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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都是平素理智的人,刚才的冲动已经烧完了,这会儿仔细琢磨起来,才觉得前路未卜,四面八方都有严重阻碍他们的高墙。
“你怎么又回来了?”陆晚云又转移话题问。
他缓缓地打字:“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
他犹豫片刻,“你还没有唱歌给我听。”
陆晚云看着这行字,立刻止不住地心酸起来。
虽然在去伊斯坦布尔的飞机上就答应要给他唱歌的,可是她一直没兑现这个承诺,因为她不忍心。
她第一次觉得他听不见真是太糟糕了。一切都变得这么难。
他抬起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说:“I'm so sorry。”(真的很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蒋一澈抛开手机,把头埋在她胸口,滚热的呼吸拍在她胸前。
他没穿衣服,而她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
她抱着他,用被子紧紧裹住他整个身体。
“不要说对不起。”她在他耳边说,“是老天对不起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我。”她心里其实难受极了,但是她觉得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哭,一旦哭就是向命运低头认输了,她要守住最后一线希望。
☆、15…陆晚云…6
隔壁老太太把电视开得很响,八点档家庭剧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了过来,陆晚云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她想下床先去弄点吃的,蒋一澈却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动。
她只好再度很傻地跟Siri对话:“我去煮点粥就好。很快的。”
他的肚子也在这个时候很配合地咕噜噜了一圈。他只好松开手放她下床。
陆晚云穿上衣服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鼾声。
蒋一澈半靠在床头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好,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她只好再走回去扶着他躺下,给他掖好被子,关了灯,去厨房做饭。
她原本一个人打算煮点皮蛋瘦肉粥就可以了,买的材料也不多,现在多了个男人,光煮粥肯定不够了,只好在冰箱冷冻室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包冷冻的牛排,开了热水冲着解冻。
她煮上粥,准备好其他待会要用的材料,就悄悄回到了黑暗的房间里,心绪万端地在床边坐下。
窗外的大雨执着地敲打着窗棂,隔壁的电视里有人歇斯底里地在吵架,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水声,她甚至开了床头的小音响,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声婉转悠扬,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吵醒他。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两个人理想主义的对话,再想到从昨晚到现在那如同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起伏,愈发觉得整个人都被甜蜜和酸楚交织的一张大网罩住,挣脱不开。
他前晚一夜没睡,今天又足足折腾了一天,此时终于睡得昏天黑地,就在这吵吵闹闹的小房子里。
那种错觉又涌上了心头。仿佛现在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他给她一种致命的熟悉感,明明距离他第一次躺在她的床上才不到一个月,她却无比真切地感到自己跟他已经度过了半生。
她就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直到他的手机剧烈地闪光震动起来。
蒋一澈一直没有醒,闪光灯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晃得陆晚云眼睛都痛,她只得一手够到他的手机,一手去拍他的肩膀叫醒他。
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着一个金发男人的照片,一定就是他的合伙人了,她有点担心他们会因为他又耽误了一天而吵起来。
蒋一澈揉揉眼睛半欠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接这个视频,只是等它自己暗下来,就立刻把手机切换到了飞行模式。
陆晚云跟着找到自己的手机,也打开了飞行模式。
他冲她微微一笑,笑容很快被房间里的黑暗湮没了。
她知道他一向喜欢比较明亮的环境,刚要去开灯,他却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身体,把她拉过去,用温暖干燥的手心贴上她的后颈,确定了一下位置,才低头把双唇贴在她的喉咙上,声音极低地说:“Sing。。。Sing for me。。。”(唱吧……为我唱吧……)
陆晚云心头一颤,清了清嗓子。
漂洋过海来看你。
唱到“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时,她唱不下去了。
从跟蒋一清一起游泳、知道他为什么听不见那一刻起积攒的心疼全都泛了上来,淹得她不能呼吸。
她探出手去,沿着他的肩膀和胳膊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
他会心地把头往上移动了两寸,用一个炽热的吻封住她颤抖的双唇。她也启开双唇迎合他。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个暗夜里的吻,在未来一切不确定的日子里。
她知道他也一定会记住这个吻,哪怕他们并不能真的一辈子在一起。
这个吻让陆晚云生平第一次把粥煮糊了。
闻到糊味的时候,他们正在忘我地爱抚对方。
陆晚云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那锅粥。
等两个人平息下来以后,连煮粥的砂锅都废了。
她非常倔强地用电饭煲又煮了一锅,在这个时间里煎了两块厚切牛排,又炒了西兰花,蒸了半打冷冻的牛奶馒头。黄油、蒜头加迷迭香的味道一瞬间就盖过了厨房里的糊味。
蒋一澈照例负责切牛排,陆晚云就跟他并排坐在餐桌前,盯着他手看。
她曾经脑补过无数次他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的样子,但很快就发现,他不管做什么,两只手都是那么优雅从容,看一眼就让人错不开目光。
他喂她吃了几口牛排,她很快就吃不下了,只是一手托腮看着他吃。
等他慢条斯理地把东西都吃完以后,她把他拖到沙发上,跟他肩并肩地坐下,才认真地问:“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他看了看她的问题,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很快回答说:“Richard。”
“哎?跟理查德·施特劳斯一样吗?他活得很久,很好,很好。”她笑笑,念了一下这个真的十分熟悉的名字。它与一澈两个字的发音颇有相似之处,难怪他会叫这个名字。
“你的生日是哪天?”她又问。
这回他不得不低头打字了,“我一直用被领养的那天做生日。真正的生日已经忘了。需要回去看出生纸。”
她又心疼了一会儿,才接着问:“你在美国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完全没有沟通的问题?”
他坦白地摇摇头,“其实做建筑设计也会需要跟很多客户和其他团队的同事沟通。我做得久了,同事们都熟悉了,还算顺利。只是人多的场合我很难应付,要有Kevin帮我翻译。我们合作了很久,他帮了我很多。”
感觉他来这边的话真的很难工作啊……陆晚云皱皱眉头,不想再研究下去,只是又问:“除了做建筑设计,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做的工作?”
他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建筑是凝固的音乐。”
原来他还是留着一丝执念。
她一刹那就明白过来,心痛之余马上换了个天马行空的问题,“你穿多少码的鞋?”
他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忽然问这些?”
她一笑,“觉得我很不了解你。”
更怕以后没机会了解你。
“11码。”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的生日呢?我记得你护照上写的是9月25号。”
她偷偷笑,“其实那个日子不对。身份证上的生日登记错了。后来就一直错着过了。但是小时候我都过农历生日,七月初七。”
“那天是不是中国的情人节?”
“对。”
“好浪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开了。
“笑什么?”
“跟你可以少过一个节,少送一个礼物。”
陆晚云也跟着笑起来,“我也可以改到公历过生日的呀。”
“好,好。两个都过。”他又好奇地问,“中国的情人节需要吃什么?”
“……”她呆了呆,“不是所有节日都要吃东西的。”
“那要做什么?”
现场百度的结果是一系列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习俗,穿针乞巧,晒衣晒书之类。
页面下方出现了一首熟悉的诗,她看着最后一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愣了神。
蒋一澈对古诗词完全一窍不通,但看着她的神情就意识到了什么,问:“这是什么诗?讲什么的?”
她不肯回答,“这首太难了,你看不懂的。我给你看首简单的。”
她搜到小学一年级水平的《咏鹅》。
《咏鹅》后面是《春晓》,《春晓》后面是《静夜思》。
窗外的大雨转小,小雨又转大,隔壁的电视声从八点档的电视剧换成十点档的综艺,煮着粥的电饭锅跳转到保温模式。
他其实很困了,但是舍不得睡,一直缠着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她骑脚踏车上班需要多久,这里的房租多少钱,平时买菜都去哪里之类。
后来他们移动到床上,他握着手机不时地打字打到一半就睡着了,三番五次地被手机砸到脸。
最后撑不住完全昏睡过去之前,他翻身嘟囔了一句:“I'm really sorry。。。I wish I could stay here with you。”(我真的很抱歉……我希望可以留下来陪你。)
这人真的很喜欢道歉。
她关上灯,在黑暗中用整个身体贴上他的背,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后颈。
怀里的身体如此炽热,她仿佛永远也不会失去这片温暖。
第二天是星期天,陆晚云却一早就被砸门声吵醒了。她从梦中惊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敲门声中夹杂着她的名字:“晚云!陆晚云!你在家吗?”
是高正铭的声音。
她顿时从头到脚一阵冰冷,仿佛是听见一个叫做“现实”的魔鬼站在门外要叫醒她。
她不敢动,只是绷直了身体,心慌意乱地祈祷他快点走。
大约执着地敲了几分钟以后,她听见隔壁老太太开门跟高正铭说了什么,瓮声瓮气的,她没听清内容,但是高正铭说了几句以后就走了。
谢天谢地。
她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看见蒋一澈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一只手已经圈在了她的手腕上,搭上了她极速跳动的脉搏。
“没事。做了个噩梦。”她试图轻松地笑一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他没有问什么,只是以一种看破了一切的清澈目光注视着她。
她只能祈祷他并没有真的猜到刚才是一个她十分不想见的人来敲门。
但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敲门声已经把她一只脚拉回了现实。
金钱的压力,工作的动荡,妈妈的指责,这些无比沉重的想法纷至沓来,在她的脑海里乱成一团。
陆晚云不敢再想,只是沉默地找到了蒋一澈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一言不发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够到她床头的音响,按了播放键,昨晚没有播完的巴赫继续响了起来。窗外的雨小了很多,雨声低低飘了进来,愈发显得大提琴的声音凄婉而忧伤。
☆、15…陆晚云…7
陆晚云后来起床把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翻出来,做了煎饺,炒蛋,关东煮等等一大堆东西,妄图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
可是她的情绪已经百分之百地影响到了蒋一澈。他完全不再是昨天那副冲动感性的样子,而是彻底恢复了理智,默默地一直黏着她,换了一半担忧一半歉疚的神情望着她,看得她心都要碎了。
他们没有再继续昨晚那些停不下来的话题,只是在窄小的沙发上拥在一起,开着电视心不在焉地胡乱看着,各自想着心事。
她一直死死捏住他的两根手指,无意识地看着地板发呆。
那靠近厨房墙边的一排木地板从夏天起就一直微微翘着,她也一直没有修。
如果当时水管漏水那一次就让他来帮忙,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蒋一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像是看懂了一切似的,默默地转头吻她。