够他的手。
他低下头去,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大白喵呜了一声,将整个头蹭到他身侧,唯一的一只眼睛也眯了起来。他则一边挠着大白的脑袋和脖子,一边露出一个淡淡的久违了的微笑。
陆晚云看得更呆了。
蒋一澈一直没有看见马路对面角落里的她,等大白心满意足地跳下长椅跑开以后,他便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从这条路走,他会先路过眼耳鼻喉医院,和它门口许多助听器的广告招牌,再路过音乐学院,和它门口的一排琴行。
她简直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走过来又走回去的。
她需要紧紧握住拳头,才能压抑住冲过去陪他走这段路的冲动。
第二天陆晚云下班以后又去了普希金纪念碑。蒋一澈果然坐在长椅上陪大白。
她这次走了过去,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蒋一澈抬起头来,看见她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一笑。
陆晚云递给他一个纸袋,和一张在办公室写好的纸条。
“寒流还有一个星期才过去。我帮你买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和一条围巾。别冻坏了。”
他放下纸条,从纸袋里捞出陆晚云给他买的那件厚厚的羽绒服看了一眼,就站起身来开始脱自己本来穿在身上的大衣。
他换了衣服,又认真地系好新围巾,才低头极轻地说了一句“Thank you”。
陆晚云摇摇头,又递给他第二张纸条:“不是什么很贵的牌子,不要想着给我钱。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吗?”
他看着她,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就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蒋一澈每天都会跟她汇报自己当天的安排,而她虽然不敢见他,却会每过几个小时就忍不住要跟他聊一会儿微信。
她知道了他在处理一清留下的遗物和家里的家具摆设,知道了他每天下午会一个人出去闲逛,去看一眼所有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老建筑,把它们都拍照画下来,知道了他每顿饭吃什么,几点睡觉,几点起床。
陆晚云觉得这样远程的关心和安慰看起来轻飘飘的,可是蒋一澈却不断地感谢她,说他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好多了。
陆晚云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看猫,因为每次去,他都会在那里。
她算好了蒋一清过世的每个七天,每周去陪他坐一会儿——蒋一清的头七和二七她都是陪着他的,她觉得这是自己再怎么纠结都不能逃避掉的责任。
第二十一天,蒋一澈修剪了脸上的胡子,虽然依旧浓密深长,但至少不是乱糟糟的了。
第二十八天,他开始给她看他这次来上海新买的素描本和里面的内容。
第三十五天,他已经可以带着一抹温柔地看她讲大白跟别的猫打架的故事。
第四十二天,他主动跟她讲了本来打算跟蒋一清去冰岛的事情,还微微一笑写道机票和酒店都没来得及退,一清害他浪费了一整个小型美术馆项目赚来的设计费。
蒋一澈的坚强程度远超她的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眉眼间那股浓重的阴郁散去了大半,虽然还没有回到夏天时那么明亮开朗,但是至少也平静淡然了许多。
她和他的每次见面都是在她家楼下,以一个略带客套的拥抱结束,她每次都只敢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背,就极快地松开,而他则会抱得紧很多,她次次都能感觉到他把鼻子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一口气才会放开。
她知道他想要更多,但是她不敢给。
在这个冷到史无前例的冬天里,陆晚云的心态也是史无前例的复杂。连一向能够让她平静下来的音乐都失去了作用,每天24小时几乎不停歇的音响也不能让她片刻的分心。
陆晚云的节目在电台里不是那么重要,也不是那么有新闻性,所以在除夕前两天就停了。
往年她都是第一时间回家过年,可是今年,她不放心蒋一澈。
虽然莫名地很庆幸他还没有回美国,但他要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城市过年,怎么想都是件太过凄凉的事情。
年二十九那天,她在回苏州前去了他家,把单位里发的各种熟食和零食全都搬了过去。
陆晚云走进门的一瞬间就觉得这房子不一样了。
蒋一清在的时候,这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有鲜花,有音乐,有接连不断的笑声。
而现在,整个客厅和餐厅都被一股浓重的低云笼罩着似的,很多家具都消失了,本来在客厅一角的三角钢琴也不见了,干干净净的,一片白茫茫。
蒋一澈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神色冷静,甚至还笑着感谢她送来的东西。
他的胡子长长了一些,将整个脸都隐藏在浓密的深色后面。
“你过年有什么安排?”陆晚云盯着他的脸色问。
他淡淡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意思是让她不要担心。
“过年了,外面很多饭店都会关门,你自己要……”陆晚云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蒋一澈的手仍停留在她的头顶,从一个单纯的安慰姿势变成了温柔的流连,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眷恋,眼波流转,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十分舍不得她走。
她顿时觉得喉头发干,被他看得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再看他一眼,她可能就走不掉了。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她低声丢下这句话,甚至都没管他有没有看懂,就匆匆往外走了。
他也没有拦她,只是跟在她身后,还替她打开大门,侧身恭送她离去。
陆晚云走得很快,生怕自己忍不住掉头冲回去。
田澄开着车在小区门口等她,见她神色黯然地出来便问:“怎么了?”
陆晚云开门上车,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稳定心神。
“田澄,我……”她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左胸,“我心跳得好快。”
田澄回头看了看,难得温柔地说:“要不干脆让蒋哥哥跟我们回去算了。我住我爸妈家,把我自己那套小房子给他住。”
陆晚云看看她,思考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
“不要了。我真的……真的没法再理智了。”
“理智个屁嘛。”田澄哼一声,“要理智干什么?喜欢就在一起,不得不分手的时候就分手,多简单。”
陆晚云怔怔地看着前方,半天才说:“分手的日子不会远了。他的家已经空了。”
田澄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劝她,只得开车上路了。
过年对于陆晚云来说,一直是一件意义不大的事情。她家里亲戚不多,这放假的一周,基本上也就是宅在家里陪她妈而已。
她们年三十跟舅舅姨妈两家人一起吃了饭,到年初一便没什么大事了,家里只有两个人,连做饭都十分简单。
陆晚云对着她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每每看到她妈,陆晚云就想到自己可怜巴巴的银行账户,虽然她妈从那以后对她态度就好了一些,陆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